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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概是要改变计划了。”迹部北桢上交了一份请假书给不二周助。
      2015年来了,新年的气息还未散去。这个项目三月结束,圣诞节时几乎大多数老师都回家了,唯有迹部北桢还驻扎在这里。她本是要去东南亚过冬,最终也都作罢。徒步去了几个学生家教授英文,赚了些散碎银两,在天黑前回家,窝在住家温暖的阁楼里酣睡,在这几个月里,睡意浓厚,头晕心慌是常有的事。

      迹部北桢当然敏感的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

      例假没有来的第五十天,她坐在马桶上沉默了半个小时,验孕棒上两条清晰的线告诉她这个结果的准确。她早就不是第一次使用验孕试纸,和忍足侑士同居时,她时常要在第二个月为一两次没有安全措施的□□做出敏锐的判断,所幸每一次都是虚惊一场。进入2015年,她二十六岁的年纪又加了一个0.5,对外基本可以说是二十七岁了。若是在东京,她定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去预约手术,为自己的一夜春宵买单。然而这是在博卡拉,这孩子也是忍足侑士的骨血,可是他们之间关系依旧扑朔迷离,不因几次肌肤之亲而明朗起来。迹部北桢望着这两条线,大脑一片空白。若不是住家的女主人看她在卫生间太久不出来而敲了敲门,她可能会在马桶上坐到把这个小孽债生出来。

      在这个年代,未婚先育是值得原谅的,但显然也是不够体面的事。她虽然不是学生身份,却依旧是年轻女子,这场手术在这个相对自己的祖国而言落后太多的国家是行不通的。何况她极爱惜自己的面子,人活一张脸皮,她绝不要任何人知道她迹部北桢也有玩火自焚背着男方打胎的一天。

      她必须快点做出决定,等到有了孕吐反应,一切就都瞒不住了。
      迹部北桢当下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迹部景吾。

      电话响了五六声,那边传来一声清晰冷漠的:“喂。”
      “是我。”她强压着情绪,镇静自若。
      “嗯,你最近怎么样,本大爷正准备月中来看你。”
      “不用了,下周我就回来了。”
      “啊嗯?”迹部景吾抬起头看了看日历,“不是三月才结束?”
      “点到为止吧,反正已经感受的差不多了。”那件事呼之欲出,但还是没有说出来的勇气
      “好,那你把航班号告诉我,我去接你。”
      “嗯。”
      “好,那么挂了?”
      “哥……”
      “怎么?”他本来已经要放下手机,听到她这怯生生地呼唤,又重新接起。她不常这样呼唤他,如果有这样嗫嚅的一声呼唤,必然是遇到了一些难事。
      “那个,我回来的事不要告诉老头子。”
      “为什么?他肯定会知道不是吗?”
      “也对……”她说完这两个字就挂掉了电话,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反而暴露了些什么。毕竟除了家自己又有何处可去。她起身把验孕棒扔进马桶,哗啦啦的冲水声后这个结果也在眼前消失不见,如果所有的麻烦事都能这样简单的解决就好了。迹部北桢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脸,洗手出门。

      第二日她将手写的请假信上交到刚从东京回来没多久的不二周助手上。“出什么事了吗?”男人接过后扭头问她。“家里出了些事,你知道,我这种家庭事情总是很多。”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
      “需要送你去机场吗?”
      “不用了,谢谢。”
      “那,东京再见?”
      “好,东京见。”迹部北桢扔下纸转身就回住家收拾行李,消耗品用完,穿了一遍又一遍的衣服已经旧到不会再看一眼,她从床下拉出她价格不菲的小皮箱,很显然眼下这只箱子成了她最贵重的东西,里面有为她保驾护航的护照和迹部景吾的信用卡副卡。

      在加德满都候机时她不再是刚刚知晓结果的一片空白,从知道怀孕到现在准备乘机返回仅仅过去三天而已。只有第一天可以供她一片空白思考对策,等到现在坐在候机室时,她已经把计划列的十分稳定。当然不能让忍足侑士知道,也不能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家人知道,因此她要预约一个东京市区外的私立医院,然后谎称自己出门旅游把身体养好了再回去。迹部北桢十分清楚迹部景吾的脾性,日常只要不出事是绝不会去查账的,因此只要下个月过去,这笔消费也就石沉大海。

      但愿一切顺利,她在飞机上默默许愿。

      迹部景吾把车开到机场停车场后熟门熟路的走到国际航班的接机处。人头攒动,走出金发碧眼的空姐和拖着硕大箱子的留学生,从她留学结束后就再也没有亲自去接过她一次。一来彼此关系尴尬,二来迹部北桢也有意不让他看见。东京机场人流密集,她只要穿的灰暗一些戴个帽子就轻而易举从他眼皮下溜走,她虽然长相姣好,但还不至于鹤立鸡群的存在,更何况——她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也因此,他再也没有去接过她。

      看到迹部北桢时他心下还是有一丝震惊的。他对自己妹妹的惯有印象——娇生惯养,矫情,夏天出个门也要把自己拾掇的像个畏惧被粉丝要签名的当红明星,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极怕晒黑也因为注重防晒而肤白胜雪,以为自己脱离了矫情的大小姐文艺腔,实际自己的生活若是没有家族的支撑根本就不能前进一步。因此他着重把自己的寻找范围缩小到白皙,娇气,一看就人生顺遂未曾遭遇过打击的,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子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亲生妹妹已经在他旁边看着他望断秋水的傻样抿嘴笑了半天。

      “啊嗯?早就看见本大爷了还不叫我?”
      “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啊?”
      她黑了,与之前相比黑了很多,脸上不带一丝妆容疲态尽显。迹部景吾蹙眉:“丑到本大爷没认出来。”
      “好吧,你说的对。”她的箱子被他接过,东京机场宽阔明亮,她拉住迹部景吾的袖子说:“吃个麦当劳再回家吧。”
      “但是本大爷定了今天晚上的饭店。”
      “就吃一点再走吧,我在尼泊尔时每天晚上都想吃炸鸡的不行。”
      “……”迹部景吾微微扬了扬下巴:“好吧。”他腹内有一些嘲笑,诸如“到底经历了什么变的这么不华丽啊嗯?”,诸如:“你这样的品味本大爷真的很难承认你是我的亲妹妹。”但最终都变成了看见她这一张憔悴的脸后无尽的心酸。

      似乎看她态度谦卑和面容的确憔悴,连父亲都勉为其难的对她露了个笑脸。她把箱子放在角落便去浴室洗澡,穿上丝绸的睡袍后她重新在睡衣里找回了自己。物质丰盈的生活是多么容易沉溺,但是在去过博卡拉,亲眼看见漏雨的屋檐和孩子们饥饿的脸后这份享受就不再心安理得,总抱着点愧疚。迹部北桢窝在柔软的床上,嘲讽自己竟然也会感到道德鞭笞,真是见鬼了。

      早晨五点醒来,胃里翻江倒海,摸着黑冲进洗手间呕吐,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泼向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嘴唇红的可怖。这已经是第三个早晨了,孕吐的反应越来越明显,从那天晚上阖家吃晚饭时就开始有了反应。她捂着胃干呕,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回到位置上迹部景吾用眼神问她怎么了,她说刚回东京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做完确认检查后,私立医院告诉她空房要到周六,在她已经编好了圆满的谎足够把子宫里的孩子一起圆走前,还是被迹部景吾发现了。

      在迹部兄妹单独吃早饭的第五天,手术前的倒数第二天,迹部北桢面有难色的咽下半个鸡蛋后极其冷静地说了一句:“我去卫生间。”
      身体可以自持,她已经吐成了习惯,冷静地去卫生间呕吐,吐到没有一丝声音吐到泪眼朦胧时抬起头看看自己。

      这一次抬头,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迹部景吾冷峻的脸。
      “谁的?”他递给她湿毛巾。“不二吗?还是你在那里又交了个新男朋友?”语气中没有指责,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压抑的冷漠。
      “新男朋友。”她漱口,接过他的毛巾,显而易见,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但是不想说出忍足侑士的名字。她要为他做最后的保底,也为了自己的脸面,她不要给迹部景吾说出:“一个坑摔两次”的机会。
      “要是本大爷没有看见化验单,你想瞒多久?”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只是想来抓我现行?”她冷笑,万事难以如愿。迹部景吾的洞察力果然可怕。
      “那个人叫什么?”
      “你不认识。”
      “叫什么?”他抬高音量,略带威胁:“早点说,你不想让全家知道吧?”
      “我不想说。”
      “要是本大爷不认识,你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我的错。”她微微抬头,眨出一包眼泪:“所以能不能留我一点隐私,算我求你。”她倒着走,慢慢挪出卫生间,企图能让他心软手下留情,放她自己解决。

      “是不是忍足?”
      再差两步就能挪进自己的房间里,她还是猛然听到了他的名字。她瞳孔一下放大,对上兄长的眼睛,虚假的泪眼朦胧一下变成真情实感的泪水,布满了整个脸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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