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遇的那几年》陆斑

18、第 18 章

　　这是新年之前的最后一天。
　　上完培训课程后，学员将被分配跟随记者去进行采访。今天音乐频道的记者会去悦夏音乐对屠汨发布新专辑进行专访，李赞逸的新歌是否真的被屠汨霸占，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我想申请跟悦夏音乐的采访可以吗？”
　　左晏积极的对音乐频道的记者说明自己的想法。
　　阮智萍本来觉得去跟什么采访都无所谓，见左晏急迫的神情，蔑视的瞟了一眼左晏，“李记者，我跟你去采访吧？”
　　阮智萍对着记者笑的纯真无邪，似乎和李记者很熟络的样子。
　　李记者一口答应了，根本没有去理会左晏
　　左晏的感受永远不在别人的关心范围。她安静的坐回了位子，等待着安排。她想，如果不去悦夏，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最后，她被安排跟着新闻频道的记者到海鲜市场去调查市民反映的一些问题。
　　临出发前，左晏去了洗手间。
　　没过多久，阮智萍就和另一个女生走了进来站在洗手台边上聊天。
　　“刚刚你是不是故意跟左晏抢啊？”
　　“我最讨厌这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这里的人事处长是我叔叔，我问过他了，左晏在电视台根本就没有背景，还是个单亲家庭！她妈好像就摆个路边摊什么的！”
　　阮智萍的语气中充满不屑。
　　“那她肯定还有别的背景，要不然怎么刚刚上大一就来这实习了！”
　　“那还用想，要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背景，炫耀还来不及呢！看她藏着掖着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你懂吗？”
　　“不太懂！”
　　“哎呀！就是见不得人那种啊！”
　　“你是说她可能是谁的情妇？不会吧！看她的样子不像呢！”
　　“这叫掩藏的好，要不然凭她有什么本事？”
　　“说的也是！那会是和谁呢？”
　　“时间长了自然就水落石出了，狐狸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不信等着瞧吧！这种不要脸破坏人家家庭的贱人出门就该被撞死！看我会不会放过她！”
　　左晏从开始的愤怒变的有些心虚，似乎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要害。硬是躲到阮智萍她们两个人离开之后才从里面走出来。
　　……
　　这一趟新闻采访幸亏完成的还顺利，早早收工就下班了。左晏立刻坐车到了悦夏音乐的公司大楼。当她赶到的时候，李记者刚好完成对屠汨的采访。
　　左晏看着李记者和摄影师先离开，然后上前拦住了阮智萍，“采访出什么结果？”
　　阮智萍惊讶的看着左晏，“你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你怎么突然跑这来了？”
　　“我在问你屠汨的新专辑叫什么名字？主打歌的名字是什么？真的是抢了李赞逸的歌吗？”
　　左晏抓住阮智萍的手臂，显得有些紧张。
　　李赞逸正背着背包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附近传来的声音，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我怎么记得叫什么？你吃错药了？激动什么？”
　　左晏朝阮智萍喊了一句，“你采访了半天，坐在那就是光喘气的？”
　　阮智萍似乎为左晏一反常态的暴躁惊讶，“你不是跟着新闻组去采访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左晏一看，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低吼了一声，“对牛弹琴！屠汨还在里面吗？”
　　“……在啊！”
　　左晏瞪了一眼阮智萍，敲了敲屠汨音乐室的门，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李赞逸走了过来，看着依旧站在原地张着嘴巴诧异的阮智萍，“你认识左晏？”
　　“她是我们电视台的实习记者！”
　　阮智萍机械似的回答。
　　李赞逸走到屠汨音乐室的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
　　“你是谁，怎么随便闯进来？”
　　屠汨的助理问左晏。
　　“我是李莞！”
　　“李莞？……噢！是雨鞋那首歌的词作者？”
　　“是！”
　　“可是，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见屠汨的！”
　　“怎么了？”屠汨从里面走过来，看了看左晏，“你说你是李莞？”
　　“雨鞋真的是你新专辑的歌？”
　　“是啊！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抢李赞逸的歌？”
　　左晏瞬间变了表情，像看着一个强盗一样看着屠汨，万人追捧的明星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助理上前制止左晏的问题，“哎！你说什么呢？你是来闹事的？”
　　屠汨对左晏笑了笑，“抢？何出此言？”
　　“李赞逸为了他的新专辑准备了那么时间那么辛苦，就因为你是当红的歌手，就可以轻易的霸占别人的成果吗？即便你不唱他的歌也不影响你什么，为什么要抢他的机会？”
　　屠汨瞥了一眼左晏，冷冷的说，“没想到一个词作家竟然是这种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我没时间和你在这废话，给我出去！”
　　助理强行拉住左晏要将她赶出去。
　　“放手！你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你以为你能走多远！你不怕遭报应吗？”左晏怒吼，“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权利欺负别人！”
　　助理见左晏似乎要疯狂的样子便使出浑身力气拖她出去。
　　李赞逸推门而入，将助理推倒在一边，拉住左晏朝外面大步走去。
　　左晏就这样被李赞逸拉着走，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李赞逸侧脸。
　　外面的天气真的好冷。雪花在路灯下发出银色的光芒。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去哪里都好，只要是和他在一起。
　　他拉着她一直跑到大概距离一公里外的时代广场，雪花温柔的垂落。他停住脚步，一转身，将一个吻深深的落向她的唇。
　　他嘴唇的温热，仿佛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传递给了她。
　　雪越下越大。
　　此刻，左晏的世界倾空了。幸福像星星一样，落满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眼睛深邃如海，像看着宝贝一样看着她，“绕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了你身边。”
　　她如梦如幻，唇齿间的字句荡漾到听不清晰，“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我不好，我早该去找你！”
　　“为什么……是我？”
　　“这个世界太多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要去管了！”
　　他拉着她跑到了对面的体育馆，那里马上就要开启群星新年演唱会，他排着队打算买两张入场券。
　　“票太贵了！还是不要买了，不如看电影？”
　　左晏看着公告牌上惊人的票价，这样的娱乐实在是太过奢侈。
　　“不用担心，我今天赚到钱了！今天是个纪念日，让我们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这一天！”
　　他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兴奋，这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但是，她还是坚持拒绝了这么昂贵的演唱会，一张票价抵得上两个月的生活费，如果她默许了他的挥霍，会觉得自己在犯罪。
　　他尊重她的想法。
　　他们继续在广场上奔跑，时而拥抱，时而亲吻，青春为这一切赋予了美好的意义。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差点掉出了眼泪，“……我……愿意！”
　　当他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她便知道她这一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左晏被幸福撞了个满怀。第一次她从孤独无依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那是一种重生般的喜悦。好像心墙被粉刷了一遍，黑的脏的现在统统被掩盖。
　　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忽然心生恐惧，一旦拥有就意味着可能失去。才发现，原来曾经自己也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她抱着他哭了起来，眼泪打湿了他的围巾。
　　他只是静静的抱着她，抚摸着她还在微微颤抖的背脊，“如果你的心里有太多悲伤，我愿意陪你一起抚平它们。”
　　距离新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和等在那里的人们一起期待新年的烟花绽放在夜空。
　　时间进入倒计时，人们一起欢呼，“9、8、7、6、5、4、3、2、1……”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李赞逸和左晏再次拥吻在一起。陈旧的一年过去了，一切都将是崭新的，幸福的。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幸福吉祥！……”人们大声的祝福着彼此，那些笑容在烟花下灿烂、美丽，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悲伤。
　　“新年快乐！”他对她说。
　　“愿我们天长地久！”这是她此刻最真切的愿望，“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是第一场雪的那天，你美的像雪域的女神；也或者是更久以前，你把咖啡洒到我身上的那一天。”
　　“你只喜欢漂亮的女生是不是？你骗人！那都是多久的事了，为什么今天才来？”
　　左晏嗔怪着，莫名的一股酸意起了劲儿。
　　“那天我看到李莞的雨鞋，不知不觉眼前就浮现出了你的身影。我还觉得蹊跷，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你就是白雪的化身，好像每一片雪花都是你的灵魂。我不自觉的给李莞发了些信息，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左晏惊讶的看着他，“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是啊！”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是我？”
　　李赞逸笑着，一个笑容能将她融化好几遍，“说你傻一点都不夸张！你以为改了名字我就不知道是你！”
　　她拍打着他的肩膀，急迫的想知道答案，“快说！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笑的更加灿烂，好像听到了一个可乐十足的笑话，“你邮箱的地址是左晏的全拼……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说你到底傻不傻！”
　　她也跟着大笑起来，原来自己是够傻的。忽然，她收住了笑容，露出无限深情的眼眸，“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他也用情的看着她，“傻瓜！你该不会是被男生骗过吧？这么傻！”
　　“我只是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害怕明天的太阳一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一场幻影。”
　　她真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丢了他，就像这寒冬里呼出的白色呵气，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那我就陪你一起等明天的太阳，看一看太阳出来了，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他带着她到了电影院，买了连续三场贺岁片的情侣座位。两个人就打算这样在一起腻到天亮。
　　她一直想问关于戚戚该怎么办的问题。可是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气氛里，戚戚好像变成了一个太煞风景的名字。她关掉手机，抛开一切想法，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享受着天堂般的柔情蜜意。
　　感情在缱绻缠绵中升温发酵。不过一个凌晨的时间，像被唤醒了前世的记忆，像是再续前缘一般的千年情深。
　　新年第一天的清晨，阳光分外明媚。
　　两个人走到了公交车站，他们要回家陪家人度过新年的第一天。左晏是很不情愿的，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贴在李赞逸的身边。
　　左晏的公交车来了，她依依不舍的走上去；他看着她，也纵身跳上了她的车，要一路将她送回家。
　　有情的季节，世间万物都变的风情万种。车窗上的雾气散着清冽的香味，坐在他们前面的乘客怀抱着一只柯基犬宝宝，小柯基一直在冲着他们甜甜的笑。
　　新年的第二天。
　　夏家。
　　虽然是冬天，但种满庭院的黑松越发的挺拔。上面覆盖着一层积雪，树枝上坠满了缤纷的挂饰，衬托着新年吉祥如意的气息。泳池在寒冬里冒着白雾，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里真的是一座温泉。
　　厨房里飘出阵阵的美食香味，客厅里有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客人，夏家上下都被欢声笑语和瑞雪兆丰年的意境渲染。
　　只是，夏至美已经按捺不住被江远萧冷落的失意，监视江远萧的人也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眼前的幸福祥和，她似乎根本就看不到。她摸不着头绪，闻不到美食的香气，听不到幸福的声音，她只想知道究竟江远萧在想什么？
　　夏至美觉得，时间抓着她不肯走，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像一个被囚禁的人只能坐在这里等……
　　正午时分，云阳饭店，江远萧如约而至。
　　“你来很久了？”
　　江远萧走进贵宾厅拉出椅子坐了下来，他的眼神似乎比从前还要淡薄。
　　“如果我不叫你出来，你是打算不再见我了吗？”
　　夏至美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红酒差点被她晃出来。
　　“女孩子稍微迟到一点也没关系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你在我们的关系中迷失了自己，我总是想说服我自己，那天的事情不是你的本意，你从前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夏至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继续晃动着酒杯，“上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我看到李燕影给你传了纸条，于是下了课我就警告她不要打你的主意。她当时敷衍我说答应了，可是后来她变本加厉，一有空就往你身边凑。我忍了她足足三个月，骂过她几次都无果，所以最后，我干脆打断她的腿，在医院养了好两个月然后转了校。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从那以后，往你身边凑的婊子少了很多，但还是有不知死活的。上高二那年……”
　　“别说了！”江远萧愤然起身，他走到夏至美面前用最凌厉的目光逼近她的视线。
　　夏至美没有给江远萧继续愤恨的机会，她立刻大声的回击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从一开始，你拒绝其他女生的暧昧，断了她们的想入非非，我就不用那么没有安全感，不用做那些连我自己都唾弃的事情！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我们明明可以好好的，为什么你不能全心全意的对我，反倒要我来承担这一切！我现在已经仁慈多了，对于戚戚，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
　　“这几年，你在我面前的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吗？”
　　夏至美冷笑，“装？我没有那么虚伪！我的善良是给值得的人，我的恶毒也是给值得的人，别人给我什么，我都会加倍奉还！”
　　“至美！不要为自己的卑劣狡辩，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体会过当一个人明知道是错路却还要走的那种无助吗？你体会过你最珍贵的东西被人拿来玩的那种感受吗？你没有体会过，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
　　“爱不是以践踏别人为代价的……”
　　“大道理谁都会讲！从前，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因为你在任何人面前都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就凭这一点，我信了你三年。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你不再在意我，可我就是不愿意承认和面对，总想躲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享受着虚幻缥缈的爱情。我们之间不管怎样，错的永远是我，因为你不会因为我而痛苦，我却会为你无意给了别的女人一个眼神而伤心好几天！”
　　“我们分开吧！如果是我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希望你离开我然后找回那个纯真善良的你！”
　　夏至美的眼底闪过一片阴暗，然后她忽然收起凌人的气势，眼神中充满哀求，她用低浅无助的声音说，“远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只要你不抛下我！”
　　“你确定你对我有爱吗？爱怎么会是彼此伤害？爱是让对方成为更好的人不是吗？即使你今天不约我出来我也会找你说这件事。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就此分手吧！你可以去美国念书，换个环境认识新的朋友！去看看别人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多么富有的人，不要让自己活的那么贫瘠！”
　　“你终于承认了，你其实只是想甩掉我，你做梦！”
　　夏至美好像将每一个字都嚼到乱碎然后吐出来，恨不得将桌子掀翻。但是她选择了先离开这里，桌上的午餐还没有动一下。
　　夏至美加速行驶，一路开向了沿海高速。打开车窗，任寒风肆意刺痛她的脸颊，也将她的悲伤一点点的化成热泪。
　　她将车子停在了海岸边。关上车窗，发丝和睫毛上凝结的冰霜瞬时化成了露水，一路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疲倦汹涌而至，头越来越沉，就这样她走进了一场梦境。
　　一个着装怪异的老翁敲了敲她的车门，于是她走下了车。
　　“姑娘，为什么你这么难过？”
　　老翁用极其慈祥温暖的声音问她。
　　“我最爱的人想要离开我。”
　　“那你没有办法留住他吗？”
　　“留不住他的心，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那如果我可以让你忘掉烦恼，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只要他爱我，我愿意用我的全部去交换！”
　　“那么，你连生命也可以放弃吗？”
　　夏至美思忖片刻，然后缓缓的点着头，“愿意！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翁苦恼的摇了摇头，“对不起，姑娘！我没有办法让他爱你，但是我可以让你忘记他。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拥有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包括一个和你相爱的男人。只是那个男人不再是他，你可以过着世界上最优越的生活，没有烦恼和痛苦，你愿意吗？”
　　夏至美几近崩溃，抱着头大喊，“不！……不！我不能忘记他，他是我的生命！如果我真的会忘记他，我会在失去记忆的前一秒断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