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残雪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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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选组屯所，这是能帮助合法公民解决一切事宜的好地方，对天人也同样适用。立花深音如是认为。
享用过蛋黄酱煎蛋后，立花深音一边腹诽着此物毁灭味觉的程度，一边精打细算地计较着今天没吃早饭就出门遛鸟省了一笔早餐钱。
“我后悔了，纽卡斯尔。”吞下最后一口含蛋黄量高达百分之五百的超现实鸡蛋，立花深音咬着勺子含糊地说。
“渣渣！蹲监狱有必要非带上我么？你居然也会良心发现啊！渣渣！”努力瞪眼以发泄愤怒的喜鹊纽卡斯尔上窜下跳，可惜的是它的小豆眼与大豆即使只讨论大小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立花深音面无表情地望着确实很像傻鸟的愤怒的小鸟，幽幽道：
“我不是正在忏悔么？纽卡斯尔，这完全不值，完全不值。这种程度的牢饭简直是杜绝了我刷新江户市青少年犯罪率的可能，以后的免费食宿不能指望了。“一块钱吃饭、十块钱保养、一百块治病”这种事对我来说绝对行不通。”
喜鹊先生不知死活地左蹦右跳，天生的黑白鸟毛晃来晃去的样子简直就是要把牢底坐穿的前奏。
“渣渣！行不通你又想怎样？我连虫都没吃完就被你傻鸟一样拉上来了啊！肚子里只剩渣渣了，喳！”
立花深音双目平静，自语式地喃喃道：“不花钱吃饭不花钱保养不花钱治病，这种肤浅的生活方式只有开了金手指的美少女梦工厂里的女儿才能超神实现。为了我们以后的共同生活，我得向你阐明我的价值观——花一百块吃饭、花一百块保养、花一百块治病，然后用三百块的能量去创造一千万的财富！”
“你你你……你很有钱么？那种可以让我每天不用早起捉虫的有钱。”喜鹊先生的小眼睛闪闪发亮，用傻鸟一样的眼神看着今天刚刚成为自己主人的家伙。
立花深音面皮动都不动，只用怜悯的眼光瞟了一眼她的喜鹊，淡然道：“我只是在和你谈理想。”
真选组屯所审讯室，用来笔录的桌子上除了一盏旧台灯外没有其它陈设。空空的餐盘连同勺子一起放在桌子靠近犯人座位的那端。临时换上黑白条纹囚服的年轻女子和一个外形与此处相得益彰的小鸟正用无聊的对话打发早晨。
“【哔——】作者，刚刚一直在用充满攻击性、危险性的语言描述我的外貌的就是你没错吧，作者真是个【哔——】！喳喳喳！”喜鹊先生生气地叫起来。
深音偏过头声音毫无起伏地打断她的喜鹊：“纽卡斯尔，你怎么会发出【哔——】这样的叫声，你是谁，你绝对不是我的鸟吧！”
喜鹊一边发出绝对适合监狱的少儿不宜的消音声一边没营养地抱怨：“【哔——】作者真是个【哔——】，所有鸟的叫声本来就是渣渣，我只是在和作者打招呼啊【哔——】。”
“那么说，其实……”立花深音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喜鹊先生，“其实每天你们都在人类聚集区大骂他们是‘渣渣’？”
喜鹊胸脯一挺，忽然就拔高八度声调：“当然了渣渣！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小鸟是在‘讴歌大自然’或是‘说早早早’之类吧？那是傻鸟才干的！”
说到这点纽卡斯尔非常激动，高兴的喜鹊先生唱起了歌：“渣渣！渣渣！你们都是渣渣喳！渣渣喳喳！”
“吵死了——”
威严的男声带着明显的起床气，与此同时，审讯室的门被毫无拖遢推开，一个黑发男人揉着自己的耳骨走进来。他用凌厉的青色眼睛扫了一眼已然萎了的喜鹊，反手关上门。
把卷宗一下甩在桌面，男人拉开椅子坐下的同时开始问询：“名字？”
真暴躁，狭小房间里哐啷啷的回音昭示着男人的危险。
“立花深音。”
“告诉我你的性别年龄之类。”不耐地皱起眉头，男人一手扯了扯真选组警服的领子，一手摸向自己的裤兜。
深音直视男人表情吓人的脸，语气平淡：“我未成年，警官先生。”
表情更加阴郁，不过男人还是没有掏出烟，只是用上扬的青色眼睛示意她快点回答问题。
深音用小学生背书的语调回答：“性别女，年龄是秘密，未婚。请这样记录，警官先生。”
“……根本就没有婚姻一栏，请你配合工作。”
男人提笔记了下来，眉头紧缩地抬头，忽然瞟到桌子上吃得很干净的餐盘，他的表情缓和下来。语气稍稍温和，他对深音说：“早饭，你都吃完了？”
“是的，警官先生。”
“这很好，”黑发的警察意有所指地停了停，旋即一脸正经地看着他对面的深音，语气诚恳道：“我的名字是土方十四郎，爱好是你刚刚吃的蛋黄酱。”
“是的，土方先生。虽然我未婚，但是现在谈结婚还太早了。”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反复提到结婚的是你才对吧！那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我看得出你对蛋黄酱……”
这样说着，土方先生好看的脸上浮现出带点希冀的温柔神情。
深音对土方脸上不自然的红晕感到不寒而栗，于是打断他：“不，先生。我认为靠蛋黄酱一点决定婚姻大事还是太草率了，而且我还未成年。”
“所以说到底是谁最先提到要结婚了啊？混……”
面对眼前自称是未成年人的很可能是蛋黄酱同好者的家伙好不容易咽下了即将出口的“混蛋”，已经站起身快要愤怒地抓上对方领子的土方长吐一口恶气，眉角隐忍地抽动着坐回座位。
“我是问你对刚刚的早饭的感想，就这样吧，在‘其实蛋黄酱给的还是不够多，不满足啊’和‘啊，蛋黄酱真是人间绝品啊’中间选一个就好了。”土方先生大度地说道。
“不，土方先生。”立花深音直言不讳，“那很难吃。”
“请陈述一下你的犯罪过程。”黑发男人再次转用公事公办地语气。
立花深音只说：“我要见我的监护人。”
土方换了一个问法：“请告诉我你袭警的动机。”
深音重复：“我要见我的监护人。”
“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从冲田队长那里掌握了，你可以保持沉默，但……”
打断了土方先生，深音再次重复：“我要见我的监护人，叔叔！”
再压不住脾气地男人咚咚拍了三下桌子，撑直双臂站起来吼道：“那么你的监护人是谁？”
*
“为了见我还去袭击江户警察，你真是有本事。”
“那是因为您的朱红高门门槛太高了。”
谦卑地趴伏在华贵屏风之外、七步台阶之下，深音用调笑的语气回答屏风内的声音。一时间染着熏香的堂皇房间里回荡着她清越的声音。
“被那些家伙当成没油水可捞的赶走了？”铺着柔软红毯的台阶之上的人用长辈的语气问道。
“是的，您的手下人似乎从没有认出过我，如此看来我的影响力还是不足以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深音像小孩子撒娇似地应答。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走正门都是行不通的。”
深音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更低地伏下身子，迎接着也许正穿过屏风落在她身上的审视。
“你以前可没这么死板过。”
深音轻声而恭敬地说：“我完全可以从正门进来，一切都要看情况。不过只有您的大门，我无论如何都想要从正门走进去。”
屏风内倏地响起收拢折扇的声音，有点偏中性的嗓音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是怎么袭击那帮白痴警察的？”
深音天真地笑语道：“直接就去了啊。”
“是么？”屏风内低低传出笑声，语气有点讶异和讽刺，“不是天生战斗能力很差么？我可没想到你这样贪财惜命的商人也有挑衅武装警察的时候。”
用力敲了三下脑袋，并且每次都很出声，忍着头晕的深音直起上身自信满满地笑道：“没有物理形式上的战斗能力，但是如您所见，我现在还不是族中最有潜力的继承人？”
“是啊。”屏风后飘起落寞的叹息声，但是话语还是带笑的，“你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爬上来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只是可惜了那孩子。话说回来，真选组是因为什么判定你袭警的？”
深音清嗓子式地短嗯了一声，朗声道来：“我先指责了他们局长的露体癖，不过那帮大概对此习以为常家伙不为所动，为了进一步激怒他们，我对他们的局长下了‘结不了婚’的恶毒诅咒，然后还用同样的话题问候了一看也是结婚老大难的副长先生。不过那个副长真奇怪啊，居然喜欢吃那种也许还有点营养的排泄物类似物。”
屏风内的人高调地笑起来。
“不担心会影响你的业务发展么？我记得你以前不都和警察们打成一片么？”
深音说出她今天就在监狱里打好的腹稿：“要是吃饭时请客的对象喜欢吃狗粮的话，任谁都会伤脑筋吧？”
那人的笑声再次回绕在宝石装饰的华丽灯饰间。
深音满意地笑起来，“那么，向您禀告一声我已经顺利来到此处，随时恭候家族检查的族老的大驾。”
“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弯弯道道的说法？来这里之后你又学了不少么。不过你有什么困难么？”
“您真是料事如神，还真的有呢。”双手合十响亮地击掌，深音低下头夸张地拜托，“这座城里有没有那种只要有钱什么都愿意干的人呢？”
“你想做什么大事？算了，随你吧。或许你可以去那里看看，歌舞伎町的万事屋。”
“万事屋？挺棒的名字，什么事都能干么？说起来既然是您介绍的，他们的老板您一定认识吧。”
“算是见过。”
“虽然听上去是名不副实的地方，不过您肯推荐我就放心多了。万事屋，就是那里了。时候不早，今天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在您这里叨扰了。”
“好了，你去吧。”
“告辞了。”
*
说是下午的事情。
就是那样的。
深音本人也很佩服自己为了作者莫名其妙的插叙可以想睡就睡、白日做梦，这明明跟第一女主形象不符，就算是前世今生小说里的坑爹女人也不会午睡着梦回唐朝1573什么的。
但就是这样。
要给她认识一个新朋友。这是香子提出来的。
认识香子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因为记仇，年幼的深音还是对其他人保有警惕，玩伴总是香子一个。
“这样可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深音酱为了要让自己的蕾丝内裤尽早被更多人认可，不去交朋友怎么行？”
所以说，根本就没有想让大家都知道理解什么蕾丝内裤的……内裤之所以叫内裤就是因为它不穿在外面，超人之所以叫超人只是因为他分不清左右、分不清男女，说白了就是理解正反意词的能力远超常人，所以才总在最近的作品里被坏蛋逆袭。
无所事事地坐在香子家铁匠铺的锅炉房里，立花深音终于摆弄烦了这里她唯一拿得动的小铁锤，只好望着墙壁上光泽暗沉的刀刃发呆。
乡里孩子们的笑闹声和午间令人昏昏欲睡的风一起穿过简陋的通风口，偶尔盖过吡哩吡哩烧个不停的碳火声，但也只虚幻似地响一阵。看店的生意比香子说的更无聊，总之是交换身份过一天……太阳总有它下山的时候。
不知道香子在她家过得怎么样。
“诶？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店铺外面传来男孩子低唤着香子名字的声音。深音抬头愣了一下，很快跳起来趿拉着木屐小步跑出锅炉房，在隔着铺面的粗布帘子前摁着胸口喘气。
以大人身高衡量刚好遮住上半身的帘子将将能挡住深音的半个头。
“呼……呼……”
因为天生羸弱的体质，别说是痛痛快快地奔跑，连小跑几步都会呼吸困难。
……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讨厌。
“香子？”
隔着厚厚的浅灰色门帘，传来有礼貌的年轻声音，刚刚好，深音也能看到对方在门帘下露出的半张脸——尖尖的下巴、健康的粉色嘴唇。那是个身高和她差不多一样的少年，穿着褐色的夏凉的浴衣，双手端端正正把三把木刀抱在胸前。
“啊，”她呆呆地应了一句，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极快地调整呼吸。深音虽然心里打鼓，但还是镇定地学着香子的活泼语气补充道：“是假发啊，有什么事？”
假发。就是这个有点奇怪的名字，香子说要给她介绍一个新朋友。
“安心啦，不会有问题的。深音你长得跟我这么像，只要好好模仿一下就没人认得出来。就当是相亲正式见面之前提前调查对方情况，要是看着不行就直接推说不要见面，省得中介人白白斡旋。所以说，深音就扮成我的样子试试，要是做不了朋友也不用怕尴尬，不用负任何责任的呦？那就这样决定了，深音你要好好和假发相处。嗯，还要旁敲侧击地问明白假发对你的内裤的意见，啊啦啊啦，别忘了矜持！”
总之香子就是这么说的，其神情和喜剧里常见的爱贪小便宜、热情过度的主角妈妈经常展现的差不多，就不多加赘述了。但是，香子你果然琼瑶看多了吧，三句不离家庭伦理，还有，到底会有谁每天急切需要他人认可自己的内裤蕾丝？说清楚啊，扮演香子需要矜持么？你念念叨叨琼瑶木瓜什么的时候想过这个神圣的词语么？还有，我有过不负责任的前科么，我一直都有好好交税，负责就是我的代名词来的。
虽然吐槽被放在一句无聊的话之后，但一口气吐这么多真的好爽。
回到正题。
“不是假发，是桂。”隔着门帘的少年噘着嘴嘟囔了一句，但还是态度很好地转换了话题，“现在方便进来么？”
听到刚刚的话，深音基本确认了对方就是香子所说的假发。不过还真是个别扭的小少年。
“啊？他的名字就叫假发，假－发－，不管他说自己叫别的什么都要坚持叫他假发。他就是太任性了，长辈起的名字，就算再不好听也要接受啊！金三顺什么的太凶猛了思密达！你尤其要提防，他最喜欢自称‘桂’了，这个时候一直要一口咬定他叫假发就可以了。不过他这也算不上太大的恶习，都是他那个自称‘金时’其实叫‘小卷子’的损友带坏的。”说到那个叫小卷子的家伙的时候，香子努力上翻眼珠挤起眉毛，蜷着小拇指象征性地挖着鼻孔。
脑海里浮现出香子好笑的表情，立花深音不自觉掩着嘴唇吃吃地笑出几声。
“香子？”少年俯下身子，脑袋从帘子下探出来。
“啊，呃……抱歉，忽然想到好玩的事情了。唔，假发。快进来吧。”没有想到乡村破破烂烂的门帘下出现的是一张非常好看的少年的脸，深音吓得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跳着后退的双脚，想起自己现在是香子的身份，而少年是香子的朋友，也只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自然一些。
少年的脸颊上健康的红晕晃得深音眼晕，极为清秀的眉目也让那时候还没张开的她有点嫉妒。
对，那时候小少年的容颜她确实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很好看，然后表情有点少，不过不显得痴呆。
“请稍微切一下天空背景好么？啊，看不到天只有天花板是么？那就看天花板，因为作者桑又要说话了！咳咳！这里要特别附一句，为什么没有像第一章一样好好写假发的长相呢？不是作者不想写，是因为【角色主次】，这个词这么早说了还真是危险啊。所以不是作者不会写，不是作者写不出来，信不信作者下章就写给你看，作者是不会词穷的，下章就把第一章对高杉的描写原原本本粘给假发。
“……当然刚刚说的都是在扯【哔——】，是因为矜持、矜持！一见面就仔仔细细打量男人的长相那是只有琼瑶小说女主角才干得出来的事。
“好了，作者我说完了。你们都给我别看天花板了，下次也别在这种孤男寡女的密室把作者我叫出来特别解释。”
现在的背景回到香子家的铁匠铺。
“那，我进来喽。”
少年从开始就没什么笑意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小孩子聪明的笑意，然后弯着腰钻了进来。
深音下意识向旁边靠了靠，给少年让开了足够的空间。少年一钻进内室就立马挺直腰板，完全没有注意到与自己身材完全不符的木刀挂到了门帘，被他的动作带起来的灰色门帘拍到了少年扎起来的黑色马尾。
深音是很想笑没错，但又实在不好意思在不熟的家伙面前跟香子一样放开地大笑，只好装作没看见地扭过头。她觉得还是奇怪，就索性转过身，说了一句“快过来吧”，然后就把抱着木刀的漂亮少年往锅炉房里带。
假发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小幅晃着的灰色门帘，甩着马尾几步追上了头也不回的女孩。
“香子？”
“什么事？”深音发现自己一边走路一边说话都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于是停下来，偏过头眯起眼睛看着假发。
“没什么。”假发摇头的时候光泽亮丽的马尾也跟着摆动起来，带起一股细微的皂角的味道，深音也说不清那好不好闻，只是感觉很干净。
少年的脸上表现出明显的欲言又止，说出口的也明显是打了一道弯的话：“今天的木刀还想拜托香子，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确实有问题。不会干体力活是个大问题。香子不是说陪假发玩只用稍微动点脑子不就够了么。
深音咬咬牙说：“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残雪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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