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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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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张故躺在床上,考虑印翔说的话,种种迹象表明,盛哥的势力的确渐渐萎靡,去留问题,变得临近清晰。
宁锐的房间和他一墙之隔,见他总不出声,喊道:“嚓出思想火花了?”
“老甘会留下么?”
“他?”宁锐道:“他不留下,去哪?这么多年,熟门熟路,一出去,白手起家,未必有那个精力。”
几声枪响撕裂沉寂的黑夜。
张故立即跳起来,握住枕边的枪,宁锐过来,手上也紧握着枪,两人一脸惊恐。
这时,枪声又响,两下过后,良久无声,四周恢复沉寂。
“隔壁的。”宁锐松一口气:“不是冲我们。”
“那女的,谁要杀那女的?”
“不知道。”宁锐撇嘴:“妓女嘛,难免情钱纠葛。”
张故有些担忧:“要不,去看看。”
“疯了。”宁锐瞪眼:“开了这么多枪,人早死了,就算不死,你去救她,警察一问,怎么说?这不送上门让人家怀疑背景?”
“那是条人命!”张故瞪着眼,一字字地。
“我们杀过的人还少吗?”宁锐摇头,也是一字一顿:“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正因为杀过人,才知道生命是什么东西!”张故性情温和,很少发怒,头一次对宁锐大吼。
宁锐把住门:“妈的,你敢去!”
张故推他,推不开,一拳挥出去,正中左脸,宁锐怔了怔,被这拳打得有点晕,他没想到自己哥们会对自己出手,眼里全是犹疑,甚至有点儿悲哀。
半晌,宁锐松开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等张故出去,转身而去,猛地关上房门,声音巨大。
张故的脚步有些沉重,默默来到门前,警报声由远及近,有人报案了。
这是幢七十年代的旧楼,住户多是外地打工者,鱼龙混杂,发生命案已经不再新鲜,楼下的围观者并不众多,但是随着抬下的担架,驻足的渐渐多了起来。
三副担架,三个人,从头到尾蒙着白布,表明已经死亡,从身形上看,全是魁梧的男人。
张故透过窗户往下看,似乎松了口气,他有些轻松,却不仅仅为了良心上的平复,还有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没有她,那么,她没死,逃了?应该是逃了。
警察问案,宁锐才从房间里出来,他精神不济,看起来像被昨晚的事吓的,这倒符合目前的意境。
他们一口咬定睡得正香被枪声吵醒,警察没来之前不敢出去,其他什么也没看见,也确实什么都看见。
警察走了,宁锐回房,被张故叫住。
张故不再出声,宁锐也不问,沉寂一如深夜。
“饿了吗,请你吃饭。”张故的声音依然平稳,只是多了些飘忽,那是缺乏信心。
“不必。”宁锐断然道。
“对不起。”
“不用。”
“对不起。”
宁锐沉默一会儿,笑:“要不,我打你一拳?”
“不是这么斤斤计较吧?”
“请我吃饭。”宁锐恶狠狠地:“龙虾大餐。”
张故问:“你不是很喜欢吃扬州炒饭吗?”
宁锐“靠”一声,一脚踹上他屁股,两人大笑。
晚上,宁锐去探老甘口风,张故在家洗衣服。
本来是张故去,可宁锐的洗衣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不劳动又连内裤都没的穿了,宁锐表示他不介意,但张故自认做不到,只有坐着小板凳,弯腰撅屁股地搓搓洗洗。
单身汉的生活总是格外潦倒。
门铃响的时候,张故看看钟,心说这么快就完事了,用水淋淋的手开门。
“打扰。”
他开完门就去继续工作,没想到外边的是个女声,重新转身,愣在那儿。
“我是你的邻居,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那女人一笑。
“请进。”张故警惕地看了看外边,关上门。
女人一进门就闻到股洗衣粉味,伴着饭菜的油味,充满了生活气息,依然像刚才那样笑了笑:“来得冒昧,不过我们也算熟人。”
“有事吗?”
“不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
“谢谢,挺好。”女人坐在沙发上,显得随意:“我没地方躲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想借你的地方避避风头。”
张故看着她,白风衣,黑毛衣,又恢复了往日的干净清爽,甚至可以说利落,只在细微处上了点儿妆,使她的利落多了些从容,明明话音刚落,那些话似乎又不像从她口中说出,丝毫没有走投无路的慌乱。
“我会报答你。”女人看着他:“三十万。”
张故想到了宁锐,所以他摇头:“这里不是我一个人住。”
“五十。”
“不是钱。”张故道:“我同情你的处境,可是,我对你一无所知。”
“八十。”
“毕竟,命重于钱,不是吗?”
“这了糟了,我没有一百万。”女人抬起头,微微皱眉。
张故原先躲避那双眼睛,女人突然看向他,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别人看你,再硬生生转过眼珠,就太不礼貌了,过一会儿:“你需要钱吗?”
女人不解。
“一百万,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是钱。”女人忍不住笑道:“我来消费,不是打劫。”
张故脱口而出:“我没想卖。”
“我知道。”女人认真地点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故醒悟到口误,脸红。
“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之后,在原先价钱上,再加一百万。”女人诚恳地摊了摊手:“我现在没一百万,但是,保证一个月后付清。”
半晌,张故艰难地:“对不起。”
女人失望地干笑了声,起身,低低的声音:“不是钱的问题……那么,打扰了。”
张故看着那个笑容,有沮丧,有失落,还有挫败与无助,像在说,我从未这样求一个男人,可他还是拒绝了我。
女人开门,踏出一只脚,只听背后一个平稳的声音:“好吧。”她回过头,他站在那儿,坚定地重复一次:“好吧,留下吧。”
女人意外,抽脚,侧着身,第一次郑重地凝视他。
“留下来,不过不要钱。”张故一笑:“我本来就不是卖。”
“既然不是钱的问题,何必在乎我给不给?”女人看一会儿自己的鞋尖,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少有的俏皮:“我叫元幽。”
“这里还住着个人,叫宁锐。”张故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淡淡地:“我叫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