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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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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暴雨,来得快,去的其实也快。一阵电闪雷鸣之后,竟然云收雨散,放晴了。
雨后的树林空气清新,树叶青翠欲滴,不知名的鸟雀在树叶间叽叽喳喳叫的欢畅。悦儿满身泥泞的坐在地上,觉得很无力。一件蓑衣根本挡不住这样的大雨,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黏黏腻腻的贴在身上,车夫生死未卜,马也没有了,陌生的树林,她一个女子,如何能走的出去。
不会有人来救她。通州的生意她一向做的隐秘,出京换马车的时候,让雪碧跟着家里的马车回去了,如果有人拜访,雪碧会以她身体不适为由,一一挡驾。因为不确定,她也没有说出确切的归期。而从通州车马行回京,她避开了官道,走这条少有人迹的小路。也就是说,最快,雪碧会在明天甚至后天才会觉察出异常,打发人到通州问了之后,再找到这条路,怎么着也会是三四天以后的事情了,到那个时候,她就算是不迷失在这树林里,逃过了野兽的袭击,恐怕也饿死了。
车夫已经凶多吉少了,就算是找到了他,就算是他还活着,她也没有本事带上他走。她唯一的出路只有自救!
冷静下来情绪,迅速的思量了情况,悦儿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寻马车。所幸她跑的并不算远,还不至于迷失方向找不到马车。
因为不是她常用的那一辆,也不是出远门,马车上的东西并不多,几份点心还是走的时候雪碧硬塞进来让她路上当零嘴吃的。换洗衣服也只有一套。
悦儿脱下蓑衣雨笠,爬进马车,迅速的将身上的湿衣换下,找了块布将点心和清水打包,负在背上。
这条路她不是第一次走,但是她赶路向来不用心,坐在马车里看书消遣,偶尔看向外面也是看风景,根本就没有要记路的觉悟。而且她的方向感也不是很好。
她的目标很明确,不求能够正确的走上通往京城的路,只要让她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她身上带着银子,顾辆马车就能回去。她对自己的认路能力很有自知之明。以前坐马车的时候没觉得这条路有多长,也就两三个时辰就能走出山去了,她就算是走的慢,用一倍的时间还不行吗?刚才被车夫被马拖走那一幕吓住了,现在冷静下来去面对,其实困难也没有最初想的那样难以克服。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从通州出发就已经是下午了,在路上又走了快两个时辰,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如果天黑她还不能走出这片山的话,就危险了。车里倒是有火折子,但她至今没学会用那东西,而且刚下过雨,想要点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刚才根本就没有把那东西带上。
时间紧迫,少一分累赘就多一分希望。悦儿当机立断,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泞赶路。
2008年3月26日漫舞流沙
悦儿叹了口气,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再看看周围似乎根本没有变过的景色,很无奈。清朝的树林中的小路可不比现代的柏油马路,其实就是树林里林木长的稍微稀疏一点罢了。悦儿坐马车来的时候,有些地方路太窄,马车没法通过,车夫还下车拿一把大砍刀清理路边的荆棘丛。
悦儿凑向荆棘丛,暮色下依稀可以看到新砍的痕迹。理论上,她走的这条路就算不是他们走的那条路,至少在这两三日内是有人走过的,但她转来转去这么久,却始终看不到有出山的希望。
揉了揉酸胀的腿。衣服已经被荆棘丛挂破,湿湿潮潮的还沾满了泥,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找了一片看上去还算干燥的石头坐下,打开包裹,拿起点心慢慢的吃。眼巴巴的望着天,天还是越来越黑。一旦坐了下来,地上的潮气泛上来,浑身痒痒的难受。啪的一声拍在手臂上,刚被她养的胖胖的蚊子在她手上留下一道血痕。这一辈子,她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最后一丝霞光消失,悦儿包好点心,鼓起勇气,继续上路。这个时候绝望惧怕都没有任何作用,人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就必须坚强起来。
四周树木阴暗,仿佛森森鬼域,静默的枝杈仿佛带着隐秘的笑意看着渺小的人类在它脚下迷茫挣扎。悦儿四周张望,有些害怕。忽然,仿佛是错觉,远处似乎有隐约的火光,似乎在很远的地方,但在这样暗夜的森林里,那一点火光却格外的醒目。
悦儿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星星之火却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之光。已经疲惫至极的身体忽然有了力量,悦儿奔跑着向火光靠去。近了些却觉得那火光不是固定的,四处游移,仿佛鬼火。心扑扑的跳着仿佛要跳离心脏,死过一次再活过来的人都会信鬼神的,她不例外。
后路,是暗森森的树林,偶尔有野兽嚎叫的声音。前路,是善恶未知的星星之火,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悦儿坐在地上喘着气,努力平静心绪,以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而她停下了,那火光竟然游移着向她飘了过来,随着火光的,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
是她多心了。悦儿松了口气,扬声叫起了救命。
一行人悉悉索索的穿过树林,看到悦儿的时候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九爷,找到了!”
系着明黄腰带的人排众而出,身影在跳动的火光下无比的高大。
悦儿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心神一松,半夜的奔波惊吓恐惧都已经过去,她安全了。这个认知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的倒在九阿哥的怀里。
“车夫被马拖走了,你快去救他。”悦儿不及问他怎么会这么快找来,先是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车夫。
火光映在他眼睛里,欢畅的跳跃,却愈发的衬出他的眼睛平静如同深不可测的潭水,无波无澜。
“先顾好你自己吧。”他的语气也很平静,听不出是怒还是喜。
他一把抱起悦儿,回头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通知其他人,人找到了。回京。”
“你••••••”悦儿的手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松。
他低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下午的时候就找到车夫了,已经送回京去救治了。”
悦儿松了了他的衣襟,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上,由他抱着他上马。宽大的披风裹住她,圈成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小世界,安全温暖。在马背上轻柔的摇晃中,悦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九阿哥低头轻轻亲了亲她婴儿一般的睡颜,放缓了马缰,小心轻柔的拥着她,如同拥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身后的随从不敢吱声,跟在他身后执辔缓行。从下午的时候接到消息,从京城狂奔入山来搜寻,劳累了半夜,紧张了半夜,如今才算是放松下来。
万古静默的森林里,照耀千年的月色下,九阿哥贪恋的轻轻碰了又碰悦儿的唇,轻轻叹息,说了一句,“真是个傻丫头。”
2008年3月27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