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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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想，夏青容迅速调转马头，奔入小巷，朝着那个黑衣身影追去。
裴明衍此人身份不明，行踪不定，若是这一次再丢了他的去向，又不知道下回还要多久才能再次遇见。
没碰到也就算了，既然撞到了眼前来，她岂有不追的道理！
清脆的马蹄声在狭长的小巷当中显得格外响亮。裴明衍自然是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做出反应，只是一味地发足狂奔。
可两条腿毕竟是比不过四条腿。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最终只剩下了一个马身的长度，黑衣青年突然半拧过身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夏青容刚来得及看清他脸上覆着蒙面巾，便见裴明衍五指一张；有三枚指节大小的物事从他的手中弹射而出，直奔自己的面门、喉咙与心口三处要害而来！
他分明是算准了要等后面的人追上来，再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此短的距离内，想要毫发无伤地躲过这次突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关键时刻，夏青容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敏捷反应立了大功。来不及多想，她猛地身子向左一侧，顺势滚鞍下马，总算堪堪避过了这一波暗器。
裴明衍抛过来的东西，有一枚正巧打在了她帷帽的边沿上，“咚”的一声，竟是震得她头皮都跟着有些发麻，足见力道之大。
她接住那顺着帽檐滚落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一枚熟铁所制的弹丸，显然是裴明衍特地备在身上的，比她白天时用银锞子砸人可是专业多了。
耳畔传来呼啸风声。夏青容猛地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森冷透骨的眸子。
冽似寒泉，利如刀锋。内里充斥着的，是确切无误的杀意。
这杀意也同样体现在他的手上，五指蜷曲成爪，直直朝着夏青容的喉咙抓来！
夏青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抬起左臂以格开裴明衍的攻击，同时右手两指成剪刀状，投桃报李，朝着对面人的双眼插去。
“砰！”
两人的手臂撞在一处，发出沉闷的响声。夏青容心中一动，有些惊喜。
行家出手，一招便可知对方深浅。这裴明衍的武力高低，竟是与她不相上下！
裴明衍显然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眼中流露出丁点讶然之色，但很快又被那股决然的杀意给压了下去。
偏头避过夏青容的还击，青年欺身上前，再度发动了第二轮狠辣凌厉的猛攻。
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在小巷里激烈地交起手来，拳腿齐动，衣袂翻飞。两人的攻击都是如疾风骤雨一般又快又狠，一时间只听得“噼噼啪啪”的肢体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缠斗了将近有半盏茶的时间，裴明衍似是有些体力不支，手脚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大长公主看在眼里，不禁遗憾：可惜了。
早在两人第一轮动起手来时，夏青容的坐骑便乖觉地自己掉头，从巷子里小跑了出去。许是一匹马孤零零站在街口太过引人注目，很快便有一支巡逻的兵丁被吸引了过来；一见这窄巷里竟有两个装扮可疑的人在打斗，自然大呼小叫起来：“住手！干什么的！”
裴明衍后继无力，夏青容的精神本就有些懒散，身后再传来这一嗓子，顿时被分去了注意力，手上就慢了这么一拍。
而就趁着她露出了空隙的时候，黑衣青年却突然发难，伸手抓来。这一次的目标，却是大长公主头顶的帷帽！
“……！”
夏青容一时躲闪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也是正巧，那帷帽里沿上、用来拴系绳的小钩子，恰巧又勾住了她的发簪，这么一拽，便也跟着被扯了下来。
夏青容的头发只是简单挽了个髻，用这一根簪子固定着。这一下簪子被抽出，立时满头青丝如瀑，倾泻而下。
她今日穿的是自己改良设计的衣装，风格偏向男性，方便骑马、跑跳、和人动手。两人刚才在暗处，身形也看得不甚分明，再加上夏青容的武力之高，让裴明衍从一开始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男人。
直至此时，青年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名与自己相斗、丝毫不落下风的陌生人，竟是一名女性。
双眸微微睁大，裴明衍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诧异。他看着面前这张白皙明艳的姣好面孔，一时间竟是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然后，他便看着这张漂亮的脸在眼前放大，嘴角还挑起一丝和蔼可亲的微笑——
“唔……！”
腹部遭受了一记重击，裴明衍闷哼一声，身体向前倾倒。昏迷之前，他还不忘抛给了夏青容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帷帽自青年手中滑落，被夏青容轻巧地接住。感觉到拳头表面沾染的濡湿触感，以及萦绕在鼻翼间的淡淡血腥气，大长公主挑了挑眉，搂住裴明衍的腰，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将帷帽重新戴上，她这才半侧过身来，看向已经走到近前、却不敢贸然靠近的巡防士兵们。
“奉毓阳大长公主敕令。”她淡淡开口，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亮给众人，“公主府之事，旁人不得干涉。”
火把光芒的照射之下，金牌上镶嵌着的青玉鸾鸟栩栩如生，仿佛要振翅飞起，右下角是一个铁画银钩的“毓”字。
哪怕这些官兵不识字，也认得那鸟儿正是京中最惹不起的青鸾卫的标识。几人神色立刻恭敬起来，瞬间站成一排让出道路，为首的伍长点头哈腰，一脸赔笑：“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实在冒犯。不敢耽误大人要务，您请，您请！”
“刚才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忘掉。若是忘不掉，也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明白吗？”夏青容半拖半抱着裴明衍，从他们面前施施然走过，语气意味深长，“这是为你们好。”
几人都是后背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哈腰：“明白，明白！”
一声唿哨，巷口的马儿乖乖小跑了过来。在身后官兵的默默注视下，夏青容像是扔尸体一样将裴明衍丢上了马背，随后也翻身上马，坐在他的身后。
将黑衣青年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脸埋在自己肩头，她这才一扯马缰，不慌不忙地走开了。
直到马蹄声听不见了，几名士兵才终于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刚才那位大人，是女的吧？”沉默良久，其中一人小声道。
“……”
“……”
回答他的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泾阳王府。
听说夏青容忽然来访，世子姚冀连忙出来迎接。他在正堂坐下等着管家把人请过来，刚端起茶喝了一口，就听见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一抬头，便看到大长公主肩上扛着一个昏迷的男人，直直奔着这边而来，后面跟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老管家。
“……噗！！”这一画面太有冲击性，世子殿下一口茶没憋住，全贡献给了地板。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夏青容跨进门来，看着他露出了淡淡的鄙夷表情。
“你也不想想我这是谁害的！”姚冀悲愤莫名。
说话间夏青容已经将裴明衍小心地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青年的面巾被解开，露出了下面英俊而苍白的脸孔。
“啧啧……”姚冀端着茶盏凑过来，“殿下您改行强抢民男了？还连碰都不让人碰，非要亲力亲为，看来是宝贝的很呐。”
他在外人和老王爷面前道貌岸然一派正经，私下里和自己说话却是没遮没拦不着四六，这点夏青容是打小就习惯了的。她瞥了姚冀一眼道：“他身上有伤，让旁人接手我不放心。”
“……难道你刚才那粗暴的搬运方式就没事么？”
话虽这么说，但姚冀还是很快吩咐管家收拾出一间客房，并准备好清理外伤所需要的各种器具。夏青容估计今晚也走不了了，便再派一个人去公主府，把她留宿在泾阳王府的事情告知映墨。
至于请郎中，他此时也已看出来这陌生青年身上穿的是夜行衣，恐怕其身份、以及受伤的原因也是见不得光的。左右他与夏青容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处理外伤都是一把好手，只要此人不会半夜发起热来，倒未必需要专业的大夫。
管家很快过来回报，房间与器具已经准备完毕。老人家还贴心地找了两个家丁，抬来一副担架，总算让裴明衍免去了再次像米袋一样被扛来扛去的命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客房。路上，夏青容向姚冀简单讲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却隐瞒下了是自己主动去追对方的细节。只是说她想抄近路回府，却正巧看见对方翻墙而出，两人便打了起来。
将青年安置在床上，管家便带着家丁退下了。姚冀挽起袖子，在角落里的铜盆中洗了洗手，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你常住的沧澜苑一直留着呢，去歇息吧。”
夏青容很费解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姚冀也很费解：“当然是帮他处理伤口了，不然还能干什么？”
夏青容继续很费解地看着他：“有我在还需要你吗？”
姚冀瞪大了眼睛：“我的姑奶奶，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我不讲究那个。”夏青容推着他的后背把他往门外赶，“今晚我就留在这儿看着他了，明早见。”
“留在这儿？！你认真的？？殿下此人身份不明行踪可疑微臣以为您还是三思而后行莫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喂喂！”
闭合的房门将世子的聒噪声挡在了外面。夏青容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同样挽起袖子洗净双手，重新回到床前。
将灯烛凑近些，她弯下腰，仔细端详着裴明衍的脸。
即使是在昏迷之中，青年也依旧双眉紧锁，神色郁郁，仿佛有不尽的难事缠身，时刻不得解脱。
薄唇轻启，夏青容听见他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微弱的字眼——
“……大哥。”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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