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少主的指派 ...
-
正念叨着,她忽然想起一个很要命的问题,猛地抬起头:“僚友!等少主成亲后,我们还需要像往常那样,你蹲在少主房间的屋檐上、我趴在少主房间的大梁上守夜吗?那样我……们会不会长针眼?”
想想人家在房里头洞房花烛,被翻红浪温情旖旎之际,却有一两个人或蹲或趴在房顶大梁上头围观……怎么都觉得这情景太诡异!真不知道其他人家,尤其是那家中娶了十个八个小妾的大臣家中,那几个贴身暗卫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要不……有空我去请教下种马二皇子家的绝心,他应该对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沛芙摩挲着下巴,自顾自脚尖勾着屋檐一角,倒挂在半空中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姿势是她一直以来思考事情时的习惯。
等她思考到一个段落再抬起头时,才发现身边那座巨大的黑色冰山早已经消失不见。
——反正也没指望这位冰山僚友能对此事发表什么言论。
她撇撇嘴,伸手将脸上蒙面的黑巾拉下少许露出嘴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就着那倒挂窗前的扭曲姿势嗑了起来。瓜子壳如同暗器飞镖般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射向屋边的一圈大树,发出极轻微却频繁的噗嗤噗嗤声。
正嗑得欢畅,窗子猛地被打开,随意披着件外袍的宁浣亭站在窗前月光下,面色不善地打量她,看那样子似乎在窗前站了有一会儿了。
但……少主是什么时候爬出浴桶来到窗前的?果然闲置太久连警惕心都放松了吗?沛芙暗自检讨。
宁浣亭湿漉漉的头发不断滚下晶莹水珠,他看看倒挂在窗外的沛芙,再看看她手中抓着的瓜子,又斜眼瞥向倒挂的沛芙,嘴角嫌弃地轻撇,声音却如拨动琴弦发出的清音:“还道是哪来的老鼠如此猖獗,却原来猖獗的是只倒吊蝙蝠。”
说罢,他砰的一声用力合上窗子,震得沛芙脚下一松,险些从屋檐上滚落下来,幸好她及时用脚尖勾住了檐边瓦当。
少主今晚看来特别暴躁,沛芙觉得自己能够理解:无论是谁,在经历十四次惨败的婚事之后再度面临喜事,都会如此心情复杂忐忑不安胜过少女初嫁的。
当她十分理解地点着脑袋时,窗子却又猛地砰一声被推开。这次沛芙没能稳住身形,脚尖从瓦当圆润的边缘一滑,便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屋前的芭蕉树下。好巧不巧,那里正好有她刚丢的大片瓜子壳。
摔得七荤八素的她觉得自己大概满脑袋都黏上瓜子壳了。耳边传来少主冷淡的声音:“我要去休息了。”这是示意她跟上,保护他从浴室回寝室。
虽然沛芙到现在也没见有什么人加害过她的少主宁浣亭,更何况只是从浴室到寝室这么段路,但身为贴身暗卫第一准则便是十二时辰保护少主左右,听从少主指令。她赶紧拍拍身上沾到的尘土,理理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管还有不少瓜子壳黏在身上,便匆匆往芭蕉树后的阴影里一闪。
“你……做什么?”宁浣亭皱眉看着阴影之中,那个自以为躲得十分隐蔽,实则只是难看地蜷缩着的家伙。
沛芙小心翼翼地探头:“少主请尽管往前去,属下会隐在暗处跟随。”
“你觉得以你这状况,用得着隐藏?每个经过的人都随便就能发现你好么。”宁浣亭有些没好气,刚才的冷淡却也消散了不少。
“在暗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保护少主,是身为暗卫最重要的职责,属下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沛芙认真地强调了两遍“暗”字,说罢又藏进了阴影之中。
宁浣亭嘴角抽搐了下,低声自语了句:“罢了,我早该习惯了。”随后他甩袖而去。
沛芙左右扫了眼,没发现绝情的踪影,也不知这位功力高深轻功强大的僚友又是隐在何处?眼见少主即将消失在拐角,她匆匆忙忙地在沿途每一个有阴影的地方腾挪身形,吃力地赶上前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要进行又一次大婚,导致心潮起伏的关系。宁浣亭说要休息,却没有直接回卧房歇息,而是就那样轻袍缓带披垂着犹带水意的墨发,在月夜下的花园内漫步。看来他是心绪繁杂,一时睡不着觉吧。
可是这就苦了身为暗卫的沛芙,沛芙望了眼空中明晃晃的月亮,默默叹口气:“这样明亮的月色里,满园子都亮如白昼,我该躲在哪里算比较隐蔽呢?”
其实当暗卫真的很费脑筋,光这些躲藏的地点就要不时费心去寻找,找不到的时候还得自行创造,当然沛芙觉得自己的水平还没到最后的这个境界。
考虑再三,她身子一缩便躲进了最靠近少主的灌木丛中,惊跑野猫一只。
野猫惨叫着仓皇蹿过宁浣亭脚边时,后者嘴角默默抽搐着停住了脚步。
沛芙在灌木丛中等了许久,却见宁浣亭就那样站在远处不再前行,只遥遥对着不远处的一丛牡丹发呆,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水月华落在他身上,照得他周身恍如有光华流动,整个人在月下肌肤晶莹剔透,似美玉雕成,看得沛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如此秀色可餐的少主几天后就是别人的人了,想来到底有些可惜,尽管不知道这次是否能获得最终的成功。
“绝情。”宁浣亭的声音打破了花园的寂静,“你和沛芙今晚开始负责保护玉雪郡主。”
他的话音一落,空寂的花园内似突然起了阵微风,花叶轻摆间沛芙只觉得脖子一紧眼前一花,便被人拎住衣领,直接提上了花园的围墙,眼前再一花自己已经被提出了安国公府。
“僚友……”耳边风声呼呼,京城夜色下漆黑的屋檐在身下一个个飞快地晃过,沛芙觉得自己快晕了,“我不是小猫小狗,不用这样拎着……你能慢点吗?”
对方却没有回应,一直到沛芙晕得快要吐出来,连连打呃的时候,他才突然停下,将她往地上一丢:“快吐。”
沛芙无语地环顾周围,立时双腿一软四肢趴地——竟然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出了京城!难怪身体这样不适应。这位绝情僚友是想用他的绝世轻功碾压千里马的自尊吗!
况且,按照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此时玉雪郡主一行应当已经到达离京城五百里处的卫城附近,只要快马加鞭很快就能与他们相遇,用得着这样拼么?
似乎看出沛芙的腹诽,绝情简短地开口:“命‘今晚’。”
少主刚才确实是提过“今晚开始”……但是难道他真的打算今晚就直接赶上五百里路,在今晚结束前抵达郡主身边进行保护?
“僚友你实在是太拼了!”沛芙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了,突然明白人家第一暗卫真不是浪得虚名,至少一夜五百里打死她也做不到啊!
还在那头心理斗争激烈的沛芙一个没留神,又被绝情一把提起衣领:“费时。”说罢,他身形一闪,又向前迅速赶路。
这是嫌她既然不吐,就别浪费时间,还要继续赶路。绝情讲话实在俭省到了只有自己人才能听懂的地步,不过此时胃里翻江倒海的的沛芙,也没心思去吐槽他这点了。
一个时辰后,离京城百里处的寂静夜空下有凄惨的声音颤颤地传来:“僚友,求你别管我了,随手把我丢了吧!我……我真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