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挖主角墙脚的一百种方法》秋水微澜

33、不谐

　　忘情谷的景华道君来给自家情窦初开的徒弟说亲，景宸道君心里乐意得很但还想摆谱，景华道君提议问问云凛的意见，景宸自然不会拒绝。
　　云凛还在静思堂前陪陆水遥说话，陆水遥想到自己是要娶云凛的人，努力摆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来。
　　“云师弟想去战场，我能理解，但不支持，一来，战场凶险，谁能保证全身而退？二来，师叔也会担心你的安危。我听说，各宗门世家已经往战场指派化神期的修士，想必魔族那边应该把高级魔族放了出来。云师弟要三思。”陆水遥说得头头是道。
　　云凛更感奇怪了。陆水遥再次颠覆了云凛对他的印象。怎么说呢？这些话，的确是陆水遥会说出来的，但若是以前，陆水遥必定神色担忧，死缠烂打要他再三保证不会去战场才罢休，现在么？陆水遥神色凝重，眼神像是看不懂事的小辈那种不赞同——他努力在云凛面前营造出一副成熟可靠的样子，期待云凛能依赖他一些。
　　云凛呢，他一直觉得陆水遥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这副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怪。
　　“是、是么？”云凛根本没听清陆水遥在说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时景宸的传唤到了：“乖徒弟，赶快前来，师傅有话问你。”
　　“师傅找我，师伯也在，陆师兄一起去吗？”
　　“不去不去！”陆水遥瞬间变回心虚又羞涩的状态，心知肚明师叔是为了什么才传唤云凛，自己才不会去呢。
　　“那我去了。”云凛疑惑更甚了，甚至毫不掩饰。
　　陆水遥刚变回正常的的脸再次红了，猛然转身背对着云凛嚷道：“你去吧，我不去了，在这儿看风景！”
　　云凛猜想陆水遥一定知道些什么，带着疑惑上了峰顶，看见自家师傅和师伯两个在凉亭内喝茶聊天，上前见礼。
　　“师傅，师伯。”
　　“徒儿啊，”景宸拖长了声音，慢吞吞地说，“想不到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前几日，大道宗的九奇老头想把他的闺女嫁给长宁，你也到了适婚年纪，可曾想过要娶一门亲？”
　　咦？！
　　不只云凛“嚯”地抬起头，景华也瞪着景宸，他想的可不是要把徒儿嫁出去，是要娶个徒婿回来啊！
　　提到这个，云凛有点脸红红的，嗫嚅着道：“往日在家时，娘亲曾给徒儿订了一门亲事，如今徒弟离家多年，想必那程家小姐已经另配他人。就算没有，徒儿也是要回家的，到时还是得退。总之，是徒儿负了那程家小姐，在与程家小姐说清之前，徒儿不敢妄议婚事。”
　　“还有这样的事？”景华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不合礼数啊……”
　　修界虽是以实力为尊，有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但还是要讲求名声的，景华自是不愿意委屈自家徒弟的。
　　云凛疑心再起：“什么不合礼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宸景华对望一眼，一同轻咳了两声，景华道：“既然这样，你这数年基础已经打好，不需要再压制修为了，好好修炼，尽快结丹，回家将这俗缘断了才好问鼎大道。”
　　“是！”云凛眉开眼笑地应了，他无时无刻不盼着师傅不再控制他修炼云岚诀的时间，修至金丹祛除魔气再次和萧月见面，这下是如愿以偿了。
　　景华不好再呆了，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起身告辞：“如此麻烦师弟多费心了。老夫先告辞，此事以后再议。”
　　景宸知道这位有些迂腐气的师兄是不愿意让自己徒儿担上插足别人姻缘的名声的，只好送了他走，回头一看小徒弟，还茫然不知错过了多好的一门亲事，暗叹一声时也命也。他还没死心，又道：“徒儿啊，退亲的事情急不来，先给师傅说说你喜欢怎么样的人，师傅给你留意着。”
　　云凛眨眨眼，毫不犹豫地把师兄出卖了：“徒儿年岁还小，大师兄已经百余岁了，还是独自一人，师傅何不为大师兄多瞧瞧哪家女儿好？我看掌门师伯门下的长乐师姐挺好的，金丹后期修为，性子温柔，配大师兄的话说不定还能软化软化大师兄的冷脸。”
　　云凛这话可戳痛了景宸，作为师傅景宸最憋屈的事情就是，一手一脚养大的孩子在婚事上一点也不领他的情——景宸左右不了莫天丰坚决要修无情道的决心。
　　“你师兄是个榆木脑袋，好好地修什么无情道！你别学他，知道不？”
　　“那师傅你不修无情道，为什么不给徒儿找个师娘？”
　　“你管老夫！”景宸反手敲了云凛好几下，把云凛打得呀呀叫。
　　“师傅！师傅别打了！徒儿不敢了！”云凛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望着景宸，不知道自己踩中了景宸哪处痛脚。
　　景宸哼了一声，看小徒弟那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好了，闲话莫说，告诉为师，你喜欢怎么样的人。”
　　云凛揉着脑袋，认真想了想，道：“要乖的，听话的，还要好看的。”
　　这是什么要求？是娶媳妇还是养宠物？
　　云凛又加上一句：“像小画那样的性子就最好了，不烦人，不闹事，看着舒心。”
　　景宸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还对一个孩子动心了！萧月不行，绝对不行！萧月才多大，十四岁，成年了有没有？老夫可不愿意别人说我徒弟是个禽兽！”
　　云凛委委屈屈地说：“徒儿只是举个例子，打个比喻！”
　　景宸松了口气，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徒儿啊，选道侣，一定要选一个能够帮助你修行的，互相扶持才能走得长久。若是不能给对方帮助，修为差距越大，两人连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去，有什么意思？像你景华师伯家的陆师侄这样的就不错，和你年纪相仿，天赋又不逊于你，他是丹修也能辅助你修炼……”
　　云凛一听到陆水遥，还没等景宸说完就惊恐地猛摇头：“我才不要陆师兄那样的，爱粘人脾气又怪，而且他是我师兄，我对他可没有非分之想。”
　　“啥？你还有理了！还敢嫌弃人家，要是你陆师兄能看上你，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景宸气得头顶都冒烟了，从袖里乾坤取出那根揍过付离雨的杖型法器就往云凛身上抽。
　　“哎哟！师傅饶命！师傅饶命！”云凛不小心挨了两下，眼泪都痛出来了，一边喊着，一边屁滚尿流地往山下逃窜。景宸撵着云凛跑了半个山头，才气哼哼地回了静思堂。
　　云凛不知为何被景宸长老又撵又抽跑了半个山头的事，不用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忘机峰。
　　景宸长老生气了爱打徒弟的事情整个宗门都知道，几年前追打的还是付离雨，这几年换了云凛小师弟。
　　忘机峰的人听到都替云凛肉痛。
　　付师兄至少还能飞到天上去，云凛小师弟只能够靠着两条腿满山跑，真可怜……
　　哦，没错，储物袋被严格管制的云凛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飞行灵器。景宸的意思是，小孩子家家的要什么飞行灵器？到结丹了自能御剑飞行。我景宸座下不养纨绔子弟！
　　消息七拐八拐地传到萧月的耳朵，引得萧月笑了好半天。这几年他不能见云凛，但关于云凛的消息从来没有断过。
　　忘机峰的弟子都爱八卦，云凛这几年在景宸身边修炼，自然吸引了众多眼球，修为提升了剑法进步了，哪怕一点小变动都能让八卦满天飞。
　　“小师弟筑基了”，“小师弟挨骂了”，“小师弟被景宸长老追着打了”、“忘情谷小霸王又来找小师弟了”……诸如此类，萧月总能收到云凛的最新动向。
　　萧月是唯一一个居住在忘机峰的凡人，初来的时候挺引人注目的，也被八卦过一段时间，后来萧月深居简出，八卦风向就转移了。
　　自从景宸找萧月谈过话后，萧月就不愿意再过原来那种混吃等死的生活。他被忘机峰供养着，但做人也要识趣，并不代表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施舍。或迟或早是要离开的。在离开之前，他想自食其力。
　　他找到莫天丰，表达自己不愿意无所事事，请求莫天丰为他安排一份差事，即使只是倒茶扫地也可以。
　　莫天丰听了，对这个自家师弟的拖油瓶有所改观，以他年纪太小为由，硬生生拖到了萧月满十岁，才给了萧月一份差事。
　　那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关键却是萧月能做。玄天宗里凡人杂役极少，大多数杂务都被外门弟子包了，剩下的都是又脏又累又没有任何好处的琐事，例如，给灵兽园的灵兽清理粪便，给食堂倒潲水，修补连接各峰的山路，还有，给所有弟子清理五谷轮回之所，等等，都是没人愿意做的贱活。
　　萧月年纪小，莫天丰对他难得地照顾多一些，花了些时间，在宗门藏书阁给萧月找了一份扫地的活。
　　藏书阁是个特别的地方，为防止失窃失火，在四周布置了大量的防护法阵，法阵套法阵，最后竟隔绝了灵力，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在阵法的压制下使出半个法诀的。不能用灵术，那些外门弟子就不愿意来藏书阁，拿着凡人用的扫把傻乎乎地扫地，对他们来说是很丢脸的事。于是，藏书阁的管事安排了好些凡人在藏书阁做些打扫的杂事，莫天丰就藉此将萧月安排了进去。萧月负责打扫藏书阁前的晒书场——虽然不明白明明藏书阁里只有玉简没有书还要晒书场干什么，一做便做了四年。
　　每天天还没亮，萧月就早早起来，骑着傻鸟来到藏书阁，赶在管事来到前打扫好晒书场。晒书场是汉白玉铺的，没什么灰尘，只有几棵树时不时掉些叶子，被风吹得到处都是。萧月做得很认真，藏书阁管事见他还会侍弄花草，索性将晒书场附近的花草树木也交给萧月照看。
　　晚上，萧月回到松风院安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玄天宗的弟子渐渐忘记了萧月的身份，萧月也从不说自己认识忘机峰师徒。萧月每天安分做完自己的事，从不多在外面逗留，除了藏书阁的管事有些狗眼看人低，对出错的杂役呼呼喝喝，连带萧月也受了些闲气之外，这日子居然也过得安安稳稳。
　　这日，杂役堂管事急急忙忙把手下所有凡人都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一件大事。
　　“听着，你们的机会来了！宗门派出众多仙长去了伐魔之战的战场，门内人手不够，许多事情都没人做。再过两日，琼林苑将会有九位仙长到访，与长川道长一起去战场。掌门的意思是，从你们中选三人侍候琼林苑的仙长，直到他们离开。若是你们被选中，服侍得好，说不定会被琼林苑的众位仙师看中带走，你们的好日子就到了，哼哼！可有人愿往？”
　　管事的话在杂役之中炸开了锅。
　　这些杂役都是在玄天宗内郁郁不得志的，但凡有些本事的，早就巴结上修士脱离杂役身份，何必做这些又脏又累的活？
　　琼林苑不属于三大宗，但千年前也是属于赫赫有名的大宗派。那时，有上三宗下三宗之说，琼林苑不叫琼林苑，叫琼华宗，是下三宗之一。千年过去，上三宗成了今日的三大宗，下三宗却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琼林苑道法传承完整，人数虽然只有二百余人却难得地团结护短，高阶修士比例也不小，名声甚好，若不是琼林苑一门上下都是冷门的以文入道的修士，绝不止如今规模。
　　对这些杂役来说，管他琼林苑是不是没落了，能攀附上的话总比在这里被人呼呼喝喝的好。于是，不少人想碰碰运气，纷纷举手自荐。
　　萧月原本没想去，突然想到，有一个重要的人就在琼林苑，如果见到他，说不定能改变他的命运！
　　“管事，我能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