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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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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根本无暇顾及两个人的神色变化,心里只顾怎样避免去天外天,哪里还能抽出心思去分析他们二人的异样,绞尽脑汁地跟老龙王撒娇:“父王,弦歌不想去,弦歌不想去啊……”
老龙王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缓缓抚上了弦歌的头:“明日就是弦裳的大婚了,大婚之后本王自会去找神君商酌此事。”
弦歌听了,搂住老龙王的脖子狠狠地朝他脸上亲了一口:“弦歌就知道父王最好了!”
老龙王笑了笑:“你这孩子啊……”
笑意直达心底,冲淡了眼里些许的忧虑。
老龙王拍了拍弦歌的后背,示意她起身,随后转头问向墨离:“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墨离这才回过神来,乖巧地应了一声:“已经好多了。”
弦歌这才注意到墨渊离过于苍白的脸色,从弦歌第一次见到墨离开始,他身子一直不太好。但自从弦歌过完五百岁生辰以后,墨离的身子甚至比往日糟糕了许多,每次都是心痛难忍,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弦歌的元气渡到他的心口,才能让他好受一些。老龙王找过不少仙术为他治疗心疾,但全部都无济于事。
弦歌将元气凝聚在掌心,刚要抚上墨离的心口,就被墨离抓住了手腕:“已经好多了,不用在意。”
声音沙哑,分明是在忍耐着心口的疼痛。
弦歌顿了一下,并没有将法力收回,她紧紧地盯着墨离的脸,不肯错过任何一丝表情:“真的,不疼了吗?”
墨离勾唇笑了一下,朝弦歌抛了个媚眼,声音里满是挑逗:“怎么?你这是想借机吃我豆腐?”
弦歌听了,连忙收回自己的手,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讽刺道:“自恋是病,墨离,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知道么?”
墨离感受着掌心里弦歌留下的淡淡的温度,缓缓握紧掌心,就好像握紧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生命,就如掌心中弦歌的温度,无论怎样努力,都逃不过烟消云散的宿命。
属于他的时间,好像所剩无几了……
待弦歌心满意足地去做桃花酥时,老龙王转头看向墨离苍白的脸,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这个孩子,承受了太多他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墨离,”老龙王轻声叫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说着:“不要再压抑自己的心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没有人会责怪你。”
想做什么都可以?墨离在心里嗤笑一下自己,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唯独那件最想做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夙愿。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墨离简单应了一声之后,老龙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转身离开。
就在老龙王离开的时候,胸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墨离俯下身来,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心口就像是被一双手不断蹂躏着,随意碾压成各种形状。墨渊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好像回到了几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甲板上,在他昏迷之前,耳边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父王,这个哥哥好像病得很严重……”
一股暖流缓缓汇入心脏,渐渐温暖了他的四肢。墨离费力地睁开眼,朦胧中,眼前的弦歌和脑海中稚嫩的脸庞渐渐重合,耳边的声音还是充满嫌弃,但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关心:“让你嘴硬,到头来受苦还是自己!”
接下来的话墨离没有听清,但是他明白,她一定也会将自己从寒冷中救赎出来,就像五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弦歌,你是我一生的救赎,是我毕生所追求的光和温暖,你叫我……怎能不爱你……
次日,南海大公主弦裳与天界大皇子凌云大婚,是三界近千年来的大喜事。天帝在天界准备酒宴,好不热闹。
弦歌陪着弦裳在新房里等待凌云来迎亲。自从弦裳准备嫁给大皇子开始,两姐妹已经很久没单独在一起谈心了,弦歌看着锦衣华服的姐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弦歌和弦裳虽为姐妹,但是性格却有着天壤之别。弦歌爱热闹,爱闯祸,但弦裳却乖巧懂事,从小到大很少让父王操心。每次弦歌和墨渊闯祸,都是弦裳站出来替他俩求情。弦裳柔柔弱弱的背影,却是小时候弦歌心目中的英雄,谁也无可替代的英雄。
弦歌心里清楚,姐姐和凌云的婚约,无关情爱,这一切只不过是天界制衡南海的手段。
当弦裳还是少女之时,年少的她曾经说过,她心目中的夫君,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可以为她赋诗,为她抚琴,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但是经历天劫之后,弦裳就很少再说过这样的话了,因为她心里清楚,所谓“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不过是她年少时一个无知又璀璨的梦罢了。
这个从小到大最为宠她的姐姐,终其一生也没能找到她的良人。凌云是大皇子,总会继承帝位,而弦裳所能做的,就是坐稳天后之位,保护天下苍生。
弦歌看着面前凤冠披霞的女子,满目的红色刺痛了弦歌的双眼,她比谁都清楚,姐姐嫁给他,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弦裳看着双眼通红的弦歌,轻笑了一声,温柔地擦去弦歌眼角的泪:“大喜的日子,不能流泪,知道吗?”
弦歌听了,深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姐姐,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窝在弦裳的肩头闷声说着:“姐姐,你一定要幸福……”
就算那并非你良人,你也要永远幸福下去。
弦裳缓缓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犹如一泉清冽的溪流,缓缓淌过弦歌的心间,:“弦歌,我会幸福的,就算他并非良人,我也会一样幸福的,我向你保证。”
弦歌,历经天劫之后你便会懂得,有时候,并不是事事都可顺心意,更多的时候,是生在这世间的身不由己。
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守护不了自己想守护的感情,甚至连主宰自己爱情的权利都会被残忍地剥夺。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弦歌坐在宾客中央看着弦裳牵着身侧陌生男人的手,一步步走向她不可预知的未来,或幸福,或痛苦,她都需要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承担起一切,因为这是她逃脱不了的命运。
或许再过几百年之后,自己也会像弦裳一样,被迫走向自己根本不情愿走的道路。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待那个鲜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时,弦歌才收回自己的心神,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墨离:“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墨离轻笑一下,抬手在她头上毫不客气地揉了几下:“不用担心,小爷我轻易是死不了的!”
弦歌冷哼一声,拍掉他的手:“鬼才担心你。”
墨离收回自己的手,一双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在宾客当中应酬的新郎,眸子里渐渐染上了些许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