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封北道》青围

2、楔子·离衿

　　如今，搭戏台子的已经很少了。

　　北京的胡同，分旧的还是新的、好的还是坏的、有人的还是没人的。
　　“没人的”胡同当然也没人会去，那里都是老房子，岌岌可危，同时，这些地方很可能会有什么闹鬼的怪谈流传。这是禁忌。
　　15年前，一个姓金的商人看中了一个烂胡同，招来一些工人修缮。
　　传闻，那胡同在被那富商修缮时，不止一个工人说过见过鬼魂。
　　商人无法，只得请来高人。
　　高人名唤“钟离”，已过花甲之年，满头白发，浑身污垢。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乞丐，顶多也只有10岁的样子。但面无表情，眼睛看起来更是毫无生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那种活泼的样子。
　　师徒两人遣走了所有工人，拿着一小布包的东西进了胡同，一进就是整整七天。
　　那天，天下着些小雨，滴在石板上淅淅沥沥地作响。
　　老师父是被小孩儿扶着出来的。商人赶忙去询问，那小孩儿说里面有一口废弃的枯井，通向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商人问：“什么地方？”
　　老师父没说话，那徒弟伸出沾满血的手，将老师父的眼皮掀了起来，对那商人说：“瞎了。多说无益，你不要多问。”复又向商人伸出手，“工钱。”
　　商人讶异，问：“那你们又是怎么破的这邪？”
　　小孩儿不耐烦，道：“多说无益！工钱！你们速去堵了那井便是！”
　　商人一听觉得这小孩儿有鬼，找了个借口将工钱搪塞了过去。
　　小孩儿一个冷笑，说：“你们这些靠老祖宗的龟孙，你老子让你唱戏，你却偏去做商人，我实话也就跟你说了，这戏台子你不搭起来，这地儿是安生不了的。你看着办吧！”
　　商人气得满脸通红，揪住小孩儿的领子正准备打人，那老师父突然发力，用拐杖勾住商人的小臂，一勾，商人就给松了手。
　　老师父声音沙哑，但铿锵有力。他说：“他是下一代的‘钟离’，不是你能动的。”
　　天空突然响起惊雷，老人瞎了眼看不见路，由小孩儿扶着胳膊，终是走了。
　　小孩儿仍旧是面无表情。
　　雨还在下。
　　·
　　井口被水泥封了个严实。
　　隔月，胡同的修缮完工。当天搭起了戏台子，那天上午虽在下雨但下午还是放了晴。
　　商人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叫金郁生，长得也是好看，但生性好动，商人劝他学戏无法，只得作罢。
　　戏台子搭了整三天，第二天时来了一年轻人，姓张，叫张昱，是从重庆来的。是商人的好友，同是做的古董生意。
　　那个年轻人还带了他的侄子。
　　那孩子刚满四岁，胆子颇小，躲在一棵玉兰树后面不肯探头。
　　谁人问道，便生畏地说道：
　　“名唤——张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