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求钟意之》徐风来

8、宜朦胧

　　百花山庄位于深山之中，坐落于群山之间，距离京城约八十里。

　　他们在晌午启程，纵马翻过两座大山之后，已是傍晚。夕阳余晖轻轻地洒在苍翠的山巅，宛如一袭金色薄纱，阵风习习，一碧万顷。

　　董以衡欣赏着山中景色，不禁感慨道：“钟妹妹，你去过很多地方，见过比这里更美的景色吗？”

　　钟意之不语，她无心欣赏景色，满心思忖着太子令牌的下落，它是否在花朵儿手中？

　　董以衡是初次离开京城，初次见到荒山野渡景色辽阔，目不暇接的欣赏，攀谈道：“钟妹妹，这里四季景致不同，以后我们再来三趟？”

　　钟意之依然不语，思忖着如果太子令牌不在花朵儿手中，那会在何处？

　　董以衡悠哉的遐想道：“深山中星光下的花影流萤，该是何等幽美。”

　　钟意之回首冷淡的一暼，快马加鞭，要在天黑之前到达百花山庄。

　　董以衡连忙追赶她，隐隐一笑，她就像玉石一样，冷漠、薄凉、本色不改、本性不移，就那样稀世珍贵的存在。

　　日落黄昏，他们抵达百花山庄。

　　山庄的门是由一个极粗的树干镂空雕刻而成，极为精美壮观。由精湛剑法所提的“百花山庄”四个大字，可见其书法功底亦了得。

　　钟意之径直上前叩门，董以衡闲适的倚马剥着花生吃。

　　不多时，一位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女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是花庄主的朋友，还是花庄主的仇人？”

　　不等钟意之开口，董以衡率先打趣道：“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少女咧嘴笑道：“把你手里的花生给我吃，我就说说第三个选择。”

　　董以衡把手里的花生递过去，灿然的笑问：“你也喜欢吃花生？”

　　少女撩起衣裳兜住花生，笑道：“只要是别人喜欢吃的东西我都喜欢，我最喜欢跟别人抢着吃。”

　　董以衡笑吟吟的问道：“第三个选择是什么？”

　　少女说出了第三个选择：“你们打算做花庄主的朋友，还是打算做花庄主的仇人？”

　　董以衡不假思索的道：“我们打算做花庄主的朋友。”

　　少女瞧了瞧钟意之，她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一种刀刃般逼人的冷凛气势，问道：“你也打算做花庄主的朋友吗？”

　　钟意之不与少女周旋，问道：“花朵儿何在？”

　　少女一脸不悦的暼了一眼钟意之，立刻就想把他们关在门外。

　　董以衡悠然笑道：“她当然也打算做花庄主的朋友，很关心花庄主人在何处。”

　　少女朝着董以衡轻眨双睫，面对如此温润俊雅的少年，她的心情不再不悦，打开了庄门，让他们进入百花山庄。

　　百花山庄果然名不虚传，颇具山林野趣，林木蓊郁，景色幽邃，沿着烟波淼淼的湖堤，嗅着清雅的花香，放眼可见各色名花，一座座楼、榭、亭、轩等精致建筑踞山头临水面，景色与天地浑然一体，即是太子府也不及这里闲情画意。

　　钟意之时刻警惕，寻着花朵儿的身影。

　　董以衡则悠闲的欣赏着景色，感叹道：“人间竟有如此美境。”

　　少女一本正经的道：“花庄主最喜美男子，你不妨留下入赘作婿。”

　　闻言，钟意之的眸色一寒。

　　董以衡懒洋洋地一笑，偷瞧了一眼身边的钟意之，在如此景致中，她有一种不经意的空灵，似从仙境送来的凉风。他轻咳一声，打趣的问：“花庄主喜美女子吗？”

　　少女冲着他眨了下眼，道：“喜欢，花庄主尤其喜欢美男子身边的美女子。”

　　董以衡问：“怎样的喜欢？”

　　少女严肃的道：“花庄主喜欢把她们绑在一块石头上，沉进湖里喂鱼。”

　　董以衡吃了一惊。

　　少女更为严肃的道：“我粗略一算，这片湖里沉躺着成百上千个美女子了。”

　　董以衡耸了耸肩，笑吟吟的道：“花庄主是个妙人，爱好颇为特别。”

　　少女指了指湖面，认真的问：“看到了吗？”

　　董以衡看了看，只见湖面上簇拥的盛开着娇艳荷花，道：“看到了，荷兰真美。”

　　少女道：“不是荷花，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董以衡睁大了眼睛看，看了又看，又见落霞染红湖面，便低声问道：“钟妹妹，你看到了吗？”

　　钟意之无心理会，犹自沿湖堤走着，她自是不会像他那样随意与任何人交谈。

　　少女又指了指湖面，道：“看，又出来一个。”

　　董以衡不信鬼神之说，却是故作受惊的模样，骇道：“她们想干什么？”

　　少女道：“她们想让你陪她们玩射覆。”

　　董以衡笑道：“有劳你告诉她们，我不会玩射覆。”

　　少女叹道：“你最好陪她们玩在水面上玩，否则，她们会生气的把你拖入水底陪她们玩。”

　　董以衡喜道：“太好了。”

　　少女讶异的问：“你想被她们拖入水底？”

　　董以衡摇首，道：“不不不，我前几日捉了几个女鬼，烤着吃的味道还不错，正好趁机再捉几个烤着吃。”

　　少女愕问：“你会捉鬼？”

　　董以衡笑道：“尤其是会玩射覆的女鬼。”

　　少女不可思议的盯着他，问：“你吃鬼？”

　　董以衡笑道：“也不是天天吃。”

　　少女‘啊’的一声尖叫，放声大笑道：“你骗人！”

　　董以衡的笑容更盛，笑得懒散，临风而行，衣袂飘飘。

　　钟意之孤单单的走着，漠然的听着他们的笑声。他似乎与任何人都能相谈甚欢，她却是丝毫没有兴趣与人多言一句。

　　走了许久，绕过一大片苍松，进了一处院落，院中约有十余间客房，种着几株百年之久的梅树，园圃中名花优雅恬静。

　　少女道：“这就是花庄主的朋友暂居之处。”

　　董以衡想了想，问：“花庄主的仇人暂居在何处？”

　　少女眨了眨眼，道：“住的比这里宽敞，吃的也比这里好。”

　　董以衡好奇的笑问：“为何？”

　　少女神气的道：“花庄主素来好客，交友广泛，为官的、行走江湖的、经商的，都很给花庄主面子，皆是她的朋友。谁若是花庄主的仇人，那可是稀客，当然要好吃好喝好招待。”

　　钟意之仔细观察着院落，问道：“花朵儿此时不在庄园中？”

　　少女摆着冷脸，没好气的道：“难道我说过花庄主此时在庄园内？”

　　钟意之的神情如一，问：“她何时回来？”

　　少女迎着她清锐的目光，冷冷的道：“她高兴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

　　钟意之没有把少女的态度放在心上，谨慎的朝着客房走近，似乎谁也无法左右她的情绪，且等到明日天亮。

　　少女指向两间客房，道：“你们一人一间。”

　　董以衡笑吟吟的问：“有好吃的饭菜吗？”

　　少女也笑了，道：“你想吃什么？”

　　董以衡道：“只要有肉就行。”

　　少女睁着圆圆的眼睛，忍俊不禁的问：“女鬼肉？”

　　董以衡笑道：“我捉女鬼，你烤肉？”

　　“好啊，我去抱柴禾。”少女笑着跑开了。

　　钟意之一间客房一间客房的检查，均无人，皆是空房。

　　董以衡遥望晚霞山色，问道：“钟妹妹，我们去四处逛逛？”

　　钟意之不语，随手推开一扇门，屋内摆设雅致，一尘不染，茶几、椅具是名贵的檀香木，墙上悬挂着几幅男女合欢图。

　　见到合欢图，她稍稍一怔，逐将门关上，推开另一间屋子，发现陈列一模一样。

　　董以衡懒散的迈进屋，一眼就瞧见了合欢图，不由得笑问：“钟妹妹，你知道这是谁的画作吗？”

　　钟意之不语，从旁边屋中抱了两床被褥放在地上，铺了个地铺。

　　董以衡欣赏着合欢图，笑吟吟的道：“钟妹妹，这是大画家周熙的画作，我府中足有二十幅，等我们回京之后，我带你看。”

　　钟意之语声清淡说道：“不看。”

　　“为何不看？”

　　“不想看。”

　　“我想带你一起看。”

　　“很不想看。”

　　董以衡想了想，轻道：“钟妹妹，你若不喜欢看周熙的画作，我府中还有郭启画的……”

　　钟意之打断了他的话，道：“睡觉。”

　　董以衡瞧了瞧屋外，夕阳刚落山，没有吃过晚膳，虽然倦累，尚未到睡觉的时候，说道：“我想去四处逛逛。”

　　“睡觉。”钟意之不容他闲逛，不知将发生什么，不妨假寐诱敌。

　　董以衡拗不过她，便往床上一倒，道：“好好，睡觉。”

　　钟意之在屋外观察了良久，四周很寂静，直到夜幕降临，她回到屋中躺在地铺，自怀中取出青丝带，握住一端，将另一端飞出去，缠住了董以衡的胳膊。倘若有人向床铺上投暗器，她能瞬间拉回青丝带，将他移走。

　　闻着青丝带上的淡淡幽香，董以衡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笑意，舒服的入眠。

　　钟意之安静的躺着，无心睡眠，时刻提防着屋外的动静。

　　正在熟睡之际，董以衡忽觉怀中多了个香香暖暖的佳人，不住的往他怀里贴着。呼吸着熟悉的幽香，他一时情起，小心翼翼的拥着她，慌乱的轻唤：“钟妹妹。”

　　怀中佳人紧贴着他，二人只隔着薄薄的衣裳。

　　他情不自禁，搂住了怀中佳人。

　　怀中佳人的身子软软烫烫，颤声道：“你……”

　　他颤抖着道：“钟妹妹，唤我董哥哥。”

　　怀中佳人软羞轻语：“董哥哥，董哥哥……”

　　他欢喜不已的笑着，愉快的搂紧她，温言唤道：“钟妹妹，钟妹妹，钟妹妹……”

　　怀中佳人温柔极了，诱着他神魂颠倒的入她温柔乡。

　　忽听一声伤心欲绝的哭泣，董以衡紧张的道：“钟妹妹，莫哭莫哭。”

　　钟意之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女子哭泣声，又听到董以衡在轻声说话，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逐扯了一下青丝带，问：“你在说什么？”

　　董以衡顿时被惊醒了，竟然是一个春梦，他羞涩的埋头在被窝里。

　　隔壁女子悲痛的哭声响个不停，女子是谁？为什么哭的那么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