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056+057+058 ...

  •   055

      齐威和谭修竹走后,楚九歌在校队里有些不自在,没人扯皮便只能将多余的精力放在训练上,反倒因祸得福,球技精进了不少。

      学习上他越来越如鱼得水,开始还需要隔三差五找纪肇渊吐吐苦水,吸几口学神之气。后来他跌跌撞撞地琢磨出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辛苦是辛苦,但努力过后的成就感也是翻了倍的。他甚至还作为过来人,友情帮助了几个初来乍到的中国留学生,使得雷锋精神长存。

      转眼又快到圣诞,因为拖延症太过严重,楚九歌只剩下不到一周时间计划去他们的旅行。连着几天楚九歌都是训练一结束就奔回宿舍,连晚饭靠着一个汉堡就草草解决了。

      楚九歌坐在电脑前查攻略,伸手拿过汉堡开始啃,一边啃一边给纪肇渊打电话。

      “哈喽大宝贝,”楚九歌匆忙咬了一大口,沙拉酱在嘴边糊了一块,他只好伸出舌尖去舔,“你说我们是去欧洲还是去东南亚?”

      “我都没有意见,”纪肇渊还在加班,声音压得很低,“你决定就好。”

      “这可是你第一次旅行,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楚九歌循循善诱,“你想去爬雪山还是去冲浪?”

      既然楚九歌已经把话说到这儿,纪肇渊只好停下手头的事情认真考虑起来。这一次楚九歌很早就预定了他的假期,说想要和他一起出去旅行。楚九歌每天都要在他耳边念叨无数遍,搞得他也不由自主期待起来。

      纪肇渊想了想说:“我想去看看阿尔卑斯山。”

      “好呀!”楚九歌大笑,打了个响指,“那让我看下路线,你觉得我们是报旅行团还是到慕尼黑之后自驾游?”

      纪肇渊这次学乖了,不再无所谓,而是深思熟虑后选择了自驾游。

      他们敲定好目的地之后,楚九歌就放纪肇渊继续工作去了,他自己边看网友们的repo边做记录。

      纪肇渊刚挂断电话就有同事过来找他,在他办公桌前踌躇很久才开口:“Weller,圣诞你有安排吗?我需要去田纳西一趟,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培养皿?”

      从前这种请求纪肇渊都不会拒绝,他以往圣诞只有两个去处,要么回橘郡和家人一起过,要么就在实验室里加班,两者对他来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今年不一样了,他有了不可以辜负的计划。

      “抱歉,我有安排了。”纪肇渊摇了摇头,婉言拒绝对方,“我和我爱人要去旅行。”

      同事有些失望,却还是提前祝他们旅行愉快。

      平安夜前一天他们就坐上去慕尼黑的航班。

      飞机是晚上起飞的,他们白天早些时候还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楚九歌在加州上课,纪肇渊在堪萨斯工作,但此时此刻他们却靠在一起,互相分享近期的趣事。

      楚九歌握着纪肇渊的手,来回把玩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地好像做梦一般,他们竟然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太奇妙了,一旦我的成长轨迹中有任何一点小的变动,我大概都不会遇到你了。”楚九歌感叹,“如果我没有出现,你将来有一天会和其他人在一起吗?”

      纪肇渊用劲回握住楚九歌:“这种假设不存在的,因为你出现了。”

      楚九歌词穷理究,隐隐有些炸毛的迹象:“如果!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纪肇渊向他那边靠近,两个脑袋依偎在一起,“就像王尔德说的,我别无选择,唯有爱你。”

      无论过了多久,楚九歌都会为纪肇渊的直白情话圈地画牢,他根本抗拒不了纪肇渊的直球,一次比一次深陷。

      广播里传出飞机即将起飞的通知,有累极了的乘客的鼾声,有幼儿的啼哭和母亲无奈的安慰,过道还有两个空姐在仔细检查大家的安全带。

      楚九歌依偎在纪肇渊身边,心里灼热沸腾的喜欢简直快要溢出来把他融化掉了。他侧过头看着纪肇渊,鼻头发酸,眼眶涨红,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而飞机在此时恰好滑行起来,机舱内所有的灯在一瞬间关闭。

      楚九歌一秒也忍不下去,他侧过头亲吻纪肇渊,即使周遭陷入完全黑暗,也不影响他顺利找到那双他亲吻了无数遍的嘴唇。

      楚九歌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回应道:“我也别无选择,唯有爱你。”

      当机舱再次亮起灯光,他们已经身处万丈高空。机窗外是黑到发蓝的夜空,人们印象里棉白的云彩也变得近墨者黑,楚九歌觉得他甚至都不需要透过窗户去观赏茫茫星空,他光是看着纪肇渊就已经心满意足。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在半睡半醒中结束,等他们的双脚再次踩在地面上,已经是次日中午。

      楚九歌提前联系好了阿尔卑斯山协会的登山团队,准备圣诞当天和他们一起进山,所以今天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去做准备。

      楚九歌去酒店放行李,纪肇渊拿着护照去租车,然后他们简单解决了午饭便直奔商场。

      楚九歌拿着他提前写好的小本子,一条一条对照:“我们要买防寒服、手套、登山杖,还得买一点士力架。”

      “再买两个保温杯,”纪肇渊把车里暖气又调高了一些,“晚上记得把相机电充满,多带一张内存卡备用。”

      楚九歌点头同意,拿出笔一一记下。

      他们在户外用品店里挑来选去,纪肇渊对衣服没太大兴趣,随手拿了一件性价比不错的驼色防寒服就进了试衣间。

      楚九歌龟毛极了,一会儿嫌款式不修身,一会儿又觉得颜色不青春,挑了半天也没选中合适的。

      他倚在收银台旁听导购千篇一律的讲解,原本正百无聊赖乱飘的视线一下子全被纪肇渊吸引过去。

      纪肇渊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试衣镜前整理衣领。楚九歌抛下导购,快步走过去,从背后环住纪肇渊,把下巴贴在他的颈窝间。

      “宝贝儿,我第一次见你穿的这么随意,”楚九歌笑,“没想到你穿运动装也这么好看啊!”

      “就这件吧。”纪肇渊耳朵发烫,伸手拉开拉链就准备把衣服换下来。

      “你多试两件,我一起买给你。”楚九歌搂着他不肯松手,纪肇渊拉链被强行卡在半路再也拉不下去。

      导购十分机灵,闻言立马拿来几件新款伺候在纪肇渊身边。纪肇渊腹背受敌,只能叹气:“把手松开。”

      楚九歌耍赖,抱得更紧了,“那你试不试?”

      纪肇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摇头苦笑:“你不松开,我怎么试啊?”

      楚九歌一脸得逞的笑,他实在太喜欢纪肇渊穿着防寒服的样子了。纪肇渊原本身材就好,长年穿着衬衫西裤,虽然也很禁欲帅气,但总是和芸芸众生有种莫名的距离感,让楚九歌常常觉得心疼。

      现在纪肇渊穿着厚重的棉服,脚上也是傻乎乎的高筒棉靴,楚九歌恨不得再给他带一个绒线帽,把他裹得越臃肿越好,这样才更显憨态可爱。

      最后楚九歌只给自己随意买了一身实用的,反倒给纪肇渊不仅买了好几套鞋和衣服,还在导购的推荐下买了一堆鸡零狗碎的非必需品。

      楚九歌扛着大包小包,刚踏出店门就开始后悔。他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后备箱里,威胁纪肇渊道:“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以后你起码每周都得穿一次我心里才平衡。”

      纪肇渊能有什么办法,自然只能答应他了。

      因为超额购物花了大半经费,他们晚上只好在酒店附近的中餐厅吃了两碗牛肉面,又从大堂前台拿了一把免费的薄荷糖,回房间去过他们穷酸的平安夜。

      楚九歌推开窗户,趴在椅背上俯视着火树银花的街道感慨万千。去年此时他们还在橘郡,纪扬担心他少年心性不能长久。可如今一年过去,他的感情只深不浅。他体味到成长,经历了很多事情,见识过更多有趣的人,这一切的精彩没能动摇他一丝一毫,只让他愈加感受到纪肇渊的珍贵。

      他有时觉得日子很慢,他可以和纪肇渊从容地度晨昏,可有时又觉得时间太快,把一生给纪肇渊都不足够。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楚九歌扭头看着纪肇渊的脸,却丝毫不觉得寒冷。

      纪肇渊走过来关上窗户,陪他一起在床边坐下。楚九歌拆开糖纸,喂了他和纪肇渊一人一颗,“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一直想要说给你听,说很多很多遍,说很久很久。”

      “你看起来有些难过,”纪肇渊搓热手心捂住楚九歌冰冷的脸,“这样会好一点吗?”

      纪肇渊温热的手掌缓缓上移,一手轻轻附在了楚九歌的眼睛上。

      于是那个平安夜里,楚九歌哪里还有精力去无病呻吟,他昏睡过去前的记忆里只有薄荷味的吻和薄荷味的纪肇渊。

      056
      前一晚放纵的结果,直接导致了第二天两个人都没有听见闹钟响。

      楚九歌拿着手机发癔症,一时间脑子好像锈住了一般。他把时钟反复看了好几遍,愣是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起早了还是迟到了。

      纪肇渊坐起来,一边穿衣一边问他:“现在几点了?”

      楚九歌说:“十点半。”

      “你跟他们约好的是几点进山?”纪肇渊赤脚踩在地上,伸长手臂捞过椅子上的衣服递给楚九歌,“我们从这儿开车过去需要一个小时。”

      “定好的是八点,”楚九歌垂头丧气,点开未读消息给纪肇渊看了一眼,“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出发了。”

      纪肇渊摸了一下楚九歌赤裸的后背,冰冰凉凉的,他皱着眉把楚九歌手心的手机抽走了。

      “先把衣服穿上再说。”纪肇渊把卫衣套到楚九歌头上,楚九歌被闷在衣服里,眼不能见让他其他感官更加敏锐,他能感觉到纪肇渊温暖的手心隔着衣服贴在他头顶,让他从尾椎到百会穴之间流窜起一股酥麻的电流。

      “我应该多定几个闹钟的,”楚九歌沮丧极了,顺势一把抱住纪肇渊的腰身,“对不起啊,没有办法带你去爬阿尔卑斯山了。”

      纪肇渊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拉下来,生疏地分别塞进左右袖筒里,然后又拽了拽衣摆,这才帮楚九歌穿好衣服。

      “没关系,”纪肇渊在他面前坐下,拿过他的攻略本翻看,“我们今天有什么别的计划?”

      “你想去阿尔卑斯,所以我其他攻略都没看。”楚九歌倒回床上,仰天长叹,“我怎么这么点背啊。”

      纪肇渊单手制止住楚九歌继续张牙舞爪,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本子。

      让楚九歌这种性格的人去做攻略,其实也真是难为他了。

      可这次的规划他却做的十分细致,每一条路线都做了清晰标注,登山过程中所有的突发情况和应急措施都考虑到了,还记录了好几个当地救援组织的电话。

      纪肇渊看着本子笑了,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在空中交叉滑动,仿佛在点拨一个虚无的地球仪。

      楚九歌饶有兴致地看着纪肇渊,直到纪肇渊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他才开口问道:“宝贝儿,你刚才在干什么呀?”

      “我的空间想象能力非常好,”纪肇渊把本子仔细收好,放在他新防寒服的贴身口袋里,“你已经带我去了一趟阿尔卑斯。”

      “哦!”楚九歌佯装平静,笑意却在纪肇渊的注视下渐渐扩大,直到占据了整间屋子。他扑过去从后面抱住纪肇渊的脖子,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纪肇渊背上,“你真是我的人间瑰宝,你为什么这么好啊!”

      纪肇渊低头亲吻他的无名指,“因为有你爱我。”

      纪肇渊曾以赤诚之心待所有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他独特的温柔与幽默,更有甚者还会拿他的缺陷做文章。

      只有楚九歌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他亲吻着纪肇渊丑陋的伤痕,却说这里将会开出最美的花。

      如今花开了,许多人来欣赏赞叹,可纪肇渊只愿意把它送给楚九歌。

      他们最后决定不开车,两个人牵手在街上随意逛逛。能碰到纪肇渊感兴趣的博物馆就进去看一看,遇见楚九歌心仪的酒吧,停下来进去喝一杯也是不错的选择。

      德国的圣诞要比加州更像回事,商家花空心思来装扮门面,遇到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圣诞的元素。大家这么重视也情有可原,毕竟圣诞老人一身大红棉袄,出现在冰天雪地里的几率要比加州大得多。

      他们一身的防寒装备,从头武装到脚,却还是在大自然面前俯首称臣,被冻得哆哆嗦嗦。

      他们去爬了慕尼黑不知名的小山坡。山坡小到可怜,上面覆盖着稀薄的积雪,仿佛能容得他们两个大男人落脚就是极限了。楚九歌搂着纪肇渊拍照,随便加了个滤镜打算发到社交平台,同时还谎称他已经征服了阿尔卑斯山脉。

      纪肇渊评价道:“自取其辱。”

      楚九歌才不在乎,一意孤行地点了发送。

      接着他们从郊区往市内闲逛,路过的公立博物馆和私人展览都挂上了休息的牌子。纪肇渊的失望显而易见,楚九歌掐着他大宝贝的脸安慰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可能开门的。其实这种增长见识的地方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挺没意思的,平时每天都在被迫接受大量的新知识,放假了大家都不想受学习的苦,只想吃喝嫖赌。”

      纪肇渊用眼神拷问着楚九歌的灵魂,他只好亡羊补牢:“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想和你做成年人该做的事。”

      纪肇渊勉强接受这个理由,“那接下来呢,回酒店吗?”

      “先不急着回去,”楚九歌笑,然后握住纪肇渊的手一同放进自己的口袋,“我们去尝尝慕尼黑的啤酒。”

      “好。”纪肇渊正好没开车,陪他去喝一杯也没什么大碍。

      楚九歌边走边跺脚,样子滑稽极了。他实在太冷了,便突发奇想拉着纪肇渊奔跑起来。

      慕尼黑的酒吧遍地都是,楚九歌关掉手机地图,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跑。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等什么时候感到筋疲力尽就停下,就随遇而安地走进最靠近他们的酒吧。

      冷风呼呼地从张大的嘴里灌进肚子,让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可楚九歌却眉飞眼笑,兴致极高。

      纪肇渊原本打算由他去的,可体力渐渐跟不上,只好喘着气拉着楚九歌,“我们休息一下吧。”

      “再坚持一下好吗?”楚九歌蹲下身,“我来背你。”

      楚九歌怕纪肇渊冷,几乎把他裹成了一个球,纪肇渊一样,逼着楚九歌穿了里三层外三层。所以楚九歌背着纪肇渊站起来时,直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扶着路边的电线杆,才勉强站稳。

      纪肇渊感到不好意思,再次建议道:“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宝贝儿,”楚九歌硬撑着往前走,“请你对UCLA校队的体能训练有点信心好嘛!”

      纪肇渊不再说话,心安理得地趴在楚九歌背上。

      纪肇渊的重量很快就耗光了楚九歌的体力,他只咬牙撑过一条街,就气喘吁吁地瘫在路边,寸步难行。

      因此纪肇渊不得不就近选择了一家酒吧,然后扶着脱力的楚九歌推开了门。

      这家酒吧出奇的小,吧台迷你得就像普通家庭的厨房,只摆了五六张桌子就已没有多余的空地。

      楚九歌把所有种类的啤酒点了个遍,拉着纪肇渊坐在角落的位置上。

      “我从来没有见你喝过酒,”楚九歌帮纪肇渊开了一瓶,“这是你第一次吗?”

      “对。”纪肇渊点头。

      楚九歌先尝了一下,然后把杯子举到纪肇渊面前,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人生中第一口酒。

      楚九歌手臂搭在纪肇渊身后的沙发上,眼神期待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有种植物的味道。”纪肇渊又抿了一口,“我并不排斥酒精,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这样说我就不开心了,”楚九歌挑起刺来,勾着他的下巴给他渡了口酒,“除了我你还想和谁喝?”

      纪肇渊原本就不会应付楚九歌的诡辩,现在被他吻着,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过幸好纪肇渊以前没有机会喝酒,他完全没有放纵的生理基础,不过一杯啤酒下肚却已经醉了七分。

      楚九歌看着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纪肇渊完全意识不到自己酒量不行,竟又拿了一瓶准备打开。他眼镜刚才卸掉了,现在又酒劲上头,扣了半天也没打开拉环。

      “宝贝儿,”楚九歌捏着他的后颈,轻声哄他,“不喝了好吗?”

      纪肇渊摇头,把啤酒往楚九歌这里推了推。他难得这么幼稚,喝醉了之后迷糊的样子满是傻气,像极了去年冬天坐在K市幼儿园门口的纪喵喵小朋友。

      楚九歌内心一片柔软,同意让纪肇渊放纵一回。

      不过纪肇渊最后也没醉到不省人事,他又喝了一杯就停了下来。啤酒再好喝,都没有眼前的人吸引他。他凑在楚九歌脖子旁嗅了半天,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楚九歌嗷呜一声,疼得差点蹦起来。他无奈地拍了拍纪肇渊的脸,“好吃吗?”

      纪肇渊舔舔嘴角,又在自己刚咬过的地方舔了舔,接着趴在楚九歌耳边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才能做成年人该做的事?”

      楚九歌腿一下子就软了,半搂着纪肇渊落荒而逃。

      这时才临近傍晚,太阳还没落下,而玫瑰色的晚霞却布满了天。

      连那个一生很少开心的诗人都愿意为爱情让步,他曾写过——“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此时太阳和心上人都在。

      于是他们走在街上。

      057
      虽然没能真正征服阿尔卑斯山,纪肇渊也没能如愿参观到博物馆,但他们的圣诞旅行依然十分完美,不留遗憾。

      假期结束后他们依依不舍,却也不得不回到各自生活。纪肇渊在堪培拉为自然科学的进步添砖加瓦,楚九歌留在加州与他那点可怜的GPA斗智斗勇。

      时间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每一天拆开来看都没有什么稀奇事情发生,可一年又一年他们互相陪伴着,却也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就像卡佛说的,这些平凡的卑微的不起眼的琐碎日子,就这样成了永恒。

      而楚九歌看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心情去体会那种细水流长。那时他恰好临近毕业,原本顺风顺水的生活,因为操蛋的毕业设计,顿时变得四面楚歌起来。

      虽然他对毕业设计的期望值不及纪肇渊大学时的三分之一,只求能踏实做完,分数中等偏上,让他顺利拿到毕业证就好了。

      但是天不肯遂人愿,一定要他以困难模式通关。

      他的教授姓徐,亚洲人,手下一众研究生和本科生被压榨得惨无人道。徐教授的脾气也大,报告中出现一点小问题就会让他们推翻重新来过,楚九歌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楚九歌熬了一个月的夜整理出来的分析结果被徐教授对折起来三两下撕成了碎片,他看着一地狼藉,心累得只想立马飞去堪萨斯讨一个抱抱。

      他垂着脑袋走出教授的办公室,门一关上就撒丫子往机场跑。

      楚九歌折腾了几个小时,终于把脑袋埋进纪肇渊颈间,再也不肯出来。他一头卷毛调皮地蹭着纪肇渊的下巴,纪肇渊半搂着他往后仰,“怎么突然过来?”

      “查查你的岗,”楚九歌嘟哝,“你别问我了,先抱我。”

      纪肇渊闭上嘴,安静地抱着他站在客厅里。白色的节能灯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把楚九歌浅色的头发映得灰白,纪肇渊抿了下嘴,有些不开心地抬手挡在他的头顶。

      楚九歌感觉到他的小动作,偏过头眨眨眼睛,声音沙哑道:“你干什么呢?”

      “灯光把你头发都照白了,”纪肇渊皱着眉头,“我不喜欢。”

      “唉呀……唉呀……”楚九歌瘪嘴叹气,“节能灯是个好宝宝,不关它的事儿,都是我那个教授啊,愁死我了!我都快要变成少白头了。”

      纪肇渊闻言竟然仔细地扒拉了两下他的头发,没有看到白色的后才放下心来,“胡说。”

      楚九歌虽然天生自来卷,但发质非常好,摸起来冰冰凉凉有一种丝绸的质感。纪肇渊不想放手,按着那颗垂头丧气的脑袋又好好揉了一番。

      “我一点都没夸张!”楚九歌叫苦不迭,他吸吸腮帮子,鼓出来金鱼嘴,“你看我瘦的脸上都没一点肉了……”

      他这点挫折在纪肇渊看来完全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纪肇渊并不买账,反而两指捏住他下巴上丝毫没有减少的小软肉,问道:“那这是什么?”

      “我就是过得很辛苦!”楚九歌死不承认,抱住纪肇渊开始胡搅蛮缠,“我不想听大道理,我想要被安慰!”

      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纪肇渊也很想念他,半推半就顺了他的意。两个人在卧室消磨掉整个下午的时光,直到两个人饥肠辘辘到再有情都无法饮水饱,才不得不起来去厨房做饭。

      晚饭楚九歌一定要吃红烧排骨和油焖大虾,说要给自己好好补补,纪肇渊快速地把虾解冻好,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挑虾线。

      楚九歌蹲在旁边择菜,过了一会儿突然闷声问道:“大宝贝,你无论何时最感谢的都是自己吗?”

      纪肇渊扭过来认真地看着他,“对。”

      楚九歌又问:“比如我们之间的爱情,你第一个要感谢的也是你自己吗?”

      “是,”纪肇渊点头,“我能够接受这段伴侣关系的前提就是自我肯定,我要完全确定自己值得被你爱时才可以去爱你。”

      楚九歌是他的终点,他的行囊里装满了楚九歌送他的信任和爱,可这一段旅程终究是他自己跋涉过来的,拖着残翅向他橙色的光缓缓前行。

      楚九歌蹲的脚麻,人也有些烦躁,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有时候会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毕设摊上了徐教授。他觉得带我们毕设是在浪费时间,从来不告诉我我错在哪里,我该朝那个方向去努力,他只是一味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抬头看着纪肇渊,“让我觉得自己百无一是。”

      纪肇渊顿了顿,突然洗干净手,蹲下来捂住了楚九歌的耳朵。

      他张口轻声说了一段话,楚九歌看到他的口型,笑了起来,下一秒便搂着他的脖子抱住他使劲亲了两口。

      “大宝贝,”楚九歌像小兽一般咬着他的下唇厮磨,“你竟然骂人!”

      “不是每个人都当得起导师二字,”纪肇渊一脸理所当然,“我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只能陪你一起同仇敌忾。”

      “这样就够了,我现在好受很多,”楚九歌雨过天晴,“你真是我的大宝贝!”

      楚九歌留下来又和他的大小宝贝温存了一晚,第二天才不情不愿地回学校去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徐教授变本加厉,除了故意找茬外还给楚九歌他们安排了很多跑腿的活,把他们当免费劳力。他开始还会跟纪肇渊诉苦,后来直接被折腾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晚固定的视频通话中楚九歌的话越来越少,纪肇渊虽然发现了,但他没有多说,一如既往地道了句晚安,又隔着屏幕亲了亲他喜欢的小梨涡,便挂掉视频让楚九歌休息去了。

      楚九歌在徐教授手下过得苦不堪言,每天起得比所有人都早,挨的骂也比所有人都多。离最后答辩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徐教授又把大家骂得狗血淋头。有同专业的小学妹,因为考试成绩的原因来找徐教授通融,站在旁边被无辜波及。

      在徐教授口中,他们这群毛头小子们一无是处。楚九歌的初稿自己改了三遍,纪肇渊又熬夜帮他理了一次,可现在却被徐教授一把扔在地上。劲风从窗缝钻进来,将纸张吹得凌乱,毫无尊严地散落在他的脚边。

      从学妹的角度看过来,楚九歌眉眼低垂盯着脚尖,睫毛掩盖住他所有情绪,平静得好像睡着了一样。

      学妹紧张到手心冒汗,她屏住呼吸不敢出气,忐忑地往后退了一步。

      楚九歌表情隐忍,在教授骂累了之后沉默地蹲下来捡起他的论文,小心地抚平页脚,按顺序一一排好。

      学妹觉得他攥着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到教授脸上。可他粗喘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他眼神有些空洞,恍惚地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阳光隔绝在厚重的玻璃窗外,温度都传不进来。

      学妹很担心,远远地看过来。他先是一言不发地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缓缓缓缓地笑了,眼中迸发出欢喜的光,和窗外的一样。

      纪肇渊什么都没问,接起来后只低沉叫了声:“小九。”

      然后他贴着话筒,久违地说了一声:“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056+057+058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