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遇的那几年》陆斑

45、第 45 章

　　周末。
　　咖啡厅。
　　戚戚身披纯白色的斗篷外套，亚麻色的微卷长发衬的她的脸颊白如雪色，看着已经坐在那里等着的夏至美，便朝那里走了过去。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节奏高傲孤冷。
　　戚戚坐到夏至美的对面说，“别来无恙！”
　　夏至美看到眼前的戚戚已经华丽的蜕变，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还是让她觉得眼前一亮，“你还是喜欢耍大牌，我等了你十分钟了！”
　　戚戚摘下墨镜，嘴角微扬，眼色中比从前少了些许浮躁，多了几分沉静，但骄傲却还是一如从前，“是你早到了十分钟，我的时间刚刚好。”
　　“可是你约的我，总不用这么掐着时间吧！”夏至美一挥手，“算了！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我不能回来吗？”
　　“现在又不是假期？”
　　“怎么？你以为资助了我的学费就可以对我横加干涉？”
　　夏至美的脸色变的惊讶，“你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当时我虽然恨你，但还是接受了。”
　　“对不起！”
　　夏至美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经可以这么自然的从嘴里说出来。
　　“那时候我恨你是因为我觉得是你让我变的那么惨，但是后来我明白，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错。如今，我倒是很感谢你。”
　　“我看到过你为Vougue拍摄的照片，很不错。”
　　“谢谢！”
　　戚戚笑着，她打开手包，将那年夏至美交给戚戚母亲的那张银行卡放到了夏至美面前，“这笔钱还给你，里面按照银行的利率加了息，回去你确认一下。”
　　“你……这笔钱，我没打算过要你还。”
　　“我说过，从前的事情不怪你。”
　　“话虽如此，但我骗不了我自己，我是有责任的。能看到你成功，我的负罪感也许会减轻一些，但却永远都不会消失。”
　　“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聊天，今天的我会是不一样的吗？”
　　夏至美沉默，因为内疚。
　　戚戚看的出夏至美的情绪，“左晏和香玉都还好吗？”
　　夏至美听到左晏两个字立刻变了脸色。她晃了晃杯子，咖啡从边缘溅了出来，“你了解左晏吗？”
　　戚戚对夏至美的反应有些疑惑，“怎么？你们吵架了？”
　　夏至美沉默。
　　“你们两个不是走的很近吗？这是闹什么矛盾？”
　　“当初我明知道你和江远萧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看不惯你挑衅的样子，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背着我勾引江远萧的人，会是她！”
　　戚戚惊讶，“你在说什么？”
　　“插足我和江远萧的人，是左晏！”
　　戚戚睁大眼睛还是不敢相信，但忽然想起曾经她看到江远萧用十分用情的眼光看着左晏，当时她还怀疑过……原来那时的直觉没有错，“这……是真的吗？”
　　“如果我早知道是她，就不会针对你，有些事就不会发生。”
　　夏至美一脸的悔不当初，一半是后悔对戚戚所做的事，另一半是想激起戚戚对左晏的对立。
　　“那你和江远萧怎么样了？”
　　“我们毕业就会结婚。”
　　戚戚听到这个结局似乎也放了心，“恭喜你。”
　　夏至美对戚戚如此平静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还有一些失落，她想继续告诉戚戚关于左晏和李赞逸的事，还没出口，戚戚就已经站起身。
　　“我还有事，不能多陪你聊了。”
　　戚戚听出了夏至美的全部意思，对于左晏，她是不想去记恨的，况且这些事情对她已经毫无意义。她拿起手包，戴上墨镜，准备到银台刷卡结账。
　　夏至美只是无心的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因为李赞逸才回来的吧？”
　　戚戚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只留给夏至美一个明媚的笑容。
　　夏至美看着戚戚炫美的背影，心里像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总觉得透不过气来。全部都是左晏的错，自己明明喜欢着李赞逸，却把脚插进了她和江远萧之间。而她竟然做了左晏一场闹剧的牺牲品，她最珍贵的东西就被莫名其妙的践踏了。
　　一切都没有头绪。夏至美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泥潭，被腥臭无比的烂泥湮没到不能呼吸。究竟该如何解救自己？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知道她一定要让左晏承受加倍的痛苦，这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江远萧走到夏至美的面前坐了下来。
　　夏至美被他突然的出现吓到，“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说你中午在这约了人吗？”
　　“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
　　江远萧今天看起来很轻松，“来找你！我今天有空，一起看个电影再回去？”
　　“呵！”夏至美一声冷笑，“看电影？我们上次一起看电影好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
　　“对不起！至美！”
　　夏至美有些暗黑的眼眶中慢慢积聚着邪恶和仇恨，“怎么？突然可怜我？”
　　“上次……”
　　“因为上次我说你不关心我，所以你抽了宝贵的时间来陪我看电影？”
　　“我会努力的。”
　　手中的咖啡杯愈发的冰凉，全身的血液都在凶猛的往头上涌去，“我居然活成了今天这副德行！努力？看电影？我要发着脾气向你讨怜爱？我不说你就永远不会做！这样的感情有什么意义？你们总是能打破我的世界观！我一直以为我什么都有比别人优秀，可我居然要享受一份强求来的感情！”
　　江远萧不理解她最近的情绪为什么起伏的这么厉害，“至美！你最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赞逸回来了！”
　　“那又怎么样？”
　　“你不打算去看看他？”
　　“我们不是在说我们的事吗？”
　　“你觉得他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和赞逸能有什么事？”
　　“为什么你们疏远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真的没有什么！大家忙着忙着，时间久了，回头才发现各自的路已经相隔那么远，交集越来越少。”
　　“仅此而已？”
　　“至美！我们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彼此信任，彼此努力。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过去，也都会好起来。”
　　“江远萧！你真是越来越好笑了！我也试着让一切都过去，可是你们总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你在说什么？”
　　“为了抢一个女人，和那么多年的朋友反目，这么丢人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不起的江远萧和李赞逸身上！你明明知道左晏喜欢李赞逸却只顾自己的欲望，在左晏无助的时候趁虚而入，你宁愿做个卑鄙的人也想得到左晏？我那么真心的交左晏这个朋友，她却宁愿拿一个不喜欢的人填补空虚来背叛我！还有李赞逸，我和他认识二十年了，从小玩到大，他是我觉得在认识的人当中最正直最仁心的一个，可是却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和我这么多年的情谊！就当是我幼稚了，拿什么友情当做一回事！可是你！你是要和我结伴一生的人！你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都是靠嘴说的？如果你真心对待我，至少当我问你的时候你不再选择遮遮掩掩！你如果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即便我会愤怒会觉得羞耻，但至少我还可以感受到你的真诚！至少我还觉得自己可以选择相信你！不管再难我都可以把过去只当做过去！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事到如今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肯给我！这一切该怎么过去？你以为只要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是不是？”
　　夏至美说到眼泪模糊，她真的很绝望，好像全世界都欺骗了她。
　　江远萧虽然不是太明白夏至美的偏执，但至少他想尽力去迁就她，可是她的怨恨似乎无边无际。他有些无助的摇摇头，“至美！过去的事情何必再去计较呢，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你觉得我很可笑，我觉得你很可悲，你觉得过去没有意义，我却觉得我被欺骗的曾经已经摧毁了我的世界。”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好过一点？”
　　“你是不是想从我嘴里听到要和你分手的话？”
　　“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说了只会伤彼此的感情！”
　　“彼此？可为什么我只看到我的感情一直被伤害着，而你并没有怎么样？但是有一点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折磨，我也没有一刻想和你分开过！”
　　“那我们就好好的在一起，不要再为这样的事情争吵了！”
　　“你从不觉得你欺骗了我吗？”
　　“我说过，以后不会再发生！”
　　“可是在我身上，很多东西都消失了，死了！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都不再是从前的自己！都是我的错吗？都是我自找的？”
　　“我会帮你！陪你一起走出这个阴霾。”
　　“我夏至美为什么要沦落到靠人帮忙来活着！”
　　夏至美怒喊一声，咖啡厅里人纷纷看向她，她站起身冷冷的看着江远萧，“我始终有一个问题很想知道，左晏究竟哪里吸引你们？”
　　江远萧沉默。
　　“我想了好几年始终想不出答案！是不是她身上的又贱又骚的狐狸味道有专门勾引男人的奇效？”
　　江远萧皱起眉头，似乎想反驳，却欲言又止。
　　夏至美怒视着江远萧，“你刚才不是问我你能为我做什么吗？我告诉你！我在骂左晏的时候，就算你再不愿意听，就算你不能假装赞同我，至少也不要摆出一副不爱听的样子！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左晏！你知道吗？我恨不得她去死！而且要很难看的那种！”
　　夏至美一个人离开了，她没有办法再待下去，眼泪已经将她的情绪浸泡到面目全非。
　　江远萧没有去追，他和夏至美的进展远远没有想象中的平坦。
　　******
　　在毕业季，一切好像都进入了倒计时，毕业之前所剩的课时也已经屈指可数。
　　毕业论文的指导课上，左晏正和班里一个叫张杨生讨论着相关参考资料，两个人说说笑笑。
　　夏至美走进教室，看到左晏笑的那么开心，心情顿时像被一颗炸弹轰炸，她走到他们面前，“张扬！你在这干什么呢？”
　　“讨论一下论文。”他回答。
　　“你找谁讨论不好，找她你也不怕染上一身晦气！”
　　全班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惊讶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场面。
　　“你们都不知道吧，她还有一个隐形的职业，就是专门抢别人男朋友，而且专挑身边人下手，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张杨有些惊讶，“夏至美，你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我用我惨痛的亲身经历来告诫你，知道我拿出了多大的勇气吗？她水性杨花风流成性了！不喜欢的人也能勾搭，你还是小心一点，在这最后的关头当心晚节不保！”
　　教室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让左晏喘不过气，她站起身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夏至美一声呵斥，“这就听不下去了？你做那些龌龊事的时候没想过有今天吗？”
　　左晏没有理会夏至美，只想快点出去喘一口气。
　　夏至美上前一把拉住左晏的手臂，“你就知道跑！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看到左晏没有反驳，大家猜想夏至美说的应该是事实，这让人们着实惊讶了一番。
　　香玉上前劝说夏至美，“至美！你都快要结婚了！这又是何必呢？”
　　“你来告诉大家，你究竟都做过什么事情！“夏至美逼迫着左晏，然后看向香玉，“香玉！你体会过自己的男朋友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抢走的滋味吗？你是不是连想象都不敢？而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了我身上！就是左晏！而且最可恶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喜欢江远萧，却还翘着狐狸尾巴勾引他！香玉你说！我该怎么办？”
　　香玉愕然，“这？……”
　　左晏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夏至美，她越是用力，夏至美就越像魔鬼般的死死拽着她。
　　“贱人！我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会有什么下场！”
　　“至美！你冷静一点，你不能这样！”
　　香玉觉得，无论事实到底是怎样的，夏至美的行为都太过激烈，她试图阻止这样难堪的局面继续扩大。
　　夏至美看到香玉还站在左晏那边，气到快要疯掉，“怎么？她做龌龊事可以！我连说都不能说吗？陈香玉！是不是我和左晏之间，你会无条件的选择站在她那一边！她干了多不要脸的事情都无所谓，只要不是抢了徐凯，抢谁的男朋友你都不痛不痒是不是！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帮左晏说话！为什么！”
　　“你疯了！至美！你这么激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
　　“解决？有解决的办法吗？这个问题已经是死局，再也归不到原位了！”
　　夏至美的手一软，左晏挣脱开夏至美跑出了教室。
　　香玉紧跟了出去。
　　校园的亭子里。
　　左晏倚靠在长椅上坐下，阳光带着针尖，像要刺伤她的眼睛。她闭上眼睛，连眼前的树叶都不敢直视，好像连草木都在嘲笑着她的不知廉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香玉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弄的有些恍惚，“至美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左晏回答的很干脆。她浑身发烫，外面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左晏的眼神变的空洞，“那个时候我真的是糊涂了，明知道不该那么做，却……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再那样做！可是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去改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至美她不会原谅我的，我该怎么办！”
　　“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现在才发现，一个人能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活的简单而纯粹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我只顾着自己忙碌，都没有注意到你！你怎么那么傻！有什么困难的事情你该告诉我？即便我帮不上你，也能帮你出一出主意！”
　　“你是不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看我了？你还会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从我们认识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是朋友，这一辈子都是。谁都会犯错，重要的是犯了错之后我们愿意悔改，然后真心的去请求原谅。可能这件事很不容易，毕竟，至美是那么骄傲的人，你和她曾经那么要好，她受到的伤害一定不小。不管怎么样，再难的事情都抵不过时间和真诚，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至美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即便原谅了，我们也只能做一对路人。有些东西，死了就是死了。”
　　“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要想着今天，知道今天我们该做些什么，这就够了。”
　　“为什么，我没能像你那样简简单单的去生活？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么多问题？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很多时候，走错了一步，就会连带后面的路也错。但是只要你有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继续返回正确的轨道上来，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可是我没有信心。”
　　“虽然我还是很难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我相信你是无心伤害至美的。”
　　“香玉……”
　　左晏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她很感动，至少在这座校园里，她得到了一份真挚的友情。被一个欣赏的朋友真诚的对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世界再艰难，她也努力让自己多看一看所拥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