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也不知道团长同长老会做了什么约定，我们屠杀了这么多黑手党家族的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压了下来，并且阿雅又回到了旅团。
“卡列夫的人全都不能动，那也就是说包括阿雅啦，飞坦你就认命吧。”侠客大拇指疯狂地按着他的小恶魔手机，对着我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所以为什么非要是我……”我阴沉着脸色嘟囔了一句，转身离开，任凭阿雅那个白痴如同一个跟屁虫一样拉着我的袖子一角。
“飞坦……”
玛琪突然开口叫住了我，我停下步子转过去看她，她却又不说话了，盯着我迟疑了很久。
“干什么？”我不耐烦地问。
她踌躇了一下：“你不会是……喜欢阿雅吧？”
“哈？”我难得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大声地反驳着玛琪，“我怎么会喜欢这种……”
这种弱小的虫子？
我低头，刚好看见阿雅睁着亮晶晶的眼眸望着我，一时之间这样的话居然说不出口了。
信长唯恐天下不乱地吹了声口哨。
“啧。”我恨恨地想甩开袖子，又怕把阿雅一不小心甩到哪个角落，手劲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只能作罢，质问玛琪道，“你从哪里看出这种奇怪的结论的？”
“直觉。”玛琪一脸平静，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是吗？”团长很是信服地摸着自己下巴，“玛琪的直觉一向很准，确实可以考虑这种可能性，原来是……”
他垂下眼眸盯着自己手中的书，喃喃自语了几句，最后得出结论：“原来我是喜欢她啊。”
团长喜欢谁我不知道，但是对于喜欢阿雅这件事情，我觉得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这种床伴都算不上的，别开玩笑了。”我最终还是甩开了阿雅的手，转身便走，听见后面什么砸中地面的声音，拼命克制住了自己回头的冲动。
当天晚上我就从流星街带了个女人回蜘蛛的基地。那是一个涂着烈焰红唇的女人，长长的波浪卷金发，妩媚妖娆，看起来床上一定能让人很有兴致的类型。
踢翻挡路的垃圾，回到基地门口，我一眼就看见了靠着基地大门睡得极不安稳的毛绒绒的金色脑袋。
侠客他们都干嘛，就这样任凭她睡在那里吗？！
“喂，起来！”我粗暴地上前推开了门，让她一脑袋栽在了地上，“要睡回房间去……”
“飞坦。”猪一样的某人即便磕在了地上，还是睡得很沉。她缩了缩身子，似乎有些冷，又轻轻叫了一句,“飞坦。”
我知道她叫我名字的下一句要说什么。
她总是说的那句话。
她说，飞坦，最喜欢了。
像我这样的人……我这种人……到底哪里值得她这么喜欢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异常恼火，蹲下身子抓住了她的衣襟，使劲晃醒，“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你也看见了吧？！”
那天将那个男孩血肉模糊的尸体扔在妇人门口的时候，我确定金带着她就在附近。
“看到了以后你就不害怕吗？那天要不是团长和金做了交易，我根本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你明白吗？！”
我和阿雅，根本不曾活在一个世界。
明媚的阳光，和煦的风，美丽的喷泉，还有坐在喷泉旁边的艺人们用手风琴弹奏的美妙音乐。
这才是她的世界。
阿雅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
我这么愤怒，这么暴躁，这么竭力控制着自己，她却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看见我的一瞬间，笑靥如花。
“飞坦。”她伸手覆上我的脸，笑得毫无防备，“最……喜欢。”
于是，那些所谓的怒气，就这样全部散了开来。
“白痴。”
我松开抓住她衣襟的手，将女孩瘦弱的身躯一把搂在了怀中。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知道吗？”
是你选择的，这都是你选择的，以后就算是你哭着喊着，求着我让你离开，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只能在我的身边。”
不论是死是活，谁都不能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
“别骗我……”
你说的，最喜欢我了。这句话，别骗我。
一把掏出了那个带回来的女人的心脏，收拾掉尸体，我抱着重新睡着的阿雅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她睡得很沉。
我很庆幸她睡得很沉，所以没有听到我说的那些充满戾气，阴森偏执的话语。
我的阿雅，死在一年后，冬季最最寒冷的一天。
那年冬季，没有念能力的阿雅被好心的玛琪裹成了一个球，帽子和围巾的双重遮盖下，只剩下双眼和鼻子还勉强露在外面。原先就很爱平地摔的她这下更是走一步绊一下，差点被过长的围巾缠到窒息，我不得不全天拉着她进出。
为了补全十三只蜘蛛脚，团长带着我们去了位于流星街中央地带的一家奇怪的商店。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商店的门口坐着一位带着巨大眼镜的黑色短发的少女，她捧着一本书，睁大着眼睛在看，可是半天都没有翻过去一页。
“早上好。”团长微笑着打招呼，“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少女后知后觉得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了团长一会，随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小滴。”
“小滴吗？”团长继续问，“我对你的能力很感兴趣，愿不愿意加入我的幻影旅团？”
“但是，我要帮店长看店。”她呆呆地回答，随后直了直身子，挂在她肩膀上的围巾一角因为这个动作而滑落，露出了被削掉了小半，血肉模糊的肩膀。
团长目光扫过这个半边已经成为废墟的店铺，直言不讳道，“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你的店长……已经死了。”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下，落在小滴的眼镜片上，很快融化成水滴落在她放在膝盖上的书本上，犹如掉下的眼泪。
“原来店长死了啊……”她怔怔地说，这么平静，又这么残忍，“啊嘞……记不起来了，店长怎么死的……来着？”
在团长的示意下，阿雅治好了小滴的伤。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阿雅的能力给她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她迟早会垮掉，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就在小滴伤口愈合的下一瞬，阿雅伸出手，抱住了还在发愣的小滴。
“没关系得。”她轻声道，“已经不会痛了。”
那是我第一次，听她如此顺畅地说出一句句子。没有断断续续的词句，没有晦涩的发音，流畅得仿佛一个正常人。
“啊嘞，小仓鼠她？！”侠客吓得小恶魔手机差点飞出去。
代价开始模糊失效……那是，身体将要垮掉的信号。
“阿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叫了她的名字。
“飞坦。”被衣服裹成的小棉球朝着我飞扑而来，没有滑倒也没有踉踉跄跄，犹如一阵风，撞进了我的怀中。
“飞坦。”她抱着我，蹭在我的脖颈庞，吐着温热的气息，“我的飞坦。”
她说，我的飞坦。
“嗯。”我轻轻地应了，紧紧抱住了怀中的棉球。
脱离制约的阿雅开始飞速成长起来，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和我一样高了，信长借着这个梗嘲笑我，被我削掉了半边头发。大概是因为快速的成长，阿雅的协调性显得很差，侠客建议阿雅抢我的游戏玩以此来锻炼身体协调性，于是每天我都能看见毛绒绒的金色脑袋趴在我的游戏机上，控制着我的勇士被魔王杀了一次又一次，而我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没用的表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呢，小松鼠。”侠客低头玩着他的恶魔手机，漫不经心地对着我这么说了一句。
我看着窗外飘过的雪，淡淡道：“谁知道呢。”
侠客的话，犹如一个预言，当天晚上，阿雅就开始发烧，整个人甚至有些神志不清。没有人给她做出治疗，团长也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念能力造成的衰竭，根本无药可医。
那是超越我们能力范围的，无可奈何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阿雅已经精神奕奕得坐在床边看着我了，这让我非常不习惯。
“你在看些什么？”我黑着脸披上自己的骷髅斗篷。
“飞坦特别好看。”她很不要脸地撑着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
我被她的不要脸噎了一下，转过头去避开视线，不知如何作答。
论好看，明明团长和侠客，都要比我好许多。
我不太清楚自己长得究竟怎么样，但是我至少知道，像我这样阴沉沉的人，别人连接近都不会愿意的，更别说是夸我好看。
“只有你这么说而已。”我小声回了一句。
阿雅嘿嘿笑了一声，突然跳起来把我拉出了基地。
整个冬季最冷的日子，基地外下着鹅毛大雪，纯白的雪覆盖了整个流星街，将那些臭气熏天的垃圾堆变成了连绵起伏的雪白山丘。
这大概是流星街能够做到的，最美的景色了吧。
毛绒绒的金色脑袋蹭着跳着，抓起地上的雪球扔向我，速度慢得我都能反击十个。
稍稍侧过脑袋，躲过雪球的攻击，我懒洋洋抬眼看着阿雅鼓着腮帮子的生气样。
“不许躲！”她用软乎乎的声音命令道。
“……”我乖乖站在那里挨了她一雪球，散开的雪花顺着斗篷滑落，被体温融化，让脖颈
旁凉嗖嗖的。
明明是她扔雪球打的我，最后又是她跑过来笨手笨脚地给我擦掉散在衣服和脸上的雪。
“飞坦总是那么暖和。”她嫉妒地把冰冷的手贴在我的脖颈旁取暖。
心脏和头颈，那是一个人最致命的地方，任何人有稍稍的靠近，都会引起我带着杀意的本能反应。可是我就这样一动不动，任凭她贴着取暖。
“飞坦。”她踮起脚，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吐息温热，“我一直没有问过，飞坦……喜欢我吗？”
我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渴望，自卑，依赖又矛盾，暴戾的心情。
于是她环住我的脖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感觉到有暖暖的水渍落在裸露的皮肤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融化的雪水。
“我不想死，要是能和飞坦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她说的时候，已经哽咽得差点就要发不出声来了。
我伸手，抱住了她滑落的身体。
“嗯。”我终于出声了，轻轻道，“要是这样就好了。”
我的阿雅，死在那年冬季最最寒冷的一天，死在我的怀里。我抱着她的尸体在那个地方站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偷袭，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使用了必杀技。
灼热的火流舔舐着大地，融化了纯白的雪，将底下肮脏的垃圾重新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
这本来就应该是流星街该有的模样。
灰暗，肮脏，冷漠。
而我的阿雅，随着火焰一起变成了一捧灰，也不知道被风吹到了哪里。
我曾经说过，不困是生是死，她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可是没想到她死得抓都抓不住，并且还是我亲手造成的。
踏过因为雪水而变得泥泞的路，突然感觉脚底踩到了什么。我蹲下身子从泥泞中找出了一张脏兮兮的糖果纸，阳光下泛着微弱的金色的光。
回到基地的时候，谁也没有问起阿雅的事情，仿佛是默认了她的死亡。
流星街的人，从来都不惧怕死亡，也从来都不会为死亡而伤感。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们都是从尸体中爬出来的魔物，绝对算不上人类。
一年后，团长带我们去友客鑫拍卖会大开杀戒，有趣的是，临死之前还有只蝼蚁挣扎着诅咒我们和我们的家人下地狱。
“家人？”我冷笑了一声，“那是什么？”
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后来，窝金死在了锁链杀手手下，团长被封了念力且同我们分开来了。我和芬克斯在接下来的拍卖会上抢了一款名为贪婪大陆的游戏，随后进入游戏打发时间。
后来那个游戏被那个穿着绿衣服的小毛孩，也就是金的儿子通关了，出游戏的时候，游戏关口那个叫做艾莲娜的女孩拦住了我。
“飞坦先生是吗？”她公事公办的口吻，从书中拿出了一张卡片，“这是作为GM之一的阿雅斯特留给你的，不过出了贪婪之岛并不能使用，请收好。”
那张卡片，名为大天使的呼吸。卡片上，金发的少女闭着眼睛，仿佛在静静沉睡。
如果阿雅能够长大，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
我并没有带出去的意思，直接原地具现化了那张卡片。
金发的少女从卡片中飞出，和她本人乱糟糟毛绒绒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少女金发璀璨而顺滑，我仿佛看到了她暴怒地要求着制作人把她的头发改顺的样子。
就像她曾经气鼓鼓地拿着雪球命令我“不许动”一样。
“我一直没有问过，飞坦……喜欢我吗？”
“嗯。”我轻轻地，这么回答。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