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少主的十四次失败婚事 ...
-
夜半偷窥用什么身法最妙?
倒挂金钩?珍珠倒卷帘?
从名称上来看,作为一名拥有高雅品味的暗卫,沛芙想都不用想直接会用上后者。
夜深人静,她以珍珠倒卷帘之势,脚尖勾着屋檐倒挂在窗外,透过事先挖好的小孔向内望去。房内她的少主宁浣亭,正背对窗子站在浴桶边,动作缓慢地……脱衣。
沛芙一眼不眨地看他轻轻拉开自己的衣结,质料上好绣着金银丝线的衣衫便顺着他的肩膀缓缓滑落,露出里面洁白的中衣。
光洁的颈项,甲等!没有赘肉的背脊,甲等!修长的手臂,甲等!窄削的腰,甲等!笔直的双腿,嘿!还是甲等!
还差正面……正面……沛芙在心中默默呐喊:转过来吧,少主!
屋里的宁浣亭似有感应般,真的转过身来神情淡然地低头俯身,伸手入浴桶之中试了试水温,然后便伸手探向自己的中衣。他雪白晶莹的手指上沾着的水珠,在灯下隐约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沛芙看得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跳开始加剧时,宁浣亭却突然停下动作。他侧对着窗子,细长的眼角微挑,手中外衫一抛,便轻飘飘落在了窗前的衣架上,恰好地挡住了沛芙的视线。
静夜里耳边只有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沛芙挫败地耷拉下脑袋,片刻后又再度振作,跃身而起落在屋檐上便开始小声地叫唤起来:“僚友!僚友!绝情!”
正叫得起劲,背后忽然一阵发冷,她缩了缩脖子,转过身的同时拉出个讨好的笑:“僚友啊,你的轻功真是越来越绝顶了!”果然一定要用这么三俗的名字才能把你召唤出来么!
身后不知何时已静静地站了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人——黑色的衣裳黑色的靴黑色的手套黑色的头套……就连脸都用黑布围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说,他们身为暗卫的,平日里都是一身低调的黑衣加面巾,但像眼前这位般彻底漆黑的却极为少见。如果不是今夜的月光特别明亮,他又特意站得里沛芙够近,恐怕她都没法在黑夜里辨识出杵在自己面前这截黑漆漆的高大物体,是个大活人。
“僚友,今夜真是好凉爽,哈哈……”沛芙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巾,缩着脖子干笑了两声,讨好地凑上前。
这位浑身黑色的大活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森冷寒气,好似从他头顶飞过的夜鸟都能刹那被冻僵掉下来。
在沛芙笑到脸都快要僵掉时,绝情终于发出了他近七天来的第一句话,或者再准确点,是两个字:“有事?”
就连声音都冷得让人哆嗦,沛芙忍不住搓了搓手。
这般冰寒刺骨的气场,果然不愧是天下间排行第一的暗卫绝情才能拥有的。作为他的同僚,沛芙第一百零一次深深地、由衷地感到了自惭形秽。
就算同样穿了黑衣,自己也没办法像他那样,大热天还能包得像粽子般密不透风。就算同样蹲守在主人身边,如果他不主动现身,根本没人能察觉他平时隐匿在哪个角落。
瞧,就连名字都差那么多,绝情这名字虽然因话本里出现频率太高的关系显得三俗了些,但起码一听就是干特殊行业的。
她甩甩头甩掉脑中那些乱七八槽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向面前这坨漆黑的冰山问道:“僚友,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黑漆漆的冰山僚友绝情于是又吐出了近七天来的第三个字:“说。”
“是这样。”沛芙考虑了下,十分委婉地描述道,“作为负责十二个时辰密切保护主人安全的暗卫,是不是应该十二个时辰都不能让主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黑漆漆的冰山僚友沉默了下,这次的回答依旧简短,但总算超字数了:“不离左右。”
“哎,都一样!问题的关键就是出在这里!”沛芙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接着道,“你说,在每天少主洗澡的这个时候,我们到底是看着好还是不看的好?如果看吧,似乎有些猥琐;但是如果不紧紧盯着少主看,万一刚好有刺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少主的浴室内,岂非一失足成千古恨?”
说到这里,她特意抬头瞄了眼面前的绝情,试探地问道:“你瞧,要不……为了少主的安危着想,僚友你用那总让我找不着你的绝世轻功,带我一同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少主的浴室,牺牲我们的眼睛近距离保护下没穿衣服的少主吧!”
黑漆漆的冰山没有吭声,只是身周骤然降温,似乎真的化为了一座不会言语的冰山。
四周越发寒气逼人,沛芙哆嗦了两下,突然而来的危机感令她机智地及时转移话题:“那啥,过几天又是少主大婚的日子,这次总能成功了吧?”
说到这件事,沛芙就觉得自己家的少主简直就是史上最倒霉催的新郎——没有之一。明明是个惊才绝艳之人,从家世相貌到才情品性都堪称一流,哪怕在天下间也是数得上名次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却偏偏每次成亲都以失败告终。
想当年,少主宁浣亭还只有十八岁风华正茂之时,曾迎娶朝中御史中丞家的杨小姐,令当时京城多少闺阁千金小家碧玉碎了一地的芳心。结果这位杨小姐嫁过来当晚就被发现是石女,其过程之闹腾让人难以描述,其结果之无语令沛芙至今记忆犹新。总之,最后杨小姐被送了回去,这桩婚事也算无效。
过了半年,宁世子又聘了礼部侍郎的千金陈小姐,没想到对方早就身染重疾,居然到成亲那日刚好嗝屁了。
再后来,则是翰林院韦编修家的小姐。这次事先打听过新娘子很健康,但没想到却在对方嫁过来的半路上,让强盗把新娘给劫走了,至今音讯全无。
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一直拖到了他们少主宁浣亭如今二十五岁,婚事办了不下十四次,却次次都没能成功。新娘子们总会在花轿上门之前,出现各种诡异莫名的状况,令婚事最后不了了之。
如此一次又一次,可怜的少主宁浣亭在全城人心目中的形象,从“虏获少女芳心的杀手”渐渐升级为了“少女杀手”,克妻的名头算是坐实了。自那以后,极少再有人家有那胆子与他议亲,将宝贝闺女嫁给他。
不过极少不代表没有,尤其京城内有位极度热心于乱点鸳鸯谱的老人家——当今圣上。这位老皇帝一向甚为欣赏宁浣亭的人才,第一暗卫绝情便是他从前赐给宁浣亭防身的。在听说宁浣亭婚事连连失利之后,他老人家果断御笔一挥,将远在光州的玉雪郡主赐婚给他,认为帝王龙气护佑之下定能让宁浣亭在此次脱单成亲而后三年抱俩顺利当爹。
玉雪郡主,并非出身皇室,而是原镇守边疆的虞将军遗孤。虞将军为国效力镇守边疆二十年直至战死沙场,生前各种英勇事迹令天下人传唱至今,被视为精忠报国爱国志士效仿膜拜的楷模。而他生前膝下留得一女,在他战死之后被当朝皇帝下诏封为郡主,还赐了光州这座偏远小城为封邑。要知道虽然是偏远小城,但能有封邑可不是非皇室成员能轻易得享的,这就足见天恩浩荡,老皇帝够热心。
“玉雪郡主,虽然不一定人如其名是个玉雪可爱的美人,但好歹是将军之女——所谓将门虎女,应该身体康健得虎虎生威,腰肢跟石磨盘似的粗壮结实耐用,随便挥挥巴掌都能拍死一头老虎……应该不会轻易就病死。而且听说一路护送都有高手开道,那就算遇到刺客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沛芙喃喃地数着,最后感慨,“看来这次少主终于能为人夫,生几个小主子了。”
这种老泪纵横、老怀甚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果然少主婚事成功的难度,已经大大超出他们当初通过暗卫考核的难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