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补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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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以孟家的地位和站队立场来说，怀国公府是完全没有必要派人前来贺寿的。段家是唐家的女婿，而唐孟两家在朝堂上向来针尖对麦芒，时不时还要暗戳戳地你损我一句我损你一句。在这种情况下，送份相称的礼物过来，就已经算是尽到礼节了。
但孟玄翎还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说起来这倒也不是他的本意。请柬从段家出来，最先当然是要送到孟煦手上，而交给他的，则是孟白羽身边的小厮林棋。
这下子就不言自明了：肯定是他那个大哥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让他过来出出丑。不在预定的访客名单上，甚至和唐家的小团体都是对立的局面，可以想象他会受到多么冷淡的对待。
不过孟玄翎倒不在意。前世风风雨雨三十多年，什么惊涛骇浪都走过来了，这点冷待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家大哥着实有些幼稚，居然会采取这么低级的报复方法；而自家父亲也当真是纵容他，居然就这么由着他任性，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京中又会冒出多少捕风捉影的猜测来吗？
带着这样的心情和想法，他来到了段府。
孟家二公子的登门拜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尤其是在意识到原定的宴席上并没有给对方预留出来的位置时，管家的表情那叫一个尴尬，赶紧把孟玄翎请到了侧院的小花厅喝茶稍候，自己则飞一般地跑去后面请教段长亭，究竟该如何安置这位大爷。
不多时管家回转，后面还跟着段长亭，一进门便扬声道：“不知孟二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段大人客气了。”孟玄翎拱手回礼，“今日大人寿辰，家父遣我前来，为大人贺寿。”
“哈哈！”段长亭笑道，“怀国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二公子请吧！”说罢将手向外一指，率先走出去了。
虽然他看上去春风满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孟玄翎总觉得他隐约有种强颜欢笑、力不从心的感觉。
是出了什么事情么？他心下暗自思忖，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对方一路向正厅内走去。
两人一路进了宴客厅。此时宾客已来了一多半，三三两两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凑在一起小声交谈，气氛很是随意；见到段长亭与孟玄翎一前一后走入，倒是有不少人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
“孟二公子且落座。”段长亭在门口站定，对孟玄翎道。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是屋内众人都能听见的地步。“老夫还要接待别的客人，就此失陪了。”说着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后者引到座位上去。
“不敢耽搁大人时间。”孟玄翎拱手回礼，随后便跟在管家后面，向着被安排的位置走过去。
四面八方投来隐晦的窥探目光。他并不意外，能让段长亭亲自相迎的孟家，这京城中还找不出第二个来，在座宾客都不是傻子，自然能轻易猜到他的身份。
而段长亭为他安排的座位……孟玄翎收回打量四周的心思，看向前方。六人的桌子，已有两人在座，俱是锦衣华服，贵气逼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甚至还隐隐有一分带着敌意的挑衅，想来家中在朝上的立场与孟家大概是不太对付的。
他现在尚未出仕，算起来确实只是个身无寸功、仰仗家族荫蔽的权贵子弟，和这两人地位相近，也难怪段长亭会把他安排在这里。看这一桌在宴客厅靠前的位置，想必同桌者的出身也不会太低。只是孟玄翎有些好奇，那位尚书大人把自己扔进这么一群年轻气盛的纨绔堆里，难道不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吵起来，败了宴会的兴致吗？是觉得他身在“敌营”定会谨言慎行不和任何人起冲突，还是说忙中出乱，根本没想到这一关节？
不知怎么的，联系起段长亭之前的状态，孟玄翎总觉得是后者。
那两人还在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孟玄翎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冷淡疏离地点了点头算作致意，径自在管家所指引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见他这副八风不动的模样，那两人中看上去较面嫩的一个哼了一声，向另一人道：“五哥，你说三舅舅这生辰宴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素不交往的，今儿倒是一个个地都凑上门来了。”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也只是将音量控制在这张桌子的范围内，并没有回避孟玄翎。而这两句话也正让孟玄翎猜出了他们的身份：能叫段长亭为三舅舅的，除了唐家嫡系，不作他想。
倒也对。他好歹是孟家的嫡出二公子，父亲怀国公的地位在那儿，总不能随随便便安排个位置便罢。虽然孟玄翎同样觉得，把自己和两个唐家的公子哥放在一起，他们这桌的气氛必然是不能好了。
不过，按照这唐家少爷的话说，多半今日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非唐家派系的不速之客大驾光临。孟玄翎不觉得孟家派系的其他官员同样会派人上门贺寿，毕竟谁也不想给宰相留下一个自己想另投门户的印象。
这样一来，朝中剩下的、排的上号的大员，也只有太后母族的叶家了。可是豫国公向来对唐孟两家一视同仁地讨厌，也不像是能派人上门的样子。那么又能是哪一方呢？
等等……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念头突然闯入了孟玄翎的脑海。如果另外那位名单之外的客人……是来自泾阳王府的呢？
或者干脆说，那位与自己同样在名单之外的客人，正是那所谓的“容四姑娘”呢？
本来以为只是一趟枯燥无聊的交际，没想到却可能获得一份意外收获，这个猜想让孟玄翎瞬间心情大好起来。他伸出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却并未费心压下自己扬起的嘴角。
这副既来得突然、又带着三分诡异的笑容也落进了对面两人的眼里。唐家两兄弟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同样的想法——
来参加政敌家的宴会不说，还能自顾自地高兴起来，这孟家的小子，多半脑子不太正常！
……
同一时间，段府后花园内。
“嗯……传言不虚，这园子的布置果然颇为精巧，几座假山也是各有特色，相映成趣。”夏青容负手站在一处假山面前，一边上下打量，一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要不是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还真想向段大人讨一座回去呢。”
“奴婢替老爷谢过四姑娘夸奖！”站在她身后半步的银屏笑容满面地应道。她是段夫人面前的一等大丫鬟，刚才匆匆被段长亭传唤，过来伺候这位身份不明的贵客。
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银屏心中却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虽然这位贵客没摆什么盛气凌人的架势，但那一身雍容的贵气却是不容错认的；再加上过来之前老爷那副对她耳提面命的紧张劲儿，对方的身份比起他这个礼部尚书来说，显然是只高不低。
不过这倒也不是令她倍感压力的最主要原因。问题的症结在于，这位贵客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性，而她的主子，曾经的唐三小姐如今的段夫人，则是个不折不扣的醋缸。方才自己被叫走时，夫人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要是听说老爷先前还和这位贵客关上门共处一室了一小段时间，这醋缸岂不是要被一脚踢翻？
只求夫人能沉住气，千万别过来添乱……银屏在心中默默祈祷了几遍，一回神，却发现夏青容不知不觉间已经迈开腿走出了十几步远。眼见着这条路恰好通往偏院的方向，她顿时心头一紧，快走几步追上夏青容，赔笑道：“四姑娘，再向前走便是柴房与杂役房，不值得贵人踏足，平白污了耳目。而且宴席也快要开始了，您是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前方遥遥传来的一嗓子叫骂劈头打断——
“段飞潇，你给本少爷滚出来！！”
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啊，夏青容想。之前在小陆大夫那里是不是也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在处理有人上门找茬的事情上，段飞潇的能力可比陆云泽要高出太多了。
“好像有人争吵起来了？”她回过头去，看向站在自己身后，此时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银屏，故意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段飞潇，这是段大人的亲戚？”
“是……他是老爷的庶出长子。”对于这个问题银屏在心里是一万个不想回答的，但是她又不敢说谎。答过这一句后，便忙不迭地试图将话题朝旁边扯开，“宴会就快开始了，还请四姑娘随我一同回到正厅。”
“原来是段大人之子。”夏青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么在段府中，能对他这般大呼小叫的，想来便是他嫡出的弟弟了？虽然嫡庶有别，但毕竟长幼有序，如此态度，怕是不太妥当啊。”
“……您说的是。”银屏赔着笑道，又不忘给自家少爷挽回一点形象，“二公子平日都是很温和的，许是……许是和大公子之间产生了什么误会，这才……”
“误会？你和本少爷说误会？！”好像段飞潇说了什么，只是声音不大传得不远；银屏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的段家二公子又开始嚷嚷起来，“要不是你跑到父亲面前说三道四，父亲怎么可能打消十五日后让我进宫参加选试的念头？我都清楚着呢！”
……这就很尴尬了。
看着表情僵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银屏，夏青容都有点同情她了。但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刚才那句话中的重点，看来是段飞潇使了什么手段，让段长亭不得不放弃面前这个让儿子出仕的大好机会。
这么说来，那份婚书果然是被段飞潇好好收着的。
“既然是贵府家事，那我还是回避的好。”她向银屏微微一笑，不出意料地在婢女的眼中看见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不过……”
“既然是段大人的寿宴，那么想必两位公子一会儿也是要出席的吧？”
“这……”银屏的一颗心还没放下多久，就又因为夏青容这话锋一转而再次提了起来。她常年跟在女主人身边伺候，还算耳目灵通，因此也很清楚，无论老爷还是夫人，都不打算让大公子以段府一员的身份在外人面前亮相。所以，这次寿宴，根本就没有安排段飞潇的位置。
但是同样地，作为一名心思灵巧、会察言观色的下人，她也明白，既然面前这位贵客这么说了，那么宴席上多半便是要多出这么一份碗筷了。就算是庶出，毕竟也是儿子，把段飞潇排除在宴席之外，这一点确实是段府不占理。
虽然心中觉得老爷多半会迎合贵客的意思，但银屏毕竟不敢越俎代庖，事先替段长亭打包票。因此对于夏青容的这个问题，她也无法正面回答。好在夏青容似乎并不在意，只说了句“走吧”，便朝着来时的路上转回去了，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裴明衍自然跟上。
“容婢子为您领路。”银屏暗自松了口气，快走两步越过夏、裴二人，走到了最前面。
身后隐隐还传来段家二公子零星的叫骂声，但兴许是距离离得太远，字句已经听不清了。银屏一边在前头走，一边听着后面那主从二人说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心中只盼尽快将他们送到正厅，然后赶紧去向老爷汇报情况。
可偏偏事情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顺利。
转过一处回廊拐角，抬眼看到拦在路上，气势明显不善的一路人马，银屏的脚步陡然刹住，差点倒抽了一口冷气：
“夫……夫人……！”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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