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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朝天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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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棠露殿的大门猛地阖上。
“来人!”谢少康猛地拔高音量,拔刀护在裴则身前,戒备地环视着四周。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凌乱而有力,就见门外人影闪动起来,谢少康刚松了一口气,裴则突然蹙眉道:“不好。”
谢少康刚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道:“怎么?”
尾字才出口,门外的人影突然张牙舞爪起来,蹬蹬蹬蹬的敲着门窗,谢少康眯眼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们居然要钉死门窗!
“来人……救命……”王虎威断断续续拍着门,“老子……还在里头……快救我……出去……”
谢少康二话不说,抡起自家宝刀就朝门上那些人影砍去,“咚!”大刀嵌在直棱里,外面人影一愣,立刻加快了动作。
“操!”谢少康使出吃奶的力气拔着刀,只听一声闷响,他连人带刀一并骨碌摔倒在地。
裴则扶起谢少康,阻止他想要继续砍下去的打算,“棠露殿的门窗是特制的,坚硬无比。”他仰头望向绘着彩画的穹顶,沉声道:“姑娘何不现身一见。”
“别过来!别过来!”王虎威吓得屁滚尿流,捂着肚子上汩汩冒血的伤口,狼狈地爬向裴则,“大人救我!”
谢少康啐了一口,格在两人中间。
过了小半刻,那娇兮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调笑轻浮,“相爷美貌珠玉在前,奴家一介鱼目,自惭形秽还来不及,哪里敢现身呢?”
“含度,别跟她废话,咱们——”
谢少康话说半句,三人便感觉到一股强力的震颤从地底直钻脚心,东南方轰隆隆的闷响越来越近,一浪强过一浪的摧枯拉朽声让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火药!她想炸毁行宫!
“操!你出来!有种跟老子单挑!”谢少康狠狠一跺脚,怒道,“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脚下越来越强烈的震动。
“她走了。”裴则一个腾身翻上穹顶,栖身于一道横梁之上,伸手在上面摸索起来,可惜上面的瓦片顶不开,自然也就没有生路。
门窗紧闭的密室之中,一个女子凭空消失,裴则松了口气,眉心的川字平了几分。
这里有密道。
他们还有时间。
※※
暗道极窄,仅容人侧身通过,每二十步便有一颗小夜明珠嵌在石壁上,虽然能见度不足,但聊胜于无,眼下也没法子挑三拣四了。
脚底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来人一个不小心,狠狠滑倒在地。
“雾草!青苔?”
来人借着微弱的夜明珠光眯眼一瞧,揉着摔成橘子瓣的屁股站起来。光亮之下,李承风脸上的淤青愈发狰狞。
方才李某人快马加鞭赶到行宫已是日落时分,还没等近前,就被外面守卫的兵丁叉出老远去,任李承风好话说尽,就是不让他进去。
他晚一分,裴则就险一分,到时候陈年旧事就成了悬案,他难道一辈子都要抱着个疑问疑神疑鬼?李承风急了,“我师兄是裴相,你长了几个脑袋敢拦我!”
领头的那个兵丁一听,腆着他活像怀胎十月的大肚子过来,居高临下觑了李某人一眼,“你说……裴相是你什么玩意?”
“大师兄!”李承风道。
大肚子哈哈一笑,拍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朝后面的兵丁一呲牙:“还愣着吃屁!揍他娘的。”
雾草?这是什么剧情?
众人群起而殴之,场面之惨烈,简直不忍直视。李承风差点就提着这病娇壳子往地府销号去了。
想到这,暗道中的李承风摸了摸侧脸,“特么打人不打脸啊!”
前面突然响起利落的脚步声,远远的衣袂流荡,身形姣好,李承风浑身的肌肉就像刚从雪窟窿里揪出来,僵硬得石头一样。
来人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李承风得来不易的性命上,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抄密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抄密道被原主人发现。
李承风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好吧,就算有兵器他也用不了——只好干瞪眼,望向前面甬道里越来越近的身影。
女子停在李承风三步之外,夜明珠的柔光将她的轮廓粗粗描出来,是个带着黑色棉纱的女子,眼角有几缕细纹。
黑、黑寡妇?李承风咽了咽唾沫。
“你来了。”娇兮兮的女声响起,藏着许多深情。
啊?这是什么开场白?李承风愣神,说好的杀人灭口剧情呢?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
道:“唔,我来了。”
一秒变言情。
“奴很高兴,见到你。”
李承风扬了扬头,整张脸暴露在微光中:“……”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女子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的——抱住了李承风,一手摸着他的头,一手拍着他后背,用一种阔别重逢的语调说:“哪个该死的打了你?月姨去替你出气!”
李承风:我们不熟好么!
“你怎么不说话呢?是生气了么?”女子松开李承风,慈爱的替他整了整衣襟,温和道,“月姨是迫不得已,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李承风终于忍不住了,“那什么……你可能认错人了……”
“不会,”女子笑了笑,“月姨不会认错。”
头顶的轰隆声一浪盖过一浪,女子身躯一震,拍了拍李承风的肩膀,“再相见不知何时,多保重。”她顺道塞了一把匕首给李承风,指着来路,“前面第二个洞口上去,记得吗?”
不等李承风回答,女子翻了个跟头从他头顶越过去,继续往他身后跑去。
李承风一脸懵逼,就像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行宫的暗道里醒来一样,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月姨”是哪门子亲戚。
或许……是李承风这个壳子的某个相好?李承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将这不合时宜的恶心置之脑后。
当下,没有比救裴则更重要的事了。
※※
黑暗中,裴则三人几乎将棠露殿里的摆件摸了个遍,并没有什么旋转门或者地道口出现,而相邻的春华殿顷刻间废墟一片,所有的轰隆声都朝着这里而来。
除非他们能在半刻钟之内找到密道,否则,便只有活埋这一条路可走了。
“老子不想死!老子不想死!”王虎威蜷缩在地上,血水将他的袍子染成暗色,他面色苍白,不知是吓的,还是失血过多,抑或两者都有。“老子不想死!”
“闭上你的臭嘴吧!”谢少康找得满头大汗,心里正憋着火呢,上去就是一脚,“要不是你这狗娘养的瞎搅和,含度这请君入瓮的局能搞成这样?!”
王虎威哆哆嗦嗦不敢说话,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嘘。”裴则突然出声。
谢少康和王虎威神色立刻紧张起来,盯着裴则缓缓朝一鼎翻到朝天的大香炉走去。
“你听,”裴则叫来谢少康,“是不是有声音。”
谢少康的听力可算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好的了,他趴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冰冷的云石,果然在轰鸣声中听到异样的敲打声,还有……一声骂娘?
“快!”裴则敲碎云石一角,随手抓起一柄拂尘伸进缝隙中,和谢少康两人同时发力,奋力一撬,沉重的云石松动。
“一—二—三!”谢少康手指挤进云石松动的缝隙中,使出吃奶的筋,喊着号子往上一抬。
“砰!”外面不知是谁放的烟火,绽开一个巨大的光球,一刹照得殿内有如白昼。
三人此刻也清晰的看到,从那云石下浮上一张青紫可怖的脸,左眼乌青带着血丝,鼻梁现紫沾着黑土,一张脸扭曲阴森,仿佛索命的恶鬼。
“雾——”
恶鬼刚张开嘴,谢少康抡起铁拳,朝着他右眼揍过去。
“呔!何方妖孽,速速退散!”
“咚!哐!咔!砰!”一阵凌乱的响动自密道里传来,那恶鬼似乎一路滚了下去。
“雾草!我特么是李承风!”愤怒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微妙的回声。
裴则和谢少康俱是一愣。方才那个鬼脸竟然是……李承风?
李承风再度气喘吁吁爬上来,心有余悸地捂着右眼,“怎么着?等死呢?还不跟我下去!”
“砰!”横梁掉落,狠狠砸在王虎威的脚边,暴起一阵灰尘。
裴则推着谢少康先下去,就在李承风伸手要给裴则搭把手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啜泣。
“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求你了大人……”
裴则眉心一蹙,伸向李承风的手顿在半空。
“操!”李承风见裴则同情心发作,暗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往下一拉,裴则整个人失去重心扑向密道里的李某人,又是嘁里哐啷一阵乱响,两人双双滚下去,更诡异的是——
李某人的嘴擦着裴某人的唇而过,下面两根【哔——】撞在一处,有些、有些……灼人?
一秒懵逼,这世界发生了什么系列。
谢少康咽了咽唾沫,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黑历史?雾草闭眼闭眼,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轰!”上面如瀑的烟尘猛地灌下来,呛得二人回了神。
李承风手忙脚乱的从裴则身上起来,期间又不小心碰到了某些不能说的部位,裴则的身子明显一振,隐忍地倒吸了口凉气。
李承风一脸生无可恋:老子要不要说对不住!
上面隐隐传来痛苦的呜咽声,李承风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很好,很清醒。他复顺着密道里的石阶往上爬,“你们先走,尽头右拐,我救了那龟孙子一块。”
“阿——”裴则喊了一声什么,可惜声音被上方一阵紧似一阵的爆炸声淹没,他伸手去抓,李承风已爬了上去。
谢少康只得强行拉着裴则先走,并在心里朝李承风竖起了大拇指,哦不,是中指,暗骂:傻蛋!
李承风爬上去已几乎脱力,讲真,并不是他想要救那龟孙子,只是不救他,裴则回帝都怎么交差啊——嗨武安侯,我把你亲信弄死了,他活该?
光是想想就不妙。
再者以裴则的闷骚性子,要是为自己这个过失内疚一辈子,雾草,这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看好么!
不远处的椽柱开始冒烟,原来火药藏在柱子里。
“我说老王,你能爬过来不能?我特么没力气了,”李承风趴在那截横梁上喘粗气,“想活就赶紧的,这立马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