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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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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你要说全国的公务员们我最佩服的是什么单位?我会毫不犹豫地说:乡镇上的。为什么?因为他们工作在基层兢兢业业需要直接面对人民群众还必须掌握大量信息。
那一天以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乡镇上的干部朴实啊!个个都是孔繁森,人人争当焦裕禄,可是那一天当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门被人一把推开,大大咧咧走进来四五个大男人,手里捏着香烟,到我面前,虽然带着笑容却一点不让我温暖,我的心情怎么也high不起来,很想问他们:哪条道上的?
不过受党教育那么多年,我还是端起笑脸:“请问,你们是?”
“哦,跟你们宁处打过招呼的,我们是乌溪乡的。”
“哦,您好您好,请坐,都请坐。”我给他们泡茶,背对着他们,表情十分扭曲,最讨厌抽二手烟。
转过身,又是春光灿烂,我继续笑:“请问怎么称呼?”
“哦,对了,”打头一个40来岁,保养得还不错,长得也不算差,就是眼神太□□,我都不敢盯着他看太久怕影响我的心理健康,他拿出一张名片,“我是负责这块的副乡长,我姓焦。”
接过名片,看看,果然姓焦,难怪这么长得这么□□,然后在抽屉里随手拿出一张填着过期手机号码的名片递过去:“焦乡长,您好,我是鲁岳,您叫我小鲁好了。”
他还真不客气,马上叫:“小鲁,我以前就知道你们系统里有个鲁工很厉害,想不到这么年轻漂亮,哈哈!”
跟着他的几个狗腿也在边上笑,我估摸着他都很想摸一把我的脸蛋继续笑,所以很友好地提醒他:“焦乡长,我们系统里姓鲁的工程师有9个。”
“哦,小鲁你行的。”他当真拍了一下我的手,“我看好你哦!”
天哪,好想洗手,好想吐。
……
那次谈判算是十分的不成功,他们对于我18万的开价觉得不可思议,很直白地嚷嚷:“这不就是走个形式吗?小鲁,你这样太不上路了,这个么我们定个合同,你们随便做个本子给我们,就算我们论证过了,反正这样的项目属于省里面的专项,是新农村建设的配套工程,就算你们同不过我们也是一定要上马的,还要那么多钱,何必呢?大家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这样的人见多了,我早就知道什么法律法规再说也是枉然,只好推托:“您看,焦乡长,我呢也是做实际工作的人,论证项目的价位呢主要还是领导说了算,要不我帮您把宁处请过来,你们自己谈一下,领导拍板就是免费我也会尽心竭力的。”
“好好,快打电话。”
宁处走到哪里都是慢悠悠的样子,我曾经私下里对姐妹们说起这位领导,认定他家是卖诺亚方舟的,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怕。
头头一出现,我们就靠边,领导到底是领导,先问我:“小鲁你给他们开了个什么价位?”
“18万,宁处,您看,取水量那么大,集水面积小,地质构造复杂,不算贵啊。”
“真是的,你不知道焦乡长是我的朋友吗?对别人这个价格不算贵,对老焦怎么能这样?!”转身对着那位姓焦的同志,“老焦,你怎么还这么年轻?这样不好吧,外面的女人都被你迷倒了你家老婆要没有安全感了,等下到我那里喝杯茶,晚上一起吃个饭,平时约你总没有空,该不是把我这个朋友忘记了吧?”
“哪里哪里。”
“关于价位么,反正最后付钱的也是业主单位,你干吗这么省钱呢?再说现在做这个麻烦啊,部里查、省里查、市里查,这个规范那个条款,还要几个高工审稿,小鲁这样的小年轻不知道要跑多少次工地呢,我看这样么好了,15万,你不要再说了,这个价格也别跟别人说,我们自己知道,嗯?”
……
等到宁处长拉着焦乡长的手领着那几位自始至终我不知道是谁的人走出我的办公室,我对宁处的崇拜到了极点,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钞票和他的想象中一分不少还赚了大大的人情,牛人啊!
牛人宁处第二天对我说:“那个承办的业主据说把市里80%的乡镇都吃下来了,专做供水这一块,你这次好好合作,以后别的乡镇拿过来都让你做,将来你就要请单位里的人吃饭了。”
我千恩万谢出门,对领导的话领会精神,就是如果这个项目做得好我就好处大大的有,做得不好就别指望他给我好脸色看,所以我哪里敢有半点耽误,先去打电话,签合同再说。
电话号码是昨天那位副乡长留下的,说找小王就可以了,我照着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声,听起来那边气氛很活跃因为笑声十分响亮,她几乎是喘着跟我说:“喂……喂……”
“您好,我找小王。”
“小王?我们这里没有小王啊。”
“啊?你那里是不是升业发展公司?”
“没错啊。”
“你们是不是乌溪乡农村供水工程的承建单位?”
“对啊,我们公司刚刚吃下了全市80%的农村供水项目,怎么啦?”
“昨天乌溪乡的焦副乡长来我这里,让我打这个电话联系小王,我是给您们作论证的鲁岳。”
“哦,我明白了,等下。”声音变轻,估计她拿手捂着电话,“王经理电话。”
电话再被接起的时候对方变成了很好听的男声:“您好,我是王耕升。”
我本来不想笑,但那一刻“扑哧”一声笑出来,昨天的焦副乡长大名焦自立,如今来个王更生,倒还真是绝配,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清清嗓子:“您好,我是鲁岳。”
……
和更生谈话就是比自立舒服,声音好听,说话也爽快,本来我打算□□到他的公司签合同,他却说第二天会来我办公室签合同,如此甚好,省了我不少力气,说好时间,挂断电话,开始想象一个月后领奖金的幸福场面。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那辆可恶的雷克萨斯又出现了,照旧没有停好,我根本没法停到我买下的车位上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打电话给社区保安,当时我气焰十分嚣张:“……我付钱买车位就是为了让别人正好堵住我的路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要我等等,等到什么时候去?收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等等……”
最后,两名保安大哥出现,绕着雷克萨斯和我的破三菱转圈,转了半天对我说:“我们也不知道这辆车是哪一户业主的。”
火大啊!!!!
火大的时候容易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譬如杀人,譬如分尸,还譬如,一下子坐进汽车里把喇叭摁得应天响——
结果是,楼上的窗子一扇扇得打开了,可爱的劳动人民一个个探出头来,有人在迷惘,有人在唾骂,有人在看戏。
良久,一个男人施施然地走过来,看见他的时候我的内心马上分裂成两派,一派说:“不是他不是他,他不是雷克萨斯的主人。”另一派说:“太帅了太帅了,男人长成这样太对不起占地球上一半的女性了!!”
总之,我临阵倒戈,看着他眼睛里面都是粉红圈圈,目瞪口呆中听见他说:“摁那么响你太过分了,不会叫保安吗?”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把车子停好,又走开,才猛地想起来:是保安说不知道这是谁的车我才会这么干的!
我在发什么花痴?!
可是那之后我脑子里不断想起一句形容女子的糜艳的诗词:行走时香风细细,坐下时淹然百媚——这话连孙娴都当不起,我却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行走时那般施然不著旁人,停下又别具风姿魅惑众生,搞得我注定当晚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