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
“他有什么名声？”冯香蝶看着何文玉的表情，想来不会是什么好名声，心中便有些忐忑。
“他呀......”何文玉正欲回答，却见自己的老爹就站在帘幕跟前，居高临下望着她们，吓得跳起来一声惨呼，“爹呀。”
冯香蝶也被吓了跳，连忙直起身心虚的福身行礼：“舅舅。”
“爹，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何文玉顺了几口气才心有余悸的问道，“我们都没听到你过来。”
何华贵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家女儿：“你们在这里边聊得这么大声，以为爹耳朵聋了不成。”
何文玉低下头，暗自翻个白眼，才说道：“爹，我们是路过，对，是路过。看到有客人在，我们女孩儿不好见陌生男子，便在这里躲一躲，表姐你说是吧。”
“是的，舅舅。我和玉儿正要去陈嫂那里取绣线。外祖母的寿辰就要到了。我与玉儿都为外祖母绣了花样，准备到时讨她老人家高兴。”冯香蝶也只好顺着何文玉的话说下去。幸好记得到陈嫂那里必定要经过此处，否则还真难圆个路过的谎。
何华贵明知道这两个个小女娃在撒谎，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也就大发慈悲，念了两句就放她们一马。
见着舅舅走远，冯香蝶才追问：“玉儿，你刚才说那黄公子，他的名声很糟糕？”
何文玉摇摇头：“也不是很糟糕了。”
“可你刚才的表情不像这么回事。”
“他呀，算得上是海宁的传奇人物。出生在海宁第一大家黄家，据说小时候聪明得不得了，是个有名的神童。可惜就是体弱多病，都说活不长久。后来啊，有个云游的道士说能治好他，不过要带他一起走。黄家自然舍不得，可那道士居然直接把人给掳走了。”何文玉说到这里，就听得冯香蝶啊的一声惊呼。
“那时他几岁？”冯香蝶眉头微蹙，不忍的问道。
何文玉想了想道：“好像是七岁。”
“后来呢？”
“后来他家里人都以为他凶多吉少。谁想到他十年后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治好了黄老太爷据说没人能治的病。原本这也算皆大欢喜的事，可惜他回来的同时还给海宁县衙带去了十五颗人头。”何文玉说到人头两个字，脸色有点不自然，显然也是有些害怕。
冯香蝶压住欲出口的惊呼，继续听何文玉说道：“那十五人是一伙自嘉善那里流窜过来的亡命之徒，在海宁做了不少恶事，却全被黄大公子一人给杀了。黄老太爷病刚好，听到县太爷的嘉赏，差点又给病过去。大骂他变成了江湖草莽，有辱他黄家书香门风。”
何文玉突然压低嗓音对冯香蝶说：“据说这黄大公子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海宁那里的小孩子听到他的名字都吓得不敢哭呢。”
冯香蝶心下黯然，止住了何文玉继续说下去。想到自己八岁生辰时收到的一副《童子网雀图》，犹记得那栩栩如生的灵动画作与两句题诗：任尔青云翅，且做网中囚。落款是海宁黄固七岁戏作。这幅画，一直是她的极为喜爱，也曾多次打听那作画之人的下落。出身名门，风采如玉，少女便幻想中勾勒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如今这黄大公子极为有可能便是那作画之人，却与她心心念念想象之人天差地别。也许这就是梦与真实的差距吧，她心里叹道。
宋时礼教愈来愈苛，男女大防更是森严。
黄药师已是个江湖人，加上他又带了一个妙龄少女前来。丫鬟仆妇见他们举止虽不亲昵，却也超出礼教甚多，综合下来，认定他是个江湖浪荡子了。何家的长辈是把家里两个女孩子藏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就见了这极为英俊的江湖浪子，就把心给拐走了。而丁一一也被认为不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儿，也没得与何家的两个女孩儿见面。因此丁一一与冯香蝶虽都时有挂念对方，却不晓得自己与对方同个屋檐下共处了十天之久。
这日，黄药师匆匆从外面回来，在走廊上与一少女相遇，那少女看来不像丫鬟侍女，却独自提着一竹篮走着。少女见着他，连忙回避一旁，让他先行，黄药师向她颔首道谢，便错身而过。
他没注意到，那少女驻足回眸望了望他，才继续前行。
“一一，这几日我与七兄便要离开临安。我与他经过思虑，着实不放心留下你，决定与你一道走。”黄药师看着趴软榻上百无聊赖的丁一一说道。
丁一一斜睨他一眼，头也没抬起来：“我不走。”
“你的猴儿我们也会一道带走。”黄药师继续道。
丁一一干脆闭上眼睛了：“我不走。”
黄药师有些好笑，看着她鼻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微带诱哄道：“一一，这临安虽不错，可惜这夏天实在叫人吃不消。我与七公此去可是避暑圣地，包你清凉一夏。”
丁一一有些心动。这年头就算热死也不能穿着外穿式内衣招摇过市。现在还未真正进入夏天就已经热得她全身无力，不想动弹，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过。
好半天，黄药师都以为她睡着了，她才慢吞吞抛出一句话：“去哪里？”
“华山。”
“华山论剑！”丁一一猛的坐直了身体，盯着黄药师叫道。
黄药师怔了怔立刻赞道：“华山论剑，好名字。我听闻今年八月十五，在华山聚集天下各大高手一起切磋武艺。华山论剑，妙就妙在这论字。”
丁一一翻个白眼，这黄老邪哪里邪了，看来也迂得很。还是他现在不邪，等没了老婆之后性情大变才邪的：“听着好似蛮有趣的，我便随你们一起去。”
接下来自然是向何家告辞。何华贵与何文耀自然是再三挽留，好歹也要让他们过了老夫人的寿诞再走。
他们这挽留倒还真诚，黄药师在丁一一养伤的期间也没闲着，治好好了何文贵的旧疾，而且老夫人也在服用了黄药师开出的方子后，身体硬朗了不少，更显得精神矍铄，鹤发童颜。
只不过丁一一实在受不了这大门豪院里的框框条条，一能走那是归心似箭。好在黄药师也算是“凶名在外”，众人见他脸色稍有不豫，便不敢吱声，走得倒也干脆。
一一与黄药师直接到了城外，洪七与三只猴子并一辆轻便的马车已候在那里。
三个猴子多日没见一一，对她分外亲热，都直接扑她身上去了。
洪七把那些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猴子从一一身上扒拉下去：“你们三个猴头儿，你们主人刚刚病愈就这么折腾她。小心把你们全卖了去。”
三个猴子似有惭色，吱吱叫了几声，便乖乖蹲坐一旁。
“七哥，你也把我想得太过娇弱了，我又不是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弱质。”说来丁一一还是挺郁闷的，自己这体质连烈性春药都抗得住，却挡不住这小小的伤风感冒。
洪七笑笑：“妹子，药兄应该与你说了，我们这次要去华山与同道中人一起切磋武艺，此去路途遥远怕是要几个月，实在不能放心你独自在此。”
“七哥，我以前不想离开杭州，是因为我穿过来的时候是在这里。不过，”丁一一摸摸额头，“我最近也想开了，既来之者安之。”
洪七张了张口，见着不原处在给马上套的黄药师，只点点头道：“如此便好，妹子你放心，只要我洪七在世一日，我这做哥哥的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丁一一高兴道：“我就知道七哥最好了，只以后不要再提给我说什么青年才俊，本姑娘要在这里当个快乐的单身贵族。”
洪七只笑着看她。一一年纪虽不算小了，性子还是跟孩子似的，女子迟早要嫁人的，自己这妹子还没碰上欢喜的人罢了。
黄药师内力深厚，一一与洪七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内，却不知道一一这所谓的“穿过来”是何意，心里暗忖了下，想是这一一平常用词遣句就要比旁人古怪几分，这所谓的“穿过来”大概就是指流落在此的意思吧。
三人三猴上了路之后，一一才发觉这马车内有乾坤，远不只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宋朝的路自然不是现代的柏油马路，说是官道也只是平坦些的泥道，凹凸不平得很，坐着马车上震动的感觉却不大。马车里头东西一应俱全，连无聊打发时间的坊间故事话本也备下了。可惜一一对这些个才子佳人，或者是因果相报的故事没啥兴趣，翻了几页就逗猴子去了。
浙北江南，自然不用像北方一般，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相隔甚远，中间往往连人烟也少见。这里桑舍田家，三五里就是一个村落。三人这夜里没在这边的小镇上找到客栈，便借住在了一户尚算殷实的普通人家里头。
主人家夫妻两个淳朴好客，为他们空出了两间房，自己却去睡堆柴的阁楼。
“呜呜...呜呜...”一一正要回房间去睡，却听到有细细的呜咽声。初夏的夜，天并不算黑，饶是这样，一一还是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有听到什么？”她小心的问。
“似有小孩子的哭声。”洪七侧耳听了会道，“许是邻家的孩子在哭，小孩子哭挺正常的。”
“不对。”黄药师眉头一皱道：“哭声是从后门那边传来的，可这后面是河，并无住家。”
“啊！”丁一一捂住嘴里的惊呼，略带惊惶的看着这两个男人：“那、那、那......”
洪七刚想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鬼之类的，可马上就想到了一一的奇特来历，正欲开口，就听得黄药师道：“七兄，你陪一一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洪七点点头，把油灯中的灯花往上拨了拨，灯光仍是昏黄的，此时在灯火下丁一一抱住了猴老二，蹂躏着它头上半长不短的猴毛。猴老大与猴老三似也感到了一一的紧张之感，不住的在她脚边蹭。
不多时，黄药师回了来，手中还拎了一团灰扑扑的不住挣动的东西。
近了才看清楚，是个年约六七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十分的瘦小，两只眼睛大得出奇，惊惶的看着他们。
“是她在哭？”丁一一放开了猴老二，指着那小女孩，“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是不是走丢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