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番外〗Come out of the closet》向*然

3、第 3 章

　　“何勰，你今年还是不回家吗？”新年放假的时候单位要排值班表，前两年除夕都是何勰值班。
　　“我……”何勰想了想说，“今年把我往后排吧，最后一天好了。”
　　“今年终于要回去过年啦！”同事调侃着，把他的值班日程排在了年初七。
　　何勰只是淡然的笑，专注的忙手头的活。
　　晚上到家，李云峰告诉他已经订好了除夕那天的机票。何勰点点头，安静吃饭。
　　收拾好厨房，两人回房看电视，李云峰说：“我走那天去送我吗？”
　　“嗯，”何勰点头。
　　“何勰……”李云峰拥着他前后摇摆，“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干嘛这样害怕……”
　　“你爸妈都很好……”何勰说。
　　“那你更该去啊，你一个人在家过年，我想想都心疼。”
　　“我习惯了。”
　　“可是你现在有我了呀……”
　　何勰微微蹙眉，那有什么不一样么？人始终都要习惯一个的人不是吗？
　　“何勰……跟我一起回去吧？”
　　是不是亲情和爱情真的无法两全其美？
　　何勰动摇了，他已经没有了亲情，这唯一的爱情呢？也许，他害怕的就是爱情在亲情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李云峰板过他身体，直视他双眼，“何勰，你为什么总是逃避？”
　　何勰抬起头看着他，“逃避？”他淡淡一笑，“不逃避能干什么？还是你会告诉你爸妈你爱上了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你觉得他们会接受吗？或者说你已经决定了，冲突来到的时候你的选择？”
　　李云峰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那尖锐的话语在脑中不停徘徊，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每个星期的电话他妈都会问他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
　　“说不出来了吧？”何勰别开脸，“不是我要逃避，而是现实如此。”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何勰……”李云峰紧紧抱着他，下巴窝在他颈项，“我会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用什么方式？何勰在心里轻轻问，他不是个愿意委曲求全的人，有时候放过别人不过是为了自己好过。

　　连日来的艳阳高照让何勰忽然觉得讽刺，一直听人戏谑说今天北方的雪都下到南部去了。李云峰要回江南几乎也要被大雪淹没。他这几天一直在想，是不是可以找天气的借口让他留下来？挣扎也是犹豫，但到了除夕那天，他还是一大早起床做好了早餐。

　　D市的机场并不大，一进门就是登机牌的换取柜台。李云峰是上午九点多的航班，两人八点不到就到了机场，就怕人多要等。
　　“何勰……”李云峰换好登机牌，两人站了个偏僻的角落。
　　“要不，你先进去吧？”何勰看着安检口的长龙皱起了眉头。
　　“时间还早呢，我陪你站一会。”李云峰捏着背包的肩带，“我很快回来。”
　　何勰摇头，“你一年就回去一次，多住几天吧。”
　　李云峰看着他，“每年都是你送我你接我，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何勰一怔，委屈吗？应该不是，所以他摇头。
　　“那寂寞吗？”李云峰继续问。
　　何勰深深看他，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其实……确实挺寂寞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
　　李云峰握住他肩膀，“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呢？”李云峰用的是问句，自认为是的问句，这样说总还有一点退路，不是吗？
　　何勰望着他，续而垂下视线看了看手表，“你该走了。”
　　李云峰放开他肩膀，“那我走了。”何勰不是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沮丧，但他又能如何？只能点点头，看着他一步步远离自己的视线……

　　李云峰忍着不回头，过了安检直往登机口走。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终是忍住了没有回头。可是……赌着这口气又有什么意思？
　　起飞的时候，李云峰望着小小的窗户外面，酸楚之气直往外翻涌，顶着他的鼻梁上颚，胸腔生疼。他狠狠摩挲一把脸颊，闭上了眼睛。

　　下了飞机一到出口，李云峰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宋斌，向他挥了挥手快步走上前。
　　“就你一个？”宋斌看了看他身后问。
　　“嗯，”李云峰点头，“他还是不愿意跟我回来。”
　　“急不来，”宋斌说，“你也知道他这人，慢热。”
　　我是知道啊，李云峰心想，我就是太知道了才无能为力，那人那么别扭，半点勉强不得，自己也根本不敢勉强他一丁半点！
　　宋斌拍拍他肩膀，“走吧。”
　　李云峰点头，跟着他到停车场取车。
　　“海松回来吗？”李云峰问。
　　“他回不来。”宋斌专注着开车，这样的路况还是安全第一。
　　“嗯，”李云峰看着路边还化尽的雪，“还是别折腾了，过了这段再说吧。”
　　“你几号回去？”
　　“初三吧。”
　　“这么快？”
　　“何勰一个人在家。”
　　宋斌点头，心里却想，海松也是一个人呐。

　　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平时两个小时的路程这次竟然用了将近四个小时。
　　好在天气还不错。
　　李云峰不住市里，宋斌送了他回家也就没有留他，不然到家也很晚了。
　　李云峰下车的时候忽然问，“宋斌，跟家里出柜……你是怎么想的？”
　　宋斌没有马上回答，点了支烟静静抽了两口才道，“小峰，你跟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很肯定，我要海松，无论什么力量都不能改变。”
　　“我也是啊……”
　　“可是小峰，你那么孝顺，更心软，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宋斌看着他，目光灼灼，“要是你爸妈死都不松口，你怎么办？”

　　怎么办？李云峰一进家门脑海里便只有这三个字。麻木的吃完年夜饭，陪着父母看电视，他妈就开始例行询问，“小峰啊，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合适的话就把婚事办了吧！”
　　“妈……”李云峰后悔当时撒了这么个无法弥补的谎言，搞得他左右为难，两头不是人。
　　“你也不小了，过年都28了，你看你表妹的儿子都三岁了。”
　　“妈……”李云峰咬咬牙，“我不会结婚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他妈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不结婚找什么女朋友啊，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么……”
　　“妈，”李云峰打断她，“我从来没有说我有女朋友啊！”
　　“你这孩子……”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就别瞎操心了。”他爸说话了，“但是小峰，你也是大人了，别那么幼稚的想问题。”
　　“你别管，小峰长这么大你关心了多少？”他妈来气了，带着教训起丈夫来，李云峰一看这架势，心想最难过的恐怕是老妈这关！“小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明明跟我说你有女朋友的！”
　　“我只是说我有喜欢的人，有了爱人，没说女朋友啊……”李云峰小声辩解，颇感委屈。
　　“这爱人不就是女朋友？”
　　“当然不是！”李云峰斩钉截铁。
　　“呃？”他妈倒是被他唬弄的糊涂了，“那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妈……”李云峰脑袋一热，那话就脱口而出，“我喜欢的是个男人，所以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反正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各人的呼吸声和电视的声音。
　　李云峰怔怔看着父母，那惊愕的眼神让他心里一片荒芜，一点点沉寂下去，好半晌才听到他妈的声音传进耳朵，“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李云峰坚持着不肯退却，他不能半途而废，不能！
　　“那你爱上谁了？”他妈的声音颤悠悠抖索索……
　　“您认识的……”李云峰说。
　　“不是宋斌吧？”他妈惊呼一声，“那小子怎么行，粗枝大叶的，你们一起谁照顾谁啊？你可是连饭都不会做的！万一你们有什么矛盾，你连打都打不过他……”
　　“妈！”李云峰忽然满脸黑线，“您想到哪里去了，是何勰不是宋斌！”
　　“哦……”他妈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小何啊，他可比宋斌强多了，乖巧，模样也俊，做家务更是一把好手……”
　　“妈……”李云峰喜上眉头，“这么说您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