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此，仙君留步》焦糖橙子

4、第 4 章

　　云决和老龙王并坐在天帝一侧，两人静默许久，最终还是老龙王先开口说道:“昨日小女冒犯神君之事，实在是对不住。小女平时在南海娇蛮惯了的，一时在天界也收不住顽劣的性子，神君还是莫要多怪。”
　　云决一下又一下轻抚着骁舜的脖颈，漫不经心地说着:“龙王，咱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对于我将弦歌留在身边的目的，别人不懂，龙王您还不明白吗？”
　　老龙王一怔，他没想到云决竟会这般直白地说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怎样下一句该怎样接。
　　云决刚要收回手，和老龙王谈正事，就听见身侧骁舜的一声极不开心呜咽。云决见状，只好又将手放了回去，骁舜立刻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云决无奈地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昨日我见到她，掐指一算便知道这一个月内她就要历天劫了。老龙王认为凭借弦歌的一己之力，能安然无恙地躲过天劫吗？”
　　老龙王听了，一向和善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神君，替人度天劫乃是损耗修为之事。据我所知，神君的修为在这些年里已经被天道反噬得所剩无几了吧？”
　　云决轻笑一声，对老龙王的话不置可否。
　　老龙王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乖乖待在云决身侧的骁舜，言语间带了几分劝慰:“神君，往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切莫再让过去蒙蔽了神君的双眼。一千多年了，只要神君肯认错，天道自然会收回对你的反噬，到时你还是这九重天上唯一的战神，受万人敬仰。”
　　受万人敬仰？云决冷笑一声，终于抬眼正色看向老龙王，眸子里的冷冽让老龙王不禁一惊:“那有何用？号令天界半数兵马，却保护不了自己所爱之人，空有万年修为在身，却连她的元神抓不住。龙王，你告诉我，所谓修为，所谓战神之名，究竟有什么用！”
　　老龙王看着一向冷静淡漠的云决突如其来的失控，便知道一千多年的那件事他从未放下过，也从未想过放下。
　　云决穿过人山人海看着在宾客间谈笑风生的弦歌，眸子里的凌厉渐渐柔和下来:“龙王，我比谁都清楚，她是弦歌，也只能是弦歌……”
　　她始终……不能成为她的云笙……
　　老龙王听着云决语气里透露出的悲怆与苍凉，在心里思忖了半晌说道:“既然神君看的如此通透，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暂且将弦歌交到神君手里。只是今日来传闻魔族有些许异动，我猜想可能与弦歌即将到来的天劫有关，还请神君行事多加小心。”
　　云决垂下眸子，嘴里喃喃道:“龙王应该明白，这三界之中，没有人比我更在意她了，也没有人比我，更能护她周全。”
　　魔族……
　　云决垂下的眸子中闪过杀气，当年若是没有魔族，他和云笙，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无法挽回的地步。如今既然魔族肯重现人间，那就新仇旧恨一起了结！

　　弦歌坐在宾客之间，一边拄着下巴吃着桃花酥，一边想着昨晚的梦。
　　自从过完五百岁生辰之后，弦歌每天晚上都会做一堆稀奇古怪的梦，梦里面的悲伤就好像要把她吞噬一般，每次醒来之后都是满脸泪水，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梦里究竟梦见了什么，而自己又为何要如此伤心。
　　这时，弦歌猛然想起自己初见云决神君的时候，明明大脑一片混沌，等自己清醒起来之后就是满脸泪水地窝在云决神君的怀中。这中间，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呦，这不是我的弦歌妹妹吗？来来来，姐夫先敬你一杯。”
　　弦歌抬头，见凌云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面前，一身大红的喜服将他的脸映衬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却紧紧地盯着弦歌，就好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弦歌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抬手刚要接过酒杯应付一下，这时一双手从中间挡了下来，耳边依旧是那个淡漠清冷的声音:“抱歉，我的使唤丫头可不能随便饮酒。”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抓住弦歌的手腕拉到他身后。
　　云决将大半个身子挡在弦歌前面，弦歌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挺拔的身影，从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桃花酿的味道，不知为何这种味道让她极其安心，心里涌起了阵阵暖意，甚至都没有听清云决所说的话。
　　云决顺势接过凌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凌云见了，嘴角上扬，眼角微微透露出些许邪气，阴阳怪气地说着:“我这妹妹当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让云决神君挡酒。”
　　弦歌开口，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云决抢在她面前说道:“自然，我的使唤丫头定不能让外人欺负去！”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这个时候弦歌才听清他说的话，慌忙从身后探出脑袋，看着云决的半个侧脸，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我是你的使唤丫头！我父王唔唔唔……”
　　弦歌还要接着说什么，就被云决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嘴唇。弦歌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挣扎着。
　　你不但剥夺我的自由，竟然还剥夺我说话的权利！我要告诉父王！我要告诉天帝！
　　凌云看着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上古战神竟然用这么幼稚的把戏，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嘲笑:“我这妹妹与神君，关系当真是好极了。”
　　“那是自然，”云决轻笑着，“这公主性子顽劣，我自然是需要好好调教调教。”
　　狗屁！谁和你关系好！谁需要你调教！你怎么这么臭不要脸！
　　凌云听了，也没再细细追究，简单寒暄几句便去应酬其他宾客。
　　直到凌云的身影消失在弦歌的视野中，云决才不紧不慢地松开禁锢弦歌的手。弦歌刚重获自由的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去找老龙王，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身后就传来云决不慌不忙的声音:“我已经和龙王说过了，他也十分赞同你在我这里当上一个月的使唤丫头。”
　　一个月？弦歌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云决皮笑肉不笑的脸，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美好的小世界慢慢坍塌的声音。
　　那么疼爱她的父王，恨不得放在自己心尖上宠着的父王，怎么舍得把自己送出去当别人一个月的使唤丫头！
　　想到这，弦歌气势冲冲地转过身，一双明眸狠狠地盯着云决:“你是不是威胁我父王了？你个卑鄙……”
　　弦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决无情地打断:“我可没有威胁龙王，只是这一个月你就要渡天劫了，龙王他放心不下，才将你放到我这里，等天劫过后，我自会将你原封不动地送回南海。”
　　听到“渡天劫”这三个字弦歌一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渡天劫？”
　　帮助渡天劫是极其消耗修为，并且违背天道之事，普通仙家根本不愿意以身涉险，所以惨死在天雷之下的神仙不在少数。当年弦裳渡天劫之时，轰隆隆的天雷似乎要将南海吞没，为了不殃及南海生灵，弦裳冒险逃到人界，弦裳也因此元气大伤，在人界修养了整整一年才重回南海。只是云决与自己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这般冒险？
　　然而云决并没有给弦歌细细琢磨的时间，扯过她的手腕便说道:“至于为什么你不必知道，如果你心怀愧疚的话这一个月就好好伺候我，我开心了，就权当是你给我的报酬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弦歌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云决感受着掌心里她的温度，垂头抿唇笑了一下，多想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墨离站在人群中，看着一前一后消失在视野里的人影，心中的钝痛越来越强，这种庞大的无力感似乎要将他吞噬。
　　好像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摆脱不了命运强大的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