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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恋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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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云在柒号列车当义工已经大半个月了,期初除了来来往往的客人,店里常驻人员只有老板二黑哥、老板娘凡凡姐、吉祥物来福和她。
过了几天,凡凡姐的妈妈带着四姨从东北过来,餐桌上开始出现生菜蘸酱、茴香饺子、东北乱炖;又过几天,义工闪闪从福建来,来福多了个每天带它遛弯的小伙伴;再过几天,义工草帽从新疆来,以前是幼儿园老师的她,有着和外貌极不符合的娃娃音。就这样几天几天又几天,柒号列车愈加壮大,每顿饭都挤挤挨挨一桌子人。
进了4月,店里就开始为泼水节而忙碌,洗洗涮涮大扫除都是常规流程,凡凡姐为了赶这一年一次的商机,甚至从淘宝上批发了一堆纹身贴、水灯、孔明灯、气球、水枪、手机防水套,快递小哥几乎每天都要来报一次到。
原本义工是一个星期工作五天休两天,三个人轮流休。庆祝活动开始后,客人越来越多,大家的休假都暂停,分工也临时做了调整。沈初云因其话唠属性,获封“柒号列车礼宾员”,专职解答住客们关于美食、景点、行程安排等方面的各种问题,偶尔也兼职陪聊。
张鑫在浴室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其实是中年男人在向初云介绍他的滇藏自驾计划。
“嗨,你起来啦,来这一起聊会儿天吧!”坐椅子上听中年男人侃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山,还时不时需要给些反馈的沈初云有点累,看到张鑫从浴室出来,赶快招呼他。
“哥儿们,睡好了?过来喝点茶,正宗普洱,本地产,我昨天在告庄买的,人小姑娘刚给泡好。”中年男人热情招呼。
张鑫睡得太多,背有点疼,不想再回去躺着了,于是在中年男人身旁的另一张长沙发坐下。
昨天叫他吃饭的姑娘坐在对面木椅上,用茶夹从消毒锅里夹出一只薄胎白瓷杯,先用热水烫杯,然后将茶杯放到他面前,再拿起分茶器倒茶。看着琥珀色的茶汤从分茶器中缓缓泻下,张鑫有些怔怔的,直到倒茶的姑娘说“请”,他才回过神。
先闻香、后品茶,张鑫虽不怎么喜欢喝茶,但也品得出这茶不好。
“怎么样,能喝吧。我昨天在告庄摊上看见的,这茶坨才10块钱。淘宝都买不到这价儿。不是好茶,但喝着玩也行,呵呵呵。”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义工妹子,你不是刚学会泡茶嘛,这坨茶就给你练手了,不用浪费你们家老板的好茶。”
“真的?这挺好,谢‘野导’了。来,给你再来一杯。”沈初云给中年男人倒上茶,也顺手给张鑫加上。
早上起床本就该喝点水,加上他又洗了个澡,正是渴的时候,初云倒多少他就喝多少,完全是喝白开水的架势,看得初云都觉得膀胱有点涨。
“那个,你们二位先喝着,我去一下卫生间。”初云站起身。
“行,你去,我跟这哥们我们俩聊。”被初云戏称为“野导”的中年男人挥挥手。
绕着被当做隔断的书架走一圈,初云趴在充作前台的吧台柜上,对坐在里面的草帽说:“草帽姐给我一点纸,我要去‘归一’。”
草帽正坐在电脑前处理订单,闻言拿起手边的卷纸递给初云,指指耳朵,仰着脸柔柔地说:“顺便把刚进这里的水分也处理一下。”
两个人视线相交,会心一笑。
草帽是徒搭过川藏,也走过滇藏、青藏的女汉子,“野导”的故事里有多少水分,她门儿清。
初云离开客厅时,“野导”正激情澎湃地和张鑫谈论昨天的世界拳王大赛:“昨天比赛的时候霍利菲尔德也来了,你知不知道霍利菲尔德,就是当年被泰森咬掉耳朵的那家伙,呵呵呵···”
“这附近有早餐卖吗?”初云再次回到客厅时,张鑫第一时间问她。
“呃···”初云愣住,看了一眼“野导”,发现他还窝在沙发里神色自如地喝着茶,看来两人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交谈。
“有的有的,这里是居民区,有好多小吃部,你出来我指给你看。”沈初云带着张鑫走到后院,打开院门“咱们后院就连着国税局小区的大院子,那边那个就是小区大门,你出门左转右转都可以找到卖早点的,但是往左转走个三十米左右的那家比较好吃,我个人比较喜欢她家的酸菜米线,但他们家的特色是花生汤米干,调味料都放在桌子上自助,强烈建议不要加鱼腥草,北方人一般受不了,其它的你可以根据···”
“好的,谢谢。”张鑫有些不耐烦,礼貌性的致谢后,大步流星往小区大门走去。
留下傻在院门口的初云,喃喃继续:“自己的喜好来。”
个话唠啊,又话多,又被人晾住了吧,还不吸取教训,让你话唠,让你话唠···
沈初云边走边反省,回到客厅就一下子趴在吧台对草帽说:“草帽姐~我被无视了,我是不是话太多了~555”
草帽莫名其妙的抬头,问:“怎么了?”
“刚才给那要买早饭的哥们指路,还没说完,人家就谢谢我,然后就走了,明明只是想多给他点参考意见的。”初云垮着脸说。
草帽还没来得及安慰初云,“野导”就插话了:“跟你没关系,那人就那样,估计也是‘三失人群’中的一员。”
三失人群?什么鬼。
沈初云没听过这个词,眨巴眨巴眼睛问:”什么叫‘三失人群’,我记得刚才那个人是昨天跟你一起来的,你们不是朋友吗”
“那哥们是我在来的飞机上认识的,我、B仔和他都是路上临时搭的伴,人多热闹,一块玩呗,以前不认识的。”“野导”解释。
“那你刚刚说的‘三失人群’是什么。”沈初云很好奇。
“失业、失恋、失心疯”这次没等“野导”回答,草帽掰着指头数给了初云,并解释道“这是之前网上流行过的段子,说是独自进藏的人分三类:失恋的、失业的和失心疯的。大叔,我说的对吗?”
“正解!”“野导”对草帽竖起大拇指,而后又狡黠地问“他具体是哪个你分得出来吗?”
草帽想了一下,这个人不喜欢说话,没事就闷在房间里,不喜欢跟人交流,但是他行为很正常,偶尔说的一两句话也是语句通顺、言简意赅。
“具体分不出来,失恋或失业,二者其一。”草帽思考后排除了失心疯的可能性。
“失恋的~”“野导”拖着尾音给出答案“当然这年纪也有可能是失婚,反正肯定不可能是失业。”
“为什么不可能是失业?”既失业又失学的沈初云感到奇怪。
“想想你自己,你要是失业了,你会干嘛。大部分人第一反应,找新工作啊。”“野导”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以自己做案例“差不多2000年那会儿吧,我们单位改制,我下岗了,天天得家坐着,那日子给愁的,亲戚朋友全帮着找工作。可是那阵儿,下岗潮啊,全国几千万人下岗,根本找不到工作。在家待了半年我受不了了,干脆跟一朋友出门散心,一路从北京玩到西藏,以前没干过的事只要不作奸犯科我都试了一遍,那叫一个潇洒畅快。”
“对,就从那次开始,现在差不多成了半个当地人了。”“野导”往沙发背上靠了靠,感怀道“十几年下来,大大小小进藏几十次了。”
初云想想自己到西双版纳后,感受到的那种天高任鸟飞的自由,觉得“野导”说的很有道理。结束一段工作而出来旅行的人,心理上更多的应该是暂时逃脱羁绊的畅快,而不是若有所失、苦大仇深。
“男人失恋有时候比女人失恋还惨,伤身、伤心又伤钱。你们店里最近有活动、出去玩什么的,都叫上那哥们吧。带他往姑娘多的地方多跑跑,开始下一段感情才是治疗失恋最好的良药,哪个男人能保证这辈子不遇上几个绿茶、白莲的···”“野导”大叔几乎是以半躺的姿势窝在沙发里,总结发言。
那一瞬,初云觉得,眼前这个和她父亲差不多大的中年人,在爱吹牛皮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善良细腻的心。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嗯,世界上还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