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转世》彼岸风清

1、001 关于猫

　　莫小夕出生在C市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晚上经过无车无人的十字路口时，亢奋地追着被路灯四分五裂的自己的影子，飞一样奔跑。

　　她爱吃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月牙的形状。

　　在很小的时候，她的脑海还偶然会涌上些残缺的画面：月色笼罩的湖面；湖水中猫的倒影；不远处的柳阴下，还有一个古装的白袍男子在弹琴……

　　莫小夕觉得，她前世一定是一只猫。而那个她十一、二岁时候喜欢过的男孩，前世兴许是她的主人。

　　他叫肖弦默，长得很俊，成绩也很优异。他非常喜欢猫。

　　除了猫，他只喜欢她。这是他曾经跟她说的。

　　肖弦默从小被寄居在C市亲戚家，快上初中的时候，他离开C市，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莫小夕当时心情低落，也没问肖弦默的家乡到底在哪，聊天中只知道他坐火车往东，需要经过东边的一些城市。

　　从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中断了联系。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飞快，城郊变成了热闹的街道，老房子都拆迁了，莫小夕后来想找肖弦默亲戚打听他的消息，也无从打听。

　　为了解肖弦默的情况，莫小夕试着请了碟仙。不过，碟仙好请不好送，她情况没了解到，却差点惹了大麻烦。

　　在这种朦朦胧胧的思念与期待中，四季交替，时光飞逝，很快的，莫小夕就大学毕业了。

　　人言，毕业即失业。现代社会竞争大，同学们都害怕失业，于是一离开学校，就头也不回地提着裤脚，各奔前程去了。

　　莫小夕的老铁卓芸也不例外。卓芸和莫小夕从高中到大学都一直是同学，而且同班同寝室，可以说是很有缘了。

　　分开的时候，卓芸单独请莫小夕吃了顿饭，说要是彼此找着好工作了，一定要叫上对方一起去。

　　对于不会吹捧、说一是一的莫小夕而言，找工作确实没有优势，所以她决定在招聘网一家一家投递简历，然后静静地等着有公司呼她去面试。

　　大概过了一周左右，莫小夕果然等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是莫小夕吗？”

　　“哦哦,对，我就是。”莫小夕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是这样的，您报名了我们星火娱乐公司在上海举办的青少年歌赛，请您下周六早上10点及时赶到上海市**路**街东方银座8栋的星空大剧院来参加初赛，谢谢！”

　　“啊……”莫小夕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自己再回想了一下，可能是投简历的时候太捉急，不小心投了一份放歌赛报名入口了，星火娱乐公司当时估计正好在招聘网打广告，而她的简历上，也着实写着爱好是唱歌。

　　难道这就是机遇？阴差阳错之下，也许能成就一个意想不到的梦想也说不定呢，这样的例子本就不少。当然，最主要是，既然那个肖弦默不出现，就自己先出现吧，站在光亮些的舞台，台下有那么多观众，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电视台闪一下眼。

　　带着这个想法，莫小夕赶忙打开电脑，开始选择自己拿手的歌曲。

　　读大学的时候，莫小夕也曾两次登台唱过歌，一次是在大二，学校的元旦晚会上，她唱的是一首王菲的《传奇》；另一次是与农大的联谊赛上，唱的是央金兰泽的《爱琴海》，而且两次都获得了奖项。

　　在电脑上浏览了一圈之后，莫小夕将参赛曲目定在《传奇》、《爱琴海》和梁静茹的《爱你不是两三天》。

　　因为这三首歌她歌词记得烂熟，前两首已经表演过，不会太紧张，之所以加上后一首，除了歌词熟，还因为节凑稍快，以此来缓和紧张感和技艺上的不足。

　　莫小夕的父亲本是一名矿工，在她十三岁那年，父亲在一次矿难中受了伤，失去了半条手臂，从此再无法下矿，只能在附近工厂做做低薪水的管仓库的活儿。母亲在毛巾厂上班，也做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

　　从上了大学之后，莫小夕就很少找父母要钱，除了奖学金，她还会做各种兼职，来充当自己的学杂费。

　　这次出远门，因着不想让父母担心，莫小夕只说同学卓芸在上海找到了工作，让她也过去在一处上班。

　　为使自己参加歌赛的时候穿得更光鲜一些，莫小夕网购了一件白色的类似于羽毛面料的连衣裙，和一双镂空的中跟短靴，又配了一条别致的小颗粒黑珍珠编织成带状的项链。这些可是她前段时间答题赢钱的全部所得。

　　收到东西后，莫小夕迫不及待试了试效果，看起来还不错，但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在学校的时候，买衣服都是老铁卓芸作参考的。可是，卓芸这些天都没有联系她，可能也在忙着找工作罢。

　　犹豫了几分钟，莫小夕给卓芸发了条微信：“卓芸，最近忙什么？”

　　“工作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哎，莫小夕，下班打给你。”

　　这家伙，果然在工作，看样子还很紧张，估计有领导在边上。

　　等了整整一下午，吃过晚饭，莫小夕准备出去到紫薇广场散步的时候，微信有了反应，卓芸发来了视频对话。

　　莫小夕赶忙接通。

　　“终于下班了，莫小夕，你怎么样了？”卓芸一边跑步，一边伸着脖子过来说道。

　　“我都还没找到工作呢，前几天接到一个歌赛的电话，叫我去上海比赛，买了套行头，想让你看看。”

　　“上海呀……”

　　“嗯，怎么啦？”

　　“没事，到时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

　　“既然是惊喜，自然说不得，明白否？”

　　“否！”

　　“废话少说，行头在哪，赶紧弄我瞧瞧！”

　　“好好好……”莫小夕把手机丢桌上，自己跑一边换衣服鞋子去了。视频里传来了卓芸的喊叫：“喂喂，直播一下啊，作为参考的福利。”

　　“直播，直播个头啊，害我差点崴了脚，”莫小夕一边套短靴一边抱怨，“你都找到工作了，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我就想看看这工作怎么样啊，别提了，累死人，我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说到这儿的时候，莫小夕已经戴好了项链，将手机拿起来，尽量伸长手臂，镜头对准自己。

　　“还好，看下鞋。”

　　莫小夕将脚抬起来，踩在凳子上。黑白色镂空的靴子。

　　“马马虎虎，对得起观众。什么时候参赛？”卓芸一脸认真。

　　“后天。”顿了一下，莫小夕又道，“欸，你说，我是唱《传奇》好，还是《爱琴海》，还是《爱你不是两三天》？”

　　卓芸深思熟虑一阵：“我觉得吧，现在力捧创作型歌手，你不如自己写个歌，让那搞乐队的秦俊同学配首曲子。”

　　“真的？来不及了吧？”

　　“来得及！你不是什么歌学两次就会嘛，再说呢，自己的歌唱错了鬼知道啊！我跟秦俊熟，弄曲子的事我去说，你先写歌，快去！”卓芸估计是车来了，要上车了，摆摆手，“加油哦！我相信你，支持你！全寝室你最棒，耶耶耶！”

　　“还喊什么口号，都分家了。”

　　“通用一辈子。”说罢，卓芸那边把视频切了。

　　依着卓芸的主意，莫小夕当晚就写好了歌，发给卓芸，让帮着联系秦俊。

　　第二天上午，秦俊就即兴把曲子编好了。

　　接下来，莫小夕就开始紧锣密鼓地练习。反正父母不在家，她关起门来，操个话筒，就可以一个人想唱就唱。

　　唱了一整天，莫小夕觉得这歌越唱越有感觉，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心里又开心又紧张。万一红了呢，那可怎么办？

　　初赛这一天很快到来了。莫小夕在最后整理行李的时候，一只毛绒绒的小猫被她从箱底翻了出来。

　　这是一只毛毛制成的小猫，整个身体是浅咖色和灰色相间的，两颗眼珠子是水晶的，很精致很漂亮。

　　这是肖弦默离开之前，送给她的小猫猫。莫小夕还以为早弄丢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儿。她欣喜若狂地拿起小猫猫，弄了跟红绳拴好，挂在包包上。

　　莫小夕带着简单的行李，早早地到了机场。从她那儿的C市去上海也就两小时，时间还早。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弥漫着温润的气息。

　　乘机到得上海的浦东机场之后，莫小夕又打了个车，终于赶到了指定参赛的星空大剧院。剧院外水满为患，莫小夕好容易才跟随众人挤进去，还被人踩了两次脚，鞋都脏了。

　　差不多三百平米的大厅里，前边是个报名录资料的台子，三个工作人员在忙活，参赛的人排着十八弯的队伍，塞满了大半个厅。

　　莫小夕在最后一个穿军大衣的小伙子后面站着，很快又有人排在了身后，她被淹没在人海中。

　　大厅本来人气爆棚，CO2浓度高，天气也挺炎热，却不知为何，莫小夕总感觉身侧有一股冷风，时不时在人群里穿梭。

　　不过，这种怪异感觉很快被左右的窃窃私语所掩埋：

　　“你瞧那人，穿什么军大衣，当是大衣哥啊。”

　　“穿白裙那妞不错，不知道唱得怎么样？”

　　“你看你看，还有乐队呢，吉他手，萨克斯手，全都有。我们完啦！”

　　好容易轮到莫小夕录资料，肚子已经咕咕叫了。真气人，忘记带吃的了，就只有一瓶水，喝了还老想上WC。

　　录完资料后，工作人员告知莫小夕，她可以围观其他选手唱歌，也可先行离开，下午六点准时过来就行。莫小夕如释重负，赶紧四处找WC。

　　上完WC，莫小夕决定去比赛现场适应一下环境。

　　比赛现场在大厅后边，中间连着条老宽的通道。穿过通道，是一扇大门。里边的帷幕拉得严丝合缝，就像晚上一样。灯光四处扫射，台上是一身着苗族服饰的女孩在唱《歌唱美丽的家乡》，声如天籁，余音绕梁。

　　还好我的是原创。莫小夕想。

　　看了几轮参赛者的表演，莫小夕清楚了登台的大概流程，就转身朝外走。这儿太吵了，耳朵都受不了。

　　出了大剧院的门，世界一下子清静不少。

　　莫小夕找了个饭店吃了饭，休息了一下，就四处溜达。

　　一个人终究很无聊，沿街溜达一阵，莫小夕找了个公园，坐下来荡秋千。脑海里却一直在练习自己要唱的那首歌。

　　到了下午五点，莫小夕离开公园，吃了晚饭，就急匆匆朝剧院赶。

　　华灯初上，星空大剧院的歌唱赛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这场初赛只会留下四十名选手，不知有哪些人可以幸运地留下来，但一定会有更多更多不知多多少的人会黯然离去。

　　莫小夕觉得这不过是个追求梦想的过程罢了，不必太看重结果。再说呢，她要的结果，并非在舞台上。

　　时间是五点五十分，莫小夕被工作人员领到后台，化妆师给她稍微描下眉，画了个眼线，再把她的直发弄了个一次性内扣，三分钟完事。像这样的初赛，虽然电视台会播，但也仅仅截取几个片段，没那么注重细节的。

　　站在后台，莫小夕心里反倒没那么紧张了。这本来就是一场意外，唱完歌，该去哪去哪吧。

　　当前台主持人叫到莫小夕名字的时候，她撩起裙子，步伐均匀、腰背挺直而从容地走到了台前。

　　除了闪光灯有些晃眼，地板有些滑，其它都还不错。莫小夕一直面带着微笑，状态很自然。

　　面对着台下观众的时候，在人群中，莫小夕看见了卓芸，卓芸得知自己被注意到，也向莫小夕挥了挥手，两人相对一笑。

　　这就是卓芸给莫小夕的意外的惊喜。

　　莫小夕现在要唱的这首原创歌曲是《猫》：

　　“叶落随风，月色清凉，
　　寂静屋顶，我行在夜的边缘，
　　一道复一道，
　　我跃过红瓦与白墙，
　　只为在曙光到来那一瞬，
　　出现在你半闭的窗。
　　可是，我生命何其短，
　　九条命不够陪你地老天荒。
　　奈何桥头，一碗孟婆汤，
　　你我一生，就此遗忘。
　　我的挚爱啊，
　　请你不要、请你不要忧伤，
　　走过忘川，
　　我们还会在哪里，
　　在哪里遇上……”

　　这首歌，是莫小夕为肖弦默所作。

　　回想当年，他总是会在巷子里等她一起上学，会站在窗外静静地等她下课，容不得任何人欺负她。他们曾经是那么亲密无间。

　　可惜现在，莫小夕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他现在到底在何方？莫小夕希望电视台能够播放她的歌，让他听到。莫小夕把对他的感情，一直小心翼翼地埋在心里，从不轻易碰触。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猫是个很神秘的物种，尤其黑中带有红色的猫，这种猫被称为灵猫，据说可以通阴阳，驱邪避凶。你家有吗？呃，好像跑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