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亮的灯火》溯夜

5、第 5 章

　　（五）

　　陆锦宣这次特地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才腾出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和叶颀出发来的H国，为的就是能好好陪这位小朋友好好玩一玩，用以弥补这些年来他独自一人的情感空缺。当然，还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陆锦宣活了一把年纪，又不是真的沉迷于声色，说不想成家什么的自己都不会信，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年浸淫于灯红酒绿，自然看过太多虚情假意，撕去“陆锦宣”这层外衣，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愿意为他付出半点真心？上回他在车里说出“各取所需”的时候，自然能看出小朋友天塌了似的表情，连故作镇定都不会。

　　他隐约中察觉到大概是在那一刻，自己的脑海中“倏”地冒出一个念头，想要尝试一次，好好地与眼前这个人共同经营一段感情。

　　叶颀今天特地换上了新买的墨绿色格子衬衫和姜黄色短裤，整个人仿佛刚从地里拔下来的小葱般鲜嫩。

　　陆锦宣走在他身后看着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竟然觉得莫名羞耻。

　　昨天走得差点狗带，今天陆锦宣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酒店租车，亲自开着车带叶颀去郊区玩。

　　叶颀坐在车上看到有农场，非要下去跟人家的奶牛合影，结果看到主人给奶牛挤奶又看得蠢蠢欲动，一脸期待地要动手。陆锦宣怕他大手大脚的要给别人添乱，农场主人倒是很喜欢叶颀，十分热情地大方的邀请叶颀去试一试。叶颀心中想着陆锦宣应当是不喜欢这种乱糟糟的地方，不敢喊他一起，只能请他在门口做专职司机等着自己。等到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奶腥味儿，连衣领上都沾了白色的奶汁，手上还提着一桶主人送的生奶，整个人脸上是遮也遮不住的得意，“叔叔非要送我一桶，这都是我自己挤的！咱们住的酒店会加工生奶吗？”

　　陆锦宣帮他把一桶足有5升的牛奶放进后备箱，又掏出湿巾给他擦脸，“花猫一样。”

　　花猫吐吐舌头，“真的特别好玩！”整个眼眸里都是笑意。

　　陆锦宣给他擦干净脸手，准备开门叫他上车，却听到叶颀叫他。他转身低下头贴近叶颀，问道，“你叫我什么？”

　　叶颀最怕他离自己那么近，两个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一股莫名的热气从脚底直冒上来，“就……陆、陆先生啊。”

　　陆先生似乎不是很满意，“陆太太，你这样叫我，会不会太生疏？”

　　叶颀一愣，脑袋一热脱口而出道，“……老、老陆？”

　　老陆：“……”

　　叶颀干笑几声，“开玩笑，开玩笑啦。”说着有些别扭道，“锦宣、锦宣行不行。”

　　陆锦宣勉强接受地“嗯”了一声，替他打开车门，“快上车。”

　　叶颀不肯，“你先把湿巾给我，身上都是牛奶，黏糊糊的，不擦干净一会儿车子上都脏了。”

　　陆锦宣一把把人抱起来塞进车里，“车子脏了洗洗就好，身上粘粘的多难受，恩？”

　　被溅了一身奶，风一吹确实难受。

　　回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两个人干脆散步出去吃午饭。

　　因为叶颀海鲜过敏，许多知名的海鲜餐厅都去不成，连陆锦宣都开始犯愁该带他去哪里吃饭好。叶颀倒是无所谓，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没头没脑地让陆锦宣随便报个数字。

　　陆锦宣搞不懂他的套路，随口说道，“7。”

　　叶颀高兴道，“从现在算起，一会儿路过第七家餐馆咱们就进去。”

　　陆锦宣：“……”

　　这里不是闹市区，家家户户间隔得十分远，两人走了快半个钟头才勉强数到了第七家餐馆。竟然是一家十分精致的中餐馆。叶颀过了两天没米饭的日子，当即眼泪都要下来了，恨不得先绕着餐厅跑几圈。

　　可惜店主并不是中国人，反而是一位H国帅小伙。叶颀盯着菜单差点笑疯了，店主竟然把自己第一次吃到每一个菜的表情都画在菜单上，还附加了一句话评语。

　　叶颀一边“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边狮子大开口地点了八菜一汤，顺便还把菜单拍了PO在了微博和朋友圈。

　　味道和国内正宗的中国菜毕竟不同，两个人还是吃的热火朝天，尤其是叶颀。结果下午就消化不良了，跪在马桶边上想吐又吐不出来，冷汗出了一身。

　　陆锦宣把人从卫生间拖出来放倒在沙发上给他揉肚子，揉了好一会儿似乎也不见效。叶颀难受地直哼哼，爬起来又要去厕所。陆锦宣在厕所门口转了几圈没有办法，只能把他留在酒店里，自己驱车去附近的要点买消食片。

　　出门前还颇不放心地叮嘱：“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打我电话，知不知道？”

　　叶颀难受之余还抽出一点力气，气若游丝地“嗯”了一声。

　　陆锦宣用最快的速度买了药，一一喂他吃了，还替他揉了快一个钟头的肚子，叶颀的脸色才终于慢慢红润了一些。

　　“舒服点了？”

　　叶颀轻声道，“嗯……”

　　晚上叶颀洗了澡刚要上床，却看见陆锦宣端了一盆水进来。

　　叶颀：“？？”

　　陆锦宣招呼他，“先别躺下，过来。”拍拍床沿，“坐这儿。”

　　叶颀不明所以地坐过去，下一秒脚踝就给人握住了，温热的水洒上来。

　　陆锦宣捉着他的脚泡在盆里，力道轻柔地给他按着，“我问了药店，说泡脚可以促进肠胃蠕动，减少积食。”

　　叶颀那颗小心脏没有一点点防备地被击穿了。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在妈妈离开自己多年之后，竟然还有一个人会对自己这样好。

　　他瓮声瓮气道，“我，我自己来……你去洗澡吧。”

　　陆锦宣躲开他的手，“你坐好，一会儿弄得被子上都是水。”

　　叶颀只好坐着由他给自己揉按脚背和脚心。这种感觉过于舒适，反而让他有些犯困了。

　　陆锦宣忽然道，“你这个贪吃的毛病，得改改。”

　　叶颀给他揉｀捏的正舒服，闻言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噗”地笑了出来。

　　陆锦宣看他，“笑什么？”

　　叶颀看着陆锦宣的眼睛，有点不好意思，“你说这话的语气，和我爸爸似的。”

　　陆爸爸捏了一把他的脚脖子，“拐着弯说我老呢？”

　　儿子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真的！”

　　陆锦宣：“到底是不是？”

　　叶颀把自己也绕糊涂了，只好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小时候有一次也吃多了，折腾了一晚上，我爸爸也是这种语气给我说‘以后这毛病得改改，知道不？’。不过后来他结了婚，也没空再管我了。”

　　陆锦宣用干毛巾把他的脚擦干，用被子把人裹住，低声道，“没人管就不自觉，以后得管管你。”

　　叶颀心底有个小人大声喊道“天哪他又贴着我的耳朵说话耳朵要怀孕了”，又不敢表现地过于明显，整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扭曲。

　　陆锦宣给他傻乎乎的样子萌到了，摸了摸他软软的头顶，“早点休息。”

　　“那个……”叶颀眼神有点闪躲地拉住了头顶上这个人的袖子，仰起头用嘴唇在他颊边碰了一下，“晚安。”

　　陆锦宣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好弄得发了一会儿愣，很快弯起了嘴角，回赠了他一个轻柔的晚安吻，“晚安，陆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