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挖主角墙脚的一百种方法》秋水微澜

20、母亲

　　天亮了，三人用法术改变了形貌，跟在芸娘身后从侧门进了萧家。四人在后花园无人处分手。
　　“各位道长从这条路一直走，遇到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就向左转，到尽头处就是小公子所住小阁楼的围墙。小公子就住在小楼上，从楼梯上去第一个房间就是。小阁楼两个门都有人守护，还有婢女随时进去查看，道长小心不要被发现。”
　　三人沿着芸娘指示走，很快便看到一座小楼，围墙高耸，门有壮妇看守，还有一条小狗蹲在一旁。
　　“怎么办？墙高不是问题，再靠近灵犬就发现我们了。”霍展眉拉了拉三师弟。
　　付离雨果然不负所望，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符箓道：“五百块中品灵石一张，化神期修士也不能发现的隐匿符，小师弟，为了你我亏大了。”
　　云凛急道：“我会努力赚灵石还给三师兄的。”
　　“说什么呢？”付离雨敲了云凛一下，“以后我把叶笙扔给你管教，你给我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偷懒就行了。”
　　“可以可以！我们快进去！”云凛猛点头，现在付离雨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异议。
　　付离雨分别给每人下了一道符，云凛发现自己没有变化，师兄师姐也没有变化，不禁怀疑这符有没有效果。
　　付离雨道：“只有我们三个可以发现彼此形迹，其他人察觉不到的。”
　　于是，三人跳上墙，小楼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依照芸娘的指示上了楼，在第一个房间里果然看到了人。
　　“是小画！”云凛不禁激动地道。
　　那房间门开着，屋内摆设甚是奢华，一张床摆在显眼的位置，萧月就捧着书靠在床头，安静地看书。
　　“屋里没人，我们进去吧。”霍展眉首先跨进门。
　　“小画！”云凛一撤掉隐匿符，直扑到萧月身上。毫无防备的萧月被他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是你？”萧月压抑着声音，往门口看去，见付离雨和一个不认识的女扮男装的修士站在一起，顿时有了几分了悟。
　　“那是我二师姐和三师兄。”云凛坐在床边，将萧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轻声道，“我很担心你，小画，你过得好么？”
　　萧月侧身坐着，对着霍展眉和付离雨弯腰表示感谢，转身对云凛说：“没事，我的病好了，你怎么来了？”
　　“我们听到那个凌天道君要娶你的消息。”云凛说。
　　萧月自嘲地一笑，哪是娶了？不过是玩物一样的存在。
　　“小画，你是自愿的吗？”云凛抿着唇，小心翼翼地问。
　　“我愿不愿意并不重要。”萧月收敛了笑容，“劳烦你费心了，我的事你别管。快回去吧，被人知道就不好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话？”云凛生气了，“我们可是一起逃过命的，你就是我家人一样的存在！我来带你走……”
　　“小师弟。”霍展眉上前，按在云凛肩上。她不认识萧月，更见不得云凛被萧月的冷言冷语伤害，“萧小公子能跟随凌天道君，并不是什么坏事。凌天道君那十房妾室，严格来说只是无媒苟合罢了，不是什么正经身份。他愿意给萧小公子身份，说明他很重视萧小公子。他对跟他的人一向大方，为萧小公子重塑灵根是必然的。若凌天道君能帮助萧小公子修炼，那就是萧小公子入道的机缘。坏人道机，如杀人父母，那是不死不休的事情，你还是问问萧小公子愿不愿意跟你走吧。”
　　云凛沉默了。他已经跟随景宸修道，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入玄天宗，该是如何痛苦的事情。萧月天生绝脉，若是他有机会修道，摆脱凡人区区百年短寿，他会愿意吗？他，该阻止他吗？
　　萧月不想回应这种旁敲侧击，闭了闭眼睛，突然道：“你们快走，我母亲快要来了，她是元婴真君，快要化神了，你们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在外面窗口监视外面情况的付离雨进来道：“他说得对，有人来了。”
　　云凛急了：“那、那小画……”
　　“先藏起来。”付离雨给自己、霍展眉、云凛下了隐匿符，拉着人躲在屏风后面。刚躲好，就有脚步声渐渐走近。不一会，一位体态曼妙轻盈的女修带着两名婢女走进了房间。那女修就是萧夫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貌如牡丹，艳丽无双。云凛被付离雨按在最里面，只听见萧月叫了一声：“母亲。”
　　萧夫人应道：“月儿，今天还好么？脚还痛不痛？”
　　萧月道：“孩儿很好。”
　　萧夫人叹了一口气，责备道：“你这孩子为什么就是要和你爹作对呢？你爹总不会害你。”
　　萧月不回应。
　　萧夫人又说了：“你这是怪娘亲么？月儿啊，你爹已经和凌天道君谈好条件，要为你续脉，助你修炼成仙，你不答应，是要为娘与你爹黑头送白头？你兄长失踪数百年，若不是凌天道君信誓旦旦说他还活着，为娘都不想活了。若是你也注定活不过百年，你又为为娘想过么？”
　　萧月轻声说：“母亲，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不能修道，孩儿并无怨言，也不想强求。”
　　“娘亲知道，月儿是介怀凌天道君是兄长道侣，不愿意夺了兄长道侣对不？傻儿子啊，如果你不去，凌天道君迟早就是别人的了，你去了，还能为兄长守着道侣。日后溪儿回来了，他是心善的孩子，定会接纳你的，到时候你们一同侍奉天道之子，有什么好处拿不到？”
　　萧夫人还在苦口婆心，云凛听不下去了，这是什么话啊？简直无耻！刚想替萧月反驳，被付离雨一把捂住嘴巴，霍展眉手脚更快，一个定身术落在云凛头上，云凛整个人都不会动了，除了眼珠子可以转动外。
　　幸好，萧月很快拒绝了母亲的建议：“母亲你不必再说，孩儿自知此生并无仙缘，也做好了作为一个凡人度过余生的准备。孩子愿意回到芳田镇。母亲就当孩儿不曾回来过吧。”
　　“你……”萧夫人气得颤抖，细碎的哭声隐隐传来，“你这孩子就是要伤为娘的心么？你再这样，为娘只有再用家法。你爹主意已决，你同意不同意都得过去凌天道君身边，为什么就不乖一点，少受一点苦呢！”
　　“我是不能选择同不同意，但是我能选择配不配合。”萧月坚决地道。
　　“好，好！”萧夫人已然震怒，“将竹条拿出来！你还不答应，为娘只有动手了。”
　　云凛惊惧地睁大了眼睛。竹条可不是一个好玩的东西，大雍皇宫里喜欢用这玩意儿惩罚低等宫女，那东西由一种柔韧性很好的竹削成，弹性十足，抽在人身上就是一条条充血的红痕，能疼得人睡不着觉，若是削得粗糙些，竹条上还带有毛刺，被打的人受的苦可更多了。
　　可他动也动不了，只能听到萧夫人冷声道：“给我用家法，打到松口为止。”
　　云凛急得眼睛都红了，却毫无用处。竹条抽打在人肉上的声音一下一下，让他心惊肉跳。
　　小画身体那么弱，怎么受得了刑法？动啊！二师姐让我动啊！
　　云凛拼命给霍展眉传递自己的想法，霍展眉却暗叹了一口气，安慰地摸了摸云凛的头发。
　　付离雨也不忍心了，可又不能出去，刚接触到云凛的视线就移开了眼睛。
　　这场刑法受苦的不仅是萧月，还有云凛三人。
　　“夫人，小公子晕过去了。”婢女道。
　　萧夫人忍了忍，终于还是不忍心，叹气道：“算了，停了别打了。留下药，明天再过来。”
　　于是，萧夫人带着两个婢女走了。小楼再次恢复寂静。
　　云凛一恢复自由，飞扑到萧月床边，看到萧月趴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小嘴巴还咬着被子一角，人已经没有意识了。云凛掀开萧月身上的被子，只见萧月白嫩的脚板和小腿肚上层层叠叠都是竹条抽出的伤痕，有的充血红肿，有的淤青发黑，新的旧的叠在一起，怕不是第一次挨打，让人一看就心酸。
　　云凛咬着牙，颤抖着手给萧月上药。那药不是萧夫人给的药，是景宸给云凛用的药，涂上去一会儿，肿胀消了，淤青也淡了些许，但萧月依然疼得无意识地一抽一抽的。
　　霍展眉和付离雨沉默看着，觉得两个小家伙也不容易，能帮便帮吧。
　　萧月很快就悠悠醒转，见到云凛就知道刚才他根本没走，不禁恼怒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都受伤了，为什么还要赶我走？”云凛心疼又哀怨，“你明明不愿意答应凌天道君，我能带你走，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
　　萧月撇过头去，道：“走不了，小楼里有专门针对我的禁制，只要我一出这个门口，就会被人发现。”
　　“我不管，只要你回答我，你愿意跟我走吗？”云凛咬着牙，捧着萧月的脸逼他正视自己。
　　萧月避无可避，不禁垂下了眼睛，不敢看云凛倔强的眼睛，那双眼是如此炽烈，会灼伤他精心打造的防备。
　　“小画你说啊！”云凛催促道。
　　霍展眉在一旁劝道：“你家人如此待你，不顾及你的意愿，你还是不愿意和我们走吗？”
　　萧月沉默了一会，终于道：“她是我母亲，我并不愿意以恶意来揣测她。她只是做了认为对我好的事。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和傅凌山对上。”
　　霍展眉与付离雨不禁面面相觑。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必定是个打心眼里柔软而善良的人，还有一颗宽宏的赤子之心。
　　“我不怕！”云凛一把抱住萧月，“我一直有好好修炼，我想成为一个可以保护你、保护大家的人。我知道我现在很弱小，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但是，不要否认我的努力好不好？”
　　付离雨可是全程见过云凛对萧月有多上心，这时也劝道：“你就和我们走吧，我有办法离开这里而不被人发现。”
　　萧月道：“付道长就不怕帮了萧月，会引来无妄之灾吗？”
　　“如果因为害怕就不敢做该做的事，我又何必修仙？修仙不就是为了做想做的事吗？”付离雨豪气地说。
　　霍展眉也笑道：“我觉得我今日不帮你，以后一定会因此有愧于心从而引发道心不稳，你就当是成全我和小师弟的道心吧。”
　　饶是冷情如萧月，此时此刻也是红了眼眶。
　　“萧月，谢过各位。萧月无以为报……”
　　“废话就不用说了，我们快走吧。”付离雨一见萧月有所松动，就赶紧拍板决定不让萧月有反悔机会，“小师弟快把你的小画弟弟背起来，我们赶紧走。”
　　“好的。”云凛眉开眼笑。萧月不能穿鞋，云凛接过付离雨找到的连帽斗篷给萧月穿上，将萧月背起来就走。
　　付离雨拿出一个娃娃，取了萧月一根头发缠在娃娃身上，藏在床底。
　　“替身傀儡，就让他代替萧月留在这里吧。”付离雨狡黠地对云凛一笑。云凛双眼亮晶晶的，自大财主三师兄后，付离雨又多了一个绰号——人形百宝箱。
　　三人从原路返回，顺利离开萧家守护法阵的范围，马上就到云阳城传送阵。只要一上传送阵，四人就能回到玄天宗山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