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连城》九尾小妖

5、吐纳

　　得知我是要去承天谷葬母，沉香有点可惜地摊了摊双手，他要去的地方正好和我反向，但是他说，他会先教会我吐纳之术再走。我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
　　我问他，你是仙人，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瞬间移动直接就到承天谷？
　　他却刮刮我的鼻子，“你这么小正是学东西的年纪，这一路上的奇人异事你要是错过了，多可惜？让你开开眼界也好啊。”
　　恩，也有道理。又胡思乱想了一阵，眼皮终于打起架来，不多时便入了梦。

　　“喂，喂！”谁推我？不要吵！
　　“丫头小子！起来喽，太阳晒屁股喽~”烦不烦啊，这谁啊？一大早的就不让人清净。
　　“小迷糊？你娘骨灰不见啦！”
　　恩？！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子，摸到手边的骨灰坛，眼睛也不睁，开口骂道：“谁那么缺德啊！老清老早的让不让人活啦？！”
　　又是那声低笑，很熟悉，我好像意识到什么……可是还是想不起来。打个哈欠，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只觉得什么人在我头上逗小狗似的揉了揉。
　　拿出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在盯着面前的那张俊脸十秒有余之后，我终于一个激灵，讪笑道，“呵……呵，沉大哥，早啊~哈哈……”
　　“你倒是睡得很安心嘛！荒郊野外的，你没点警惕性怎么行？再一睁眼醒在狼肚里怎么办？”沉大哥抱膝蹲在我身侧，满脸笑意的眯眼看我。
　　我吐了吐舌头，忍住把他的脸搓回正常表情的冲动，傻笑道：“那不是有大哥哥在吗？我才一是松懈的。”
　　沉香却不买我帐，鼻子一扬，“哼，那我要是坏人呢？”
　　“啊？那怎么办？！”我也故作惊慌地双手往胸前一抱，惶恐的看着他。
　　沉香被我逗乐，又伸手揉揉我的头发。
　　哦，原来那个逗小狗的人就是你！我心里又一次有朝他翻白眼的冲动。大哥！非要我在脑袋上贴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标志你才能放过我的头发吗？头发被你揉成鸟窝怎么办？

　　沉香当然猜不到我在想什么了，还以为我还没睡醒在打恍惚。朝我一扬手，道“丫头小子，洗洗脸，我们上课。”
　　丫头小子？？？我对沉香竟知道我的性别不定倒不很惊讶。
　　只是，这算什么称呼？

　　待到梳洗完毕，沉香收起笑，严肃的看着我，问：“准备好了？”
　　我虽然很有冲动反问他，准备什么？但还是忍住，点点头道：“准备好了。”因为我知道，对我这种菜鸟来说，所谓准备和不准备，其实是没有区别的，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大概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沉香不禁莞尔一笑，接着又伸出魔爪将我的头发一番蹂躏之后，突然手锋一转，右手的两指并拢，以指作剑势，手腕翻转，便有点点星光逐渐在他指尖聚拢，最后凝聚成一小小的蓝色光球。
　　“闭上眼。”他说。我依言闭上。但觉眉间一凉，便有丝丝凉气注入体内，游遍全身，顿时浑身一畅，就好像多年被束缚的手脚一下子被放开一样自在。
　　原本是一片黑暗的眼底，此时却隐隐有了闪烁之光，而且一点一点越来越明亮，最后竟聚成一条蜿蜒光河，仿佛是浩瀚宇宙中一渺小的星系，低调的，沉吟的，散发着光辉。
　　光河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盘膝而坐，我定睛一看，那不正是我吗？！惊讶中，传来沉香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看见了？靠近他。”
　　我有点懵懂地一步步向前挪去，终于在“我”自己面前蹲了下来，细细打量，“我”闭着眼，神态安然。我突然产生一种陌生感，这不是我，或许只是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至少，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平和！
　　“握住他的手，直到他接受你。”
　　我听从沉香的指示，伸出双手，然而刚刚握住的那一刹那，他就“啪”的一下子睁开眼，吓了我一大跳，但我没有松手，只是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定定地回看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但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终归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怎么说呢？就好像你在照镜子，可照着照着，就进了镜子里的世界，无法逃离。
　　就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却突然笑了，笑得温暖而甜蜜，我有些踌躇，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而沉香的指示又迟迟不再出现……

　　“怎么样？”见我睁开了眼，沉香立马关心地问。
　　我平复了一下超速跳动的心脏，抬头问他，“这，这算是吐纳了？”
　　“恩……这个嘛……”沉香转过身挠挠后脑勺，看向无垠天空，“每个人在静气凝神的时候，都会有个神交的对象，大多数情况是自己，有时候可能是别人，也有时候是万物、是苍生……不过嘛，具体的情况又是因人而异，各不相同的了。我不知道你看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对方传承给你的精魄你只管接受就行了，那要比直接吸取日月精华来的有益得多。”
　　“这……这么说，你刚才并没看到我……”两颊一热，我及时地将未说出口的另外半句咽进了肚子。
　　“什么？”沉香没注意我到底在说什么，只说“那是你的精神世界，我看不到，而且也不能看的。”
　　我点点头，垂下眼睑，感觉脸上的红晕应该褪了些。
　　沉香继续说道：“我这一次，是帮你打通了气穴，以后，只要你想，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就可以自己吐纳了，可如果要等你自己冲开气穴，恐怕你至少还得修炼个大半年。”
　　我不懂装懂地点点头，很想告诉他我根本就没有修炼过，但不知为什么，嘴唇就是懒懒的合着，不愿意动。

　　唇上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还是刚才我和“我”的画面，但已不像一开始那样局促、不自在了。
　　是“我”的脸，在灿若星河的光影衬托下，闪闪发亮，明媚而柔谐，雌雄难辨。
　　“我”笑了，动了动嘴唇，没有声音，我却知道“我”在说：“过来。”我于是身体向前倾了倾。
　　“不够。”“我”又道，我便再往前靠，面对“我”无邪的笑脸，我仿佛受到一种蛊惑，无名的力量牵引着我，使我不自觉地一点点凑近。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我们的唇贴在了一起，我分不清是他吻了我，还是我吻了他。只觉得他柔软的小舌轻轻一撬，我便敞开了最后的防线，任他肆意地侵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一瞬间，我的大脑处于缺氧状态地溺在他，不，是“我”自己的吻里。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会自己亲吻自己，竟是这样紧张、不安……
　　可是，很舒服，我看到他身下的光河，一闪一闪，忽明忽暗，有一股潜流，从他体内流入，又再灌进我的口中，然后是喉咙，胸，腹，四肢，最后是大脑……是的，非常舒服。
　　甚至分开时，我竟然还有一丝不舍与留恋。“我”依旧是一脸无害的笑容。
　　在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时，“我”又动了动唇。
　　“我”说：“火碧城，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我一惊，蓦地从先前那鬼使神差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我几乎是挣扎着醒了过来，然而眼前没有光河，没有“我”，只有无尽的黑暗。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鼓动着我的耳膜，似在低诉我的胆颤不安与茫然。
　　而后，我彻底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以为一直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旁观的沉香……

　　自己吻自己……哦！多难堪的事情！！我在内心苦恼的低嚎一声，看了看火堆另一边沉香已经熟睡的背影。
　　“他没必要骗我的，所以他说没看到，一定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
　　那一晚，我就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