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挖主角墙脚的一百种方法》秋水微澜

8、前尘

　　云凛全身紧绷，重要的时刻到了！

　　走到一座道堂前，付离雨停下来，细细叮嘱道：“前面便是我师傅景宸道君起居处，名为静思堂。我师傅他老人家也是吩咐我来接你们的人，是一位化神后期道君，你们可要谨言慎行，千万别惹我师傅他老人家不高兴，不然，我只能赶天还亮着把你们送走了。”

　　云凛一听，忙不迭地点头，显然被吓到了。付离雨不禁笑起来，这小子也挺逗趣的。那青年虽然紧张，但外表上看不出来，是和大师兄一样不容易喜形于色的人。而最小的那娃娃……付离雨神色有些复杂，开始时觉得这孩子老神在在的很好玩，可相处时间渐长，其他两人看到修真界的东西都惊奇不断的情况下，他还保持在无波无澜的情绪，那就奇怪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收敛心神，恭敬地在静思堂前阶下站定，躬身道：“师傅，徒儿把启动登仙台的人带来了。”

　　静思堂门关着，隔着门一个缓慢洪亮的声音传出来：“让手持玉佩的人进来。”

　　云凛得到付离雨指示，咿呀一声推开门，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云凛不知道留下玉佩的叔祖是不是这位景宸道君，但无论是或不是，都改不了这景宸道君并不怎么重视自己的事实。问云凛怎么知道？看付离雨的态度就知道。付离雨这人，看上去对云凛他们挺照顾的，态度也很亲切，比燕青对他好多了。事实上呢，燕青虽然捉弄他，但他是把云凛当做自己人的，不然也不会护他一路，付离雨看似容易相处，却并不与云凛交心，亲切友好也只是浮于表面，这亲切友好怕也是因为还不确定云凛能不能入门而施舍的。下人的态度，代表的是上位者的态度。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云凛学会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怕是成年人也比不上。

　　静思堂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一座大屏风横在中央，挡住了视线。云凛大胆地抬起头，蹑手蹑脚地往里走。那声音哼了一说：“磨蹭什么，快滚进来！”

　　云凛本就心怯，想要修道的欲望让他患得患失，被景宸一吓，左脚拌右脚，一跤摔倒，差点就真的滚进去了。

　　“哈哈哈！”屏风后面传出一阵肆意无比的笑声，似乎被云凛这拙劣的表现娱乐到了。“小子，就你那怂样，还想修仙？”

　　云凛揉着摔痛的屁股，哎哟哟地站起来，沮丧万分，心想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这么一想，破罐子破摔，居然放开了，闻言回了句：“我就不信，那些修炼有成的仙师们，修炼之前就能表现得比我好！”

　　屏风后面的人笑骂道：“小子，你还有理了！还不过来！”

　　“是！”云凛忙不迭地道，快步转过屏风，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白袍老道盘腿坐在正中的蒲团上，连忙跪拜道：“小子云凛，拜见道君。”

　　那老道又哼了一声：“云昭浩与你是何关系？”

　　云凛恭恭敬敬地回答：“正是晚辈高祖。”

　　“你这小子面黄肌瘦，黑咕隆咚，衣服还打补丁，是大雍终于灭国了养不起你？”景宸毫不留情地讽刺云凛那发育不良的模样，抚掌而笑。

　　云凛端端正正跪坐在景宸面前，憋着一股气，气鼓鼓地回答：“那可能要让道君失望了。大雍立国六百余年，正是国运昌隆之时，在位的是小子父亲。”

　　景宸哼了第三声：“我问你，你为何而来？”

　　云凛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一心向道。”

　　“一心向道？本道君还记得云昭浩那老家伙说过，修仙只修自身，于国于家无用。这玉佩是给云昭信一脉的。”景宸幸灾乐祸地笑了，“难道云昭信一脉夺了云昭浩一脉的江山？那真是大好事！”

　　云凛冷汗都冒出来了。大事不妙也！难道这景宸道君和自己的先祖有仇？

　　“别说谎！你小子还骗不过我，骗我就将你打断腿骨扔下山！”

　　云凛感到像是泰山压顶，压力倍增。这景宸不是说笑的！难道他躲过了皇宫的倾轧，吃了那么多苦，翻过了圣雪山，最后却要死在这里？云凛不断地在心里面嚎叫，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揪紧了裤子。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景宸拉长了声音，存着心要耍弄面前这黑小子玩。

　　“不……”云凛硬着头皮，顶着压力，尽量保持着声音平稳，“昭信叔祖一脉子嗣单薄，只传了四代，绝嗣后灵位尽皆供入皇庙，家宅财物等入国库，这玉佩在国库里呆了好几百年，才落入我手中。”

　　景宸听了，久久才叹息一声，道：“昭信不听劝，早说过他后代传不久，不如让后代跟我修仙去，如今如此，也是他咎由自取。”

　　云凛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关算是过了。

　　“你这小子既然是王子，为什么混得这么惨？你父皇没派人护送你来？”景宸发完威，看着这小子也怪可怜的，不由和颜悦色起来。

　　云凛又被人问起不愿意提的事情，不禁羞赧地挠了挠脑袋：“我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皇宫里太复杂，我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景宸不禁奇了：“你一个人如何到得登仙台？那地方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去的。”

　　“我不小了，出宫的时候已经十岁，是大人了！而且我有同伴。在圣雪山时也曾得到圣雪宫清明道长的帮助，是他用叶舟送我们到登仙台的。”云凛辩解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小看他。

　　“十岁？”景宸看云凛的眼神很复杂，“小子胆子真不小的。”心想，十岁就敢孤身上路求道，可见这小子道心甚诚。

　　殊不知，云凛那小子开始时不过是把这当成没事儿玩玩的游戏罢了。

　　云凛不说话，只笑着，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接受了夸奖。

　　景宸又说：“你刚才说那圣雪山圣雪宫的清明道长，是何许人？老夫修道六百余年，从未听说过圣雪山有修士建洞府。”

　　“是真的。”云凛想起付离雨的嘱咐，认真道，“圣雪宫就建在群山之间，那山上绿树成荫，落英缤纷，很好认。圣雪宫一进门就是一片石刻林，我看了一眼便头晕目眩，清明道长说是圣雪宫主人造的，凡人不能看。哦，清明道长是侍奉圣雪宫主人的道童，他说他的主人自号离尘，是渡劫期道君，已经近百年不见外人，近年来在闭关修炼，以前还常有凡人去圣雪宫求医。”

　　景宸沉吟一会，道：“那可奇了，且不说哪个修士愿意在圣雪山这种灵力暴乱的地方修炼，只说渡劫期道君，在天元大陆都是屈指可数的，也没听说哪个渡劫期道君道号离尘。若是真的，能修炼至渡劫期也不该名声不显。”

　　云凛默然不语，忽然意识到，圣雪宫离尘道君的消息，恐怕不是一件小事。于是，在心里默默存了一件心事。

　　很快，景宸把心思转回云凛这里：“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能不兑现诺言。我便是传下这块玉佩的云昭然。修道无岁月，往日亲缘也不必提。我不是你叔祖，你不是孙辈，一切按照规矩来。老夫修炼剑仙一道，讲求以武入道，引气入体，资质不好，即使你花费一辈子也无法修炼我的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明天便是玄天宗五年一度收徒之日，你先去测试一番，若是天资过得去，我便收你，便是差些，兴许还能做个外门弟子，将来有金丹真人愿意收你也说不定。若是资质不行，回大雍做你的王子也罢，总比蹉跎半生什么也得不到的好。”

　　云凛听罢，感激道：“如此便够了，谢道君指点。”

　　“嗯，去吧。”景宸开始赶人，“让跟你来的朋友也一起测试去，就说是老夫我的意思。”

　　云凛大喜过望，诚心叩拜：“是！云凛替燕大哥和小画谢过道君！”

　　景宸点头微笑，觉得有礼貌的小辈还是很可爱的，又掏出一个小瓶道：“这是改善体质的培元丹，服用可强身健体，凡人食用也可。你拿去吧。”

　　再次道谢，退出静思堂，云凛的心情是兴奋的。见着默默等候的燕青和萧月，心里暖融融的很舒服。

　　“燕大哥，小画，叔祖答应让我们三人参加明天的收徒测试。我们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燕青闻言一怔，不禁流露出感激的神色。燕青以前对修道并不热衷，只有好奇，对他来说，如果修炼只能独自长生，还不如不修，但今日看见练武场上玄天宗弟子气势若虹的剑法，一颗追求剑道的心熊熊燃烧起来。人总得有一些毕生追求的东西，而剑道便是燕青的毕生追求。

　　与燕青兴奋感激的心情不同，萧月却是漠然而慌乱的。他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登上仙途的机会，而过往的记忆让他更是纠结。他该如何告诉云凛，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他所愿呢？

　　“小画，你怎么了？不高兴？”云凛弯腰平视着萧月，摸着萧月的头安抚，而往日肯定会避开的萧月，这时却没有。“是紧张了吧？不用担心，我相信小画一定能进玄天宗。”

　　萧月看着过分乐观的云凛，心想，这孩子心怎么就那么宽？难道就不会考虑失败吗？

　　但不得不说，乐观的人总是比较讨喜。萧月受他感染，不由露出微笑，轻轻点头。

　　还是让他高兴多一会吧。

　　萧月这样想着，任由云凛牵着手，前往付离雨安排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