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颜》江笑

34、龙凤斗

　　太医已经说话，皇上病入膏肓，也就这几天了。
　　消息传给宫里各位皇子知晓的时候，还有一个消息也传入了宫中，二皇子龙天行回朝了。

　　“他回来做什么？”十三看着无欢，满脸讥诮。
　　无欢沉默不语。二皇子在这个时候回来，逃不过一个目的。
　　“无欢，如果二哥要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办？”十三注视着无欢的表情，同无欢相处下来，十三怎会不了解无欢，只是……
　　“无欢想留在公主身边。”无欢挣扎着，然后说道。“公主会对二哥怎样？”
　　十三目光深幽，就这样看着无欢，许久之后，无欢都以为等不到答案了，十三说道：“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二哥，是不会要那个位置的，因为我不会给。”

　　龙天行带的人不多，只有自己的随身十八个护卫。
　　龙天行回来的时候，没有回府，先去见了父皇。父皇已经如风中蜡烛，剩下最后一口气。这个老人，身在其位，却不谋其事，龙天行其实是不喜欢这个父皇的，可是，他就是父皇。
　　“父皇，是天行。”龙天行坐在皇帝的龙榻边，轻声说道。
　　“天行？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来抢我皇位的？”老人颤抖激动的说。
　　龙天行一时怔住，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他对这个父皇真是无话可说。
　　龙天行不言语，许久之后说：“父皇，您保重身体。”然后，起身离去。
　　这就是他的父皇吗？身体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担心自己的皇子们抢了他的皇位，真是可笑。龙天行转身出了皇帝寝宫，往静妃宫中而去。

　　“天行！”出了宫，抬头见到了来看望皇上的龙焰，或者说，是专程来等他的龙焰。
　　“是你！”天行点点头，这个皇叔，其实与自己年纪相仿，两人关系密切，在龙焰离宫前，两人简直是孟不离焦的好朋友。而他出了宫，去了沙场，龙焰则是留在宫中，伴随君侧。
　　“既然回来了，有空去我那里坐一会如何，我们也许久不见。”龙焰笑着跟天行说道。
　　天行想了一下，然后点头，“也好。”他只知道父皇身体不好了，可是，宫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他还不是很了解，或者，这个昔日的好朋友会告诉他。
　　“我来找你，并不是我同你有话说，而是我想告知你，有个人，比起我，你更应该去见见。”最后，龙焰这样跟天行说。龙天行抬头，看着一脸肃穆的龙焰，“谁？”
　　“你的十三皇妹。”龙焰淡淡说道。

　　离了龙焰府，龙天行回到宫中。他不明白，为什么龙焰不是叫他去见母妃，反而要提及十三，那个让母妃养着的女孩。无欢每次回来，也不曾提及十三，为何龙焰反而专程提及。他不能理解龙焰的话。
　　他走入静妃宫中的时候，发现等着见他的人，就是他的十三皇妹。
　　龙天啸对屋里的十三点了个头，正要去香堂觐见母妃，却听得十三的声音响起。
　　“二哥，边关战事仍急，此时，你为何回朝？”十三盯着天行的脸庞，沉声问道。
　　天啸有些讶异十三的提问，本不想回答，可是看见十三肃然的脸庞，竟让他觉得有些气势恢宏的压迫感。
　　“宫中发生这么多大事，父皇命在旦夕，我怎能不回来？”天行答道。
　　“你回来了，边关又怎么办？”十三肃然的目光看着天行。
　　天行仍是感到惊讶，只是答道：“边关除我之外，还有其他将领。”
　　十三冷冷一笑，“二哥，打仗谋略，其他将领与你相比如何，敌军将领与你相比如何。”
　　天行一惊，已经觉得这个十三皇妹不简单，问的问题，愈加尖锐，“你想说什么？”
　　“二哥，我虽然不在战场，可是，二哥十五岁就随军上了战场，时至今日，所有战略谋划，都出自二哥之手，所有战事，无二哥不成气候，就算二哥培养很多军师将领，可是没有二哥坐镇，众将领如无头之蝇。或许我听说与事实有所出入，可是，二哥在战场上的地位，无人能级。此外，敌军将领智勇双全，比之二哥，有无诸葛周瑜，因二哥更胜一筹，所以才能守住边关。”
　　十三静静说道，不管老二的瞪视，接着说：
　　“皇朝之外患从不停歇，这几年来，多亏了二哥。如今内忧起，敌军对现下的皇朝更是虎视眈眈，此刻没有二哥守在边关，边关不日即破，唇亡齿寒，皇朝也可能就这样毁于一旦。二哥，你想做个为世人称颂敬仰的守国将领，还是被世人唾骂痛恨的无国之主。”十三沉声说道，严厉的目光直视天行，天行为之一惊，为了十三的这些话，为了十三这个人。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沉静的皇妹有这样惊人的气势。
　　十三只是看着天行，而天行，因十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十三说的没有错，边关，的确没有他不行，可是，父皇……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帝位这个诱惑对他太大。边关的将领也鼓励他回来，所以他放下边关的一切，回来了。可是显然，他错了。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想放手一搏，可是十三一番话，字字句句都说中他的错误。他逃避不了了。他也明白，为什么龙焰要那么慎重的提及十三了。他忽然发现，十三竟然有着不输他的气势，有大将之风。
　　天行是直爽大气的男子，常年征战沙场，练就了他当机立断的气势，和瞬间估价孰重孰轻的果断。对将来，对时事，立刻有了估断，也已经有了决定。只是，他不能明白的，是十三。这个一直住在深宫，沉静平淡的皇妹。
　　“十三，你的话，天行明白了。”龙天行说道。这样的大将，必须以大将之礼相待。他坐直身子，正了脸色，直视十三的目光，“我马上回边关，不管谁当皇帝，我一定替皇朝守住边关。”
　　十三脸上漾出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二哥是个明理之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地，皇宫太小了，不适合苍鹰飞翔，沙场才是可以任意翱翔的地方，那里天地宽广，无拘无束。那里所有的将领士兵都是你的子民，你守住了边关，守住了皇朝，皇朝就是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们都不会忘记。”
　　龙天行看着十三，点头。看十三的神色，龙天行觉得十三似乎很向往那种无拘无束的天地。可是，不可否认的，她是一个公主，养在皇宫大内的公主。
　　龙天行起身，向十三行了个军礼，然后说道：“我回边关了，军事紧急，无法向皇上辞行了，母妃那里，皇妹替我请个安，天行不能伺候膝下，让母妃担忧了。”
　　“二哥的母妃，一样是天赐的母妃，皇朝若仍需要二哥，就不会动及母妃。”十三笑道。
　　龙天行点头，转身离去。
　　十三忽然叫住龙天行的步伐，“二哥想要的皇朝，是一个怎样的皇朝？”
　　龙天行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至少，不会为了守国而战。”然后，大步离去。

　　而后不久，传来了龙行将军离开京城，带军回边关的消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是深深的不解。

　　“二皇子特地从边关回来，明显是来争这个帝位的，为什么忽然又回去了？”颜宁不解的问，看着书桌前沉思的爷。
　　“就是，听说带回来十八护卫，我还想看看那十八护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忽然就这样回去了？”殊士也皱着眉头，那可是从边关回来的传说中的铁鹰十八骑，他好像好好敬仰一下，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难道是八王爷劝回去的？”颜宁沉思，这个很有可能，二皇子与八王爷的关系向来很好，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不一定。”龙天彻摇头，据他所知，龙天彻去见了龙焰之后，还回了静妃宫，而那个宫里，有一个厉害的小姑娘在。
　　龙焰不见得有这种能力，十三却一定有。
　　“爷为何这样说？”颜宁问道，不明白。
　　“你们对十三妹有没有印象？”龙天彻忽然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十三公主？”颜宁与殊士脑里，记起那个秀丽小巧的十三公主。这个时候，为什么爷忽然提及十三公主。
　　“如今宫里，只剩下我与天清。”龙天彻看着颜宁与殊士，忽然说道。

　　如今宫里只剩下三哥与天清，父皇身体已经大不好了，这下去，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三哥与天清，究竟谁比较适宜呢，父皇现在开始接受自己身体老去的事实，要立太子，也是近日不得不做的事情，父皇究竟会立谁为太子呢？
　　如今父皇身边有淑妃与皇后，她自从那日见了父皇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也没有父皇要立储的消息。可是，守在父皇身边的人是淑妃，淑妃可以第一次谋害父皇，就……忽然，十三身子一凛，从石椅上坐了起来，目光发亮的看着夜空，震惊的差点喘不过气。
　　忽然，眼前一黑，似乎有人挡了她的光亮，十三抬起眼，看见那个面无表情的护卫。
　　“无欢！”十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无欢的出现。
　　“公主需要无欢。”无欢淡淡指出，仿佛就是知道公主这个时候会需要他。
　　“二哥走了，我以为你也跟他走了。”十三笑说，看着无欢。
　　“我说过，要留在公主身边。”无欢皱眉。
　　十三扑哧一笑，“幸好。”
　　无欢眉头舒展，神情有些愉悦。
　　十三吩咐：“我要见父皇，不可让旁人知道。”
　　无欢看着十三，而后忽然俯下身，说了声见谅，便将十三抱入怀中，向天空一跃。十三心一悬，抱住无欢，在无欢的怀中，听见了风的声音。

　　“父皇！”无欢不知用什么方法，让周围的人都睡着了，十三趴在父皇的床前，轻轻唤着父皇，几日不见，父皇似乎又憔悴了。
　　睡梦中的人微微张开眼睛，低头看见床边的人，立刻想要起来，十三立刻按住父皇的肩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声说道：“父皇，是十三，十三几日不见父皇，来看看父皇有何吩咐。”这几日前来，都被淑妃打了回票。她想要硬闯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淑妃在，她也并不能做什么。
　　“你来的正好。”皇帝看着十三，十三看着苍老的父皇，第一次收回了以前的所有怨怼。
　　看着父皇的神色，十三将耳朵凑近父皇的嘴边，听父皇告诉她她从来不曾想过也不知道的秘密，许久之后，父皇又将一样东西塞进了十三的手中，十三看着父皇，而后让无欢带离了景阳宫。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父皇。可是……父皇的话，她永远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