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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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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在那时,她从千万个梦里醒来,自离开日本后,睡眠质量严重下降,在无数个夜晚,双眼被眼泪浸泡的红肿,深夜起来洗面,面无表情的敷上眼霜,伦敦的夜迷雾重重,她没有室友,一人独居高层住宅楼中。夜色朦胧,她对着窗长久的失眠。 这样的夜晚,在最初的两年里,总如同梦魇一般反复轮回。 被迹部景吾发现与忍足侑士的关系时是夏天,大三结束,伦敦的夏天也是热情不起来的,对谁都冷淡。早晨醒来,望见床边只有躺过的印子。落地窗被拉开,她在与忍足侑士相伴时可以免去对镇定剂的依赖。迹部北桢从不需要别人为之负责,过早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么多年也这样无痛无痒的过来。参加当地富二代的聚会,出入花费高昂的夜店,偶然时素面朝天,喝露天咖啡馆的咖啡,说一口毫无亚洲腔调的英文。她凛冽又高傲,眉眼舒展时又有一丝淡淡的颓废气质。她从床上撑起身,听见敲门声,浴室水声停止,她对着浴室里的人说了一句:“大概是送早餐的吧?”
忍足侑士擦干头发披上睡袍打开门的一瞬间便对上迹部景吾得眼睛。 片刻的沉默后,没有任何预兆的一个直拳打得他直接向后踉跄几步。
迹部北桢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时,迹部景吾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忍足侑士已经先一步离开现场。战场便留给了两位流着相同血液有着相似面貌和相同姓氏的兄妹。彼时他大四毕业,在这一年也即将准备先她一步继承家产。“你解释一下。不要跟本大爷说你们在一起了。”声音强忍怒气,那一拳也足够重到发泄一部分怒气。“跟你有关系吗?生这么大气,有必要吗?”“迹部北桢,今天你不交代清楚,学你也不必再上。”“呵。什么时候学会拿老爷子那套威胁人了。”她坐下顺手摸过忍足侑士留下的烟盒,她从未见过迹部景吾发过这么大的火,表面虽说毫不在乎,心却在颤抖。她虽平静如水,点烟的手指却暴露了她此时对于兄长此时情绪的畏惧。她对他的过激反应,丝毫没有任何欢喜。心死便不会再重燃希望,她自知他的怒气绝不是因为对她的在乎。而是,忍足侑士作为他的朋友怎么可以上了自己的妹妹。这只是单纯的责任感,而无其余暧昧。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迹部景吾洞察到她的虚心,上前一把拍掉她的烟盒:“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啊嗯?送你来这里上学,是让你自甘堕落的?” “不是自甘堕落,那就是,疗养情伤咯?”不甘示弱,他说的越多,她这畏惧便更加被大幅削弱。她不是善类,说话也毫不饶人,什么时候与迹部景吾站成这等对立面了,从离开家一刻开始就无法再与他友好和谐的相处了。迹部北桢万分排斥迹部景吾的每一个新女友,在回家路上,在网球场外。暗恋自己的哥哥是个又老套又无聊的桥段,却是,那么容易发生啊。 不可抵挡的,会发生啊。 特别是,有这样的哥哥。 她该有自己的生活,可惜却只能活在迹部景吾的阴影下,成为他一辈子的候选人,反正走不出来的话,不如就这样沉溺。 这个家,对着长子有着尤为的偏爱,她注定是幕后的人。自幼时两人分开,各自生长,迹部景吾集一身宠爱与家人的希望于英国出生,而迹部北桢却是孤独在雨中的深夜出生,没有欢喜,相对于兄长的轰轰烈烈,她的到来显得过于不是时候。她自幼带一双清澈的眼睛,这眼瞳不比兄长狭长,却圆润又温婉,看起来毫无英气,睫毛也柔软纤长,祖母拖着她的脸庞仔细端详,最终抿出一丝不屑的笑,这双眼睛,不会有太大福气。 妄言评论,倒也算说中了。 八岁后兄妹才见到第一面,虽说这么多年彼此对各自早就摸的透彻。 她在自卑里努力的自傲,却只能学会骄矜。只要对方是那个人,稍一用力她就溃不成军。于迹部景吾何日才生出暧昧的除兄妹之外的感情,是十三岁后的事,青春期拔长他的身高,舒展了他的五官,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在教室里上课,听见窗外群众为他的欢呼。她作为他的妹妹,与他享用同样的姓氏,与他乘坐同一辆车回家,她不必在网球社外拎着装着爱心便当的饭盒等候他的垂青,却也能在迹部景吾拒绝她们后,轻而易举的拽住他袖口的纽扣。那么理所当然,却又不会被嫉妒。 当然不会被嫉妒。 谁都知道,迹部北桢有再多的特权,却也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 那又怎样。 她可以在夜晚做了噩梦,穿着流苏的睡裙,穿过迹部宅漫长的走廊,推开他的房门,掀开他的被褥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就这一条就够多少人羡慕的哭出来了? 但,那又怎样? 十四岁后,这样的特权从此关上了门,他的身边逐渐有了除迹部北桢以外的其他女生。 他带女友来见她,一起吃昂贵的下午茶。迹部北桢初次见到Stphenie,十四岁的春天,新女友的名字如雷贯耳。她虽脾气不佳,却依旧能为他的女友端上一杯咖啡,一块蛋糕。听闻她曾还是忍足侑士的前女友,哈哈哈的笑出了声,调侃兄长,妙语连珠。这笑,笑到眼角都渗出了眼泪。迹部景吾察觉到她那天的异样,吃掉很多块巧克力蛋糕,话多的让人几乎有些厌烦。但女友却没有介意,甚至表示很喜欢他的妹妹。那一日迹部北桢穿着冰帝校服,风挑起她胸前的领带。她后来以下午要去图书馆为由先一步离开了咖啡店。转过身的一瞬间眼泪瞬间如河流。晚间他推开她的房门,他问她,喜欢Stephenie吗。她说,不喜欢,又能怎样?
为什么?你那么聪明,不知道为什么?
声音末尾轻到听不到声音。她知晓他比谁都清楚为什么。他是被爱的人。
北桢…… 你别说话。你今天做的已经足够残忍。何必再来质问我。 自尊碎成碎片,即便不是被爱的一个,却也要不卑不亢。 本大爷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为不可能的事付出。 你这句台词,是忍足侑士教的吗?看来你都知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傻呢。
“七年前的事了,早就该放下了。”那一年,二十一岁的迹部北桢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这些年,自以为不会再迷恋于他的轮廓。听闻他亲口说出这句话时,心下依旧如响鼓般重锤不止,激的皮肉都浮起一层淡淡的鸡皮疙瘩。这震撼,与当年被拒绝时如出一辙,疼痛不减半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