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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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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很黑,张故边上楼边掏钥匙,到了门前,却发现门半掩着,宁锐已经回来了。
客厅的灯依然昏暗,宁锐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看他进来,头也不抬,把手边的旅行包扔给他:“数数。”
张故接住,放在地上,打开,里面乱七八糟的现钞:“干嘛?”
“数啊。”宁锐瞪大眼睛:“我一个人拿来的,你就不点点?点完就分。”
“直接分不就行了。”张故站起来。
“一出柜台,盖不负责啊。”宁锐跳起来,倒拎着包,钱落了一地,三下五除二分为两等份,把自己的那份装包里,提着进了卧室。
张故盯着地上的钱发呆,宁锐出来,扔给他一编织袋:“装上,再看多不出一毛。”
缓缓把钱装进去,张故又盯着袋子沉思,宁锐点支烟,回到沙发上继续窝着,看一会儿天花板,又看一眼张故,笑了一声:“我说,你不是在忏悔吧?”
“不知道谁整晚做恶梦,鬼哭狼嚎的。”
“……”宁锐此时感受不亚于被指尿床,他干瞪着眼,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恼羞成怒:“我做恶梦总好过你每天行尸走肉,算了,下次有人还是我砍,杀个人痛苦成这样,多大的事啊?”
“说好一起干,你一人扛了,我再拿钱,这不臊我么。”
“哎,说好了,后天又有活儿。”
“知道。”张故踢开一个啤酒瓶,看了看地上,到处是散乱的烟头和报纸,沙发上是衣服和色情杂志,茶几上吃剩的方便面和啤酒瓶:“我早上才收拾好,怎么又弄成这样?”
宁锐翻开一只眼皮:“这,不是很正常吗?”
“要不回头你收拾?”张故环顾一圈。
“我才不费那事呢。”
“我就不明白,把家弄干净,不是住的更舒服?非要搞的像鬼子扫荡?”
“有病吧你。”宁锐郑重其事地斜视他:“你上辈子是不是保姆啊?一个大男人,娘们似的。”
张故看着他,即将发飚。
宁锐才不怕他,拿本杂志,摇摇晃晃地进了卧室,灯一亮,传来一声惊呼:“哇靠,你又叠被子了!”
“你那床就差长蘑菇了。”张故习惯性地收拾起客厅的烂摊子。
“反正晚上还要睡,费那事干嘛?”宁锐气急败坏地:“我最讨厌别人破坏我的习惯!”
张故和他同乡,一起长大,一起谋生路,关系铁得不能再铁,看彼此也烦得不能再烦,好听的话早说完了,剩下难听的也即将说完,如果再相伴二十年,就可以手语交流了。
宁锐隔着墙大叫:“发财!我要发财!”
张故早已习惯他的睡前必修课,这相当与“晚安”,他笑了笑:“你不是已经小有资产?”
“不够啊,不够。”
“够咱们花几年了。”
宁锐光着膀子从卧室出来,他看起来有些疑虑:“你不是想撒吧?”
“咱们不是说好的么。”张故躺到沙发上,对着破旧的天花板傻笑:“要赚三辈子花的钱,多啊,很多。”
宁锐站着不动,沉默一会儿:“这钱……咳,不说了。”
“都是命。”张故深吸口气:“拿命换的,和血。”
“自己的,别人的。”年轻人的脸上的沉重,和飞扬洒脱形成对比,总是格外明显。
“还有啤酒吗?”张故四顾,翻出一罐打开,大口地灌着。
“临走,我爸说,你小子赚什么脏钱都行,就是别跟□□混,搞得好弄俩子儿买棺材,一个不好,连棺材都要我来买。”宁锐冷笑:“老头说话不过脑子,穷了一辈子,穷傻了,他连裤衩都快买不起,还做棺材梦呢。”
“真羡慕你,有个人唠叨。”
宁锐显然无法深切体会,笑了两声,挠头。
“老甘是好人,难得的好人,这辈子我遇上的好人不多,咱们跟着他混,总有实现目标的一天。”张故喜欢琢磨事,悲观到极处,又喜欢安慰自己。
“老甘妈呀,希望他长命百岁。”
“今天老甘跟我说,他快不干了。”
“什么?”宁锐的神色像世界末日。
张故掏出新买的手机,拍下这个经典表情:“别急,他是说,再干几年,等咱们替了他的位置,他就能安安稳稳地退下来。”
“你话不能连着说?”宁锐想了想:“也是,帮里缺人,老甘又是老家伙,那天盛哥还说,给他个码头他都不换,这牛吹的,冲天。”
“老甘说,盛哥今天跟他夸咱们了。”
宁锐眼睛一亮:“好兆头,说不定,咱立个功劳什么的,就能跟盛哥混,这和现在不能比啊,直接从原始森林跨到总统套房。”
对面传来开门声,宁锐耸耸肩:“那妞又满载而归啊。”
“别瞎说,造一个女人的谣,你就缺德吧。”
“有时,我真羡慕女人啊。”宁锐摇头叹息:“男人没钱,只能饿死,女人那,还有最后的资本,再丑的女人,她卖,肯定有人买,饿是饿不死。”
“你怎么就认定人家是干那个的?”
宁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推理,懂不?那妞要脸盘有脸盘,要身材有身材,整天是昼夜伏出,行踪诡秘,有脑子的都知道。”
“也许是特工。”
“电影看多了吧?”宁锐指了指周围:“这破楼,深藏于平民窟中,不显山不露水,倍受两种人亲睐,一种是我们这样,刀头舔血,背案底的,另一种就是妓女,见不得光,赚钱时高调,钱到手,就要低调!”
“研究这么透彻,看上人家了?”张故看着他直笑。
宁锐若有所思:“前天我还看到她来着,真靓,看着就想摸一把,那脸蛋,那身段……那屁股。”
“发春啦?”张故又想掏手机了。
“就发春,怎么了?”宁锐高声:“发春有罪啊?老子就想她屁股怎么了?说真的,我一直想问问她的价钱,看在邻里邻居的,怎么也得打个折吧?有机会真得问问,嘴边肉嘛,还不咬一口。”
张故一抬手,及时抓拍到他流口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