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雾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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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路米时不时接到西索的「召唤」。
他差点以为自己不是HXH监狱典狱长，而成了某知心夜话主持人\大姐姐。每次他们的谈话都隔着玻璃窗，但伊路米能感觉到他们的思维正在慢慢接轨。他们从开膛手杰克谈到缺页疑案，从优路比安大陆的无头谋杀者谈到埃珍大陆的斧头杀人魔，有时他们做猜谜游戏，有时做犯罪推理，甚至谈起凯尔特的吟游诗人。有时西索谈起天空斗技场顶楼的朝阳，而伊路米会说起枯枯戮山20世纪最后一天的落日。
西索无疑很懂得享\受生活，而且很有钱——该死的有钱，用如今的流行语来说，是个百分之一千的土豪，还是个高智商反社\会土豪。他有私人飞艇，有一辆布加迪威龙，在世界各地有三十多处房\产，有些在人口上千万的市中心，有些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郊外，甚至有一处在天空斗技场的251层——他当过整整两年的楼主，还赢得过格斗大会的冠军。
伊路米的工作需要他去很多国家，他经历过下水道腐烂气息中惊险激烈的枪战，在荒芜大漠上演过生死时速。最疯狂的一次，他在天空斗技场和穷途末路的连环爆\炸杀人犯搏斗，伊路米靠着飞檐走壁的扎实功底在外墙上和那人搏斗，两人从991米空气稀薄的顶层缠斗到地面，两百多层跑下来，穿过积雨云，躲过噼啪的闪电，淋着大雨，最后摔进泥泞的积水。
当然，那都是入狱前的事了。
「我还以为你蹲了快三年监狱，脑袋早就生锈到堪比泰坦尼克了。」
「锈到像一艘百年前的沉船？不，那也许是大多人，但我可不是他们。」西索挑起一边眉毛，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屑，「有时候，越是行动受到限\制，想象越是能够天马行空；思想犹如一些分散的火\药和火花，必须受到挤压，压缩到一个极小的空间，才会发生智慧的爆炸。」
「很有道理。」伊路米点点头，「许多强者都是闭门苦修来的。」
「嘿嘿~」西索轻轻微笑一下，「想不想知道我见到你第一面是怎么推测出你的身份的？」
「虽然我大概都猜得出来，不过也想听听你的推理。」伊路米十指交叉坐在玻璃幕墙前一把靠椅上，将一条长腿搭上另一条，对西索抬抬下巴，「说吧。」
「着装考究，世家的品味。穿burberry风衣，名牌，12年前的老款，说明你曾经生活富裕美满，但你的生活中并不需要经常穿它，因此保存得很好。再者，右手的痕迹能看出经常用枪，起码有三十年，几乎每天无间断。什么样的家庭会这样训练儿童？无疑，世代从军，而且是特殊兵种，执行生死一线的任务。你的站姿有军人气度，但重心偏右，说明你左腿受过伤。你的神情显示出你怀念过去的生活，不愿从事目前的工作，对未来不抱希望，这说明你被迫改变过志向，专注于某项必须了结的事。最后，你的声名完全够你另谋生路，你的家族大概也会给你选择一个更好的职业，但你选择了做一名典狱长，这说明你出于某种原因，可能是愧疚，拒绝接受家族援助，对吗？」
伊路米盯着西索身后某处石墙，漆黑的双眸黯淡无光。良久，他简短地应了声：「是吧。」
「介意说说吗？」西索用手指撑着下巴，「腐烂的伤口，一次性挖掉反而容易愈合。」
伊路米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开始漠然地、毫无感情\色彩地讲了起来，他的声音清冷，几乎能从上面刮下一层寒霜。
「十二年前，我弟弟奇犽带着亚路嘉在友客鑫看烟花祭，遇害。」他生硬冷酷地说，「柯特偷偷跟着他们，目睹了凶手把他们分尸的过程。回家之后患了抑郁症甚至引起木僵，十六岁时候自杀。」
「木僵？」
「精神病症状之一，在无意识障碍情况下，全身僵住不动，面无表情，无瞬目反射，不言不语，不饮不食，不眠不休。」伊路米像是在背教科书一样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妈妈后来发疯了呢，毕竟，一下子失去三个儿子……尤其是资质最好的奇犽……本来是家族继承人呢……呵呵……」
伊路米突然笑出了声，他漆黑的指甲深深刺进靠椅上的皮把手，他脸的上半部分仍然像得了肌肉坏死一样岿然不动，而下半张脸神经质的笑容越来越大，看起来诡谲万分。「那个人……毁了我们家族整整一代！整·整·一·代！！哈哈哈……」
伊路米笑得合不拢嘴，他高亢的笑声听起来既病态又疯狂，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气，「然后呢？」他微微低着头，仍然咧着嘴角，漆黑得像两条隧道的眼睛自下而上阴鹜地盯视着西索，及腰黑发垂落在脸颊边，「我发过死誓，无论那个人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到他……」
「伊路米。」
「——我会送他下地狱，即使代价是把我自己赔进去……」伊路米微笑着，笑容看起来既天真又恶毒，黑洞般的眼睛里散发着深不见底的恨意，「嘿嘿嘿……」
「伊路米！」西索略微提高了声音，深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关切，「你得休息一下。」
伊路米的笑声戛然而止，眨眼之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面无表情、冷淡到几乎冷酷的典狱长，仿佛之前癫狂大笑的是另一个人。「闭嘴，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他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出探监室。
西索望着那黑发及腰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冷。
修长的手指缓缓游移上墙上巨大的地图，最终停留在标着黯淡星星符号的友客鑫。
「十二年前？有趣呢……伊路米……」
他看了它很久，寡情的薄唇渐渐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命运啊，总是奇迹般地巧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雾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