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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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几个丫鬟站在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段长亭的妻子，唐氏。她今年已三十有五，但因养尊处优又保养得当，因此看上去倒像是比真实年纪小了不少。只是当下冷着一张脸，面沉似水，倒是将那点年轻感又被老气压了回去。
尤其再和跟在银屏身后转过拐角、与她打了个照面的夏青容一比较，这份年龄与容貌上的差距就更加凸显了出来。
这还真是怕来什么偏偏来什么！银屏心里打了个突。她可知道这位当家夫人的性子，家世好，出身高，下嫁后更是被丈夫一直高高捧着。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因此难免也养出了些刁蛮专横的脾性。又兼善妒到了近乎偏激的程度，总觉得目力所及范围内的所有女子，都在觊觎段长亭这个年纪不小的有妇之夫，将段尚书的行踪看得死紧，决不许对方有任何和其他女性独处的机会。
别的不说，就连像她这样的心腹丫鬟，平日里见了段长亭都不敢乱说话乱看人，否则落在唐氏眼里，回头少不得便又是一番尖酸刻薄的训斥。老爷嘱咐要对这位贵客特地关照，也让她将人小心伺候好了，可若是夫人和贵客掐起来了，她这个小角色又能做什么？
虽然做出一副偶遇的样子，但看唐氏那来势汹汹的架势，傻子都猜得出这就是特地守在这儿堵人的。夏青容自然也看得出来，尽管她并不清楚唐氏为什么要对自己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段夫人极端又敏感的思维回路，还真不是对情爱从来不感兴趣的大长公主所能理解的。
于是夏青容也只是扬了扬眉，看向银屏：“这位是段夫人？”她先前是听到了银屏对对方的称谓的。
“……是，正是我家夫人。”银屏额头沁出点点细汗，半侧过身来，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进了人家的园子，却还不曾拜会女主人，说起来倒算是我的失礼。”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夏青容向唐氏微一欠身，大大方方道，“鄙姓容，家中行四，此番前来，是替我舅父老泾阳王为段尚书贺寿的。段夫人，幸会。”
大长公主这一番话说出口，段夫人盯狐媚子一样的目光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微妙表情。
一来她惊讶于夏青容的身份，泾阳王虽不掌权，可在朝野之中一向地位超然，凭着与皇家的过硬交情，想要重回官场简直是三两句话的事，就连她父亲唐龄都要忌惮三分；二来……这招呼打得也太随意了，难道不应该来两句吹捧的社交辞令，好方便另一方再吹捧回去，营造出初次见面就相谈甚欢、其乐融融的气氛来吗？
好歹你也是个晚辈，就“幸会”两个字算怎么回事？还有那敷衍的行礼！
“……既然是泾阳王府的贵客，敝府自然欢迎之至。外子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容四姑娘担待。”沉默了片刻，唐夫人终于扯开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不过……我先前一直听说还住在京城泾阳王府内的，只有老王爷与世子二人，想必容四姑娘是新来京城的？”
“正是。”夏青容颔首，“说来见笑，我与舅父一家相认，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呢。”
果然如此，难怪对礼数懂得不多。唐氏在第一时间得出了这个结论，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种生在皇城脚下、身为世家女的优越感。好在倒是没在明面上表现得太过，只是笑容越发虚假矜持起来：“原来是这样，倒是要贺喜四姑娘与王爷亲人团聚了。”说罢顿了顿，续道，“宴席也将开始了，招待女眷的地方设在了芳华阁，离这儿不远，我正要去那儿，不如容四姑娘与我同行？”又看向落后夏青容半步的裴明衍，“至于这位侍卫，还是去前厅世子殿下那里吧。”
“段夫人误会了，”夏青容道，“表兄另有他事未能前来，此番到贵府登门拜访的，只有我一人而已，虽然感谢夫人相邀，但我想我还是去前厅的好。毕竟……有些事还是要和段大人在私底下说一说的。”
她来段府，主要是来想办法和段飞潇接上线，其次就是借裴明衍来做一些事情。要是跟着唐氏留在后院，还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是不可行的。
至于要和段长亭私下说什么……大长公主表示，那都是胡诌的，反正谅段长亭再长十个胆子也不敢来问她。
夏青容觉得自己的回拒没什么问题，但唐氏听在耳里，脸色却一下子不好看了。满腹的疑心暗鬼刚刚平息，现在又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什么叫“私底下说一说”？之前你们两个关起门来还没说够是不是？泾阳王也真是奇怪，竟派个女子代表王府前来段府，正堂的宴席是男人们的交际场，你万绿丛中一点红混迹其中，难道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就算不是不懂礼数，也是不检点。果然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哪怕傍上了泾阳王府，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看着一脸淡定的夏青容，唐氏又暗自做下了另一个判断。
不过蔑视归蔑视，从根本上来说，她还是希望夏青容能乖乖听从自己的建议，不去掺合正堂的宴席，也不要和自己的丈夫进行什么私下会谈。于是语气略微生硬地道：“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是男人们的事情。容四姑娘不妨听我一句肺腑之言，身为女流之辈，与政事牵扯过甚，未必是什么好事。”
这还连肺腑之言都出来了，是想说你对我交浅言深吗？夏青容有些觉得滑稽，便反问道：“大长公主不也总领大权，垂帘听政了么？”
“你也知道那是大长公主！”唐氏瞪大了眼睛看着夏青容，脸上写满了“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主乃神女转世，天仙庇佑文武双全，是多少年才出一个的巾帼奇女子，寻常人怎好与天家相比！”
……虽然是我先把话头挑到自己身上的，但是被别人这么言之凿凿地赞美，还真是让我觉得有点尴尬。夏青容微微汗颜，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段长亭火急火燎地从唐氏背后的那条回廊赶了过来。
想必是有人向他报告了自己和唐氏的行踪吧，夏青容想。这样一来她倒也省了一番辩论的口舌，遂笑道：“夫人所言虽然有理，只可惜却不适合套在我的身上。正好段大人来了，就请他来说服夫人吧。”
说这两句话的工夫段长亭已经走了过来，银屏在内的下人纷纷屈膝行礼。段长亭小心瞄了眼夏青容，见她面色平静并无愠色，心中这才轻松几分；再看自家夫人，表情似乎不太愉快，又不由得暗暗叫了声苦。
只好前行一步，凑到唐氏耳畔道：“夫人，泾阳王府主动向我们示好，这可是个不多得的机会。若是真的能和他们搭上线了，将来对岳父与唐家也是大有助益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还请你暂且大人大量，别计较了罢。”
段家虽然单拿出来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但更大的荣华富贵，却毕竟是依附在唐家这棵大树上才得以获取的。就算唐氏对政事从来不感兴趣，至少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在听到段长亭说这件事对父亲与娘家有利，她略一迟疑，终于脸色稍霁：“既然如此，那就请夫君自己定夺吧。”
说罢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夏青容一眼，矜持地点了点头，这才带着自己的几名丫鬟，如来时那样浩浩荡荡地走开了。
总算将自家夫人顺利支走，段长亭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夏青容赔笑道：“内子不懂事，让容四姑娘见笑了。”
“无妨。”夏青容大度地一摆手，“段大人这是来邀我入席的？”
“呃……是，是。”总不能说是担心家里的母老虎会和您杠上。
“有劳了。走吧！”
四人便朝着正堂的方向走去。夏青容与裴明衍走在前面，段长亭和银屏落后两步跟着。身后的两人压低了嗓子窃窃私语，夏青容听在耳里，却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多半说的是段飞潇那边的骚动一事。正好，这样一来，就算段长亭不情愿，也得让段飞潇过来参加宴席了。让他露面，显然比自己主动去偏院找他来得方便，也会显得不那么有针对性。
果然，结束了低声交谈后，段长亭就以一个随意又合理的理由打发银屏退下了。他自己则紧走两步跟上夏青容，正要开口，却在称谓上犯了迟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裴明衍：“呃……”
这一看，段长亭倒是愣住了。先前在小花厅时，他心思都放在屋内的神秘客人上面，倒是对裴明衍这个侍卫没怎么关注；可现在一眼看过去，却突然觉得对方有点面熟，却偏偏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对方。
夏青容在这时适时说道：“小裴是我这几日新收的护卫，身手不错，人也正直。现在就住在王府里，已经和表兄打成一片了。”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裴明衍被安置在泾阳王府而非大长公主府，暗示段长亭不要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段长亭一听见那个“裴”字，便登时将裴明衍和面前的沉默青年对上了号，当下脸色就有些微变；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这一瞬间的细小异样还是被夏青容敏锐地捕捉在了眼里。
很好。她心道，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十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