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梦》漫舞流沙

27、第二十七章

　　时间一晃到了四十四年，这一年的春天是倒春寒，到了二月初十仍然下着盐粒一般的雪。
　　九阿哥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雪，进屋脱了大氅交到悦儿手里，轻车熟路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作这儿的主人。
　　“九爷。”悦儿接过大氅，察觉到某人不满的目光，连忙改口，“胤禟。”
　　这个男人的独占欲真不是一般的强，而且心眼小的跟针鼻一样，听说了她私下里有时候叫十四胤祯，便要求同等待遇，达不到他的要求就吹胡子瞪眼的。自过了年之后，几乎所有闲暇的时间都窝在悦儿这里，赶都赶不走，摆明了有地方蹭饭他最快乐了。还非要求吃悦儿亲手做的饭，悦儿倒不是不会做饭，不过那都是前一辈子的事情了。如今这烧木柴的大灶她哪会掌握啊，一个人做饭倒要七八个人在旁边打下手，做出来的菜火候还从来没能正好过。某人却吃的不亦乐乎，说是比他们家特意从江南请来的厨子做的菜还香。两个人天天变着方儿折腾。以前扑风捉影的时候九福晋气势汹汹跑来闹，如今真成既定事实了，九福晋倒没影了。
　　“抬籍的事情我已经都办的差不多了，下月末就能迎你进门。”九阿哥轻轻揽住她的腰，满足的叹息，“只不过位份是给不得了，只能等将来你给我生了儿子之后再升了。”
　　悦儿赧颜，白了他一眼，“想得美，谁给你生儿子啊，我就专生女儿。你现在的三个孩子也都是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看到时候你着不着急。”
　　“胡说八道！这也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九阿哥微微皱眉，朝地上呸了一口，喃喃念着，“坏的不灵好的灵。”
　　悦儿扑哧笑了出来，“你怎么跟我那几个姨娘似的？”
　　她这一笑，梨涡浅现，贝齿微露，眉眼弯弯，女儿家的柔美旖旎就出来了。
　　九阿哥心里一动，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伸手在她腰上系了一样东西。
　　“什么？”悦儿有些讶异，这人财大气粗，送礼物也总是阔绰，成车成箱的送，鲜少有这样单送一件的。连忙低头看，却是极为熟悉的东西，碧水一样的翠色，隐隐透出淡淡的绯，却是将中间挖空了，填的胭脂。
　　“胭脂扣？”悦儿挑眉，带着丝笑意，“九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拿几年前的东西送人？”
　　九阿哥的脸色却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让你带上就带上，哪儿那么多废话。”
　　悦儿窃笑，看着他腰间一对的那半个胭脂扣，心里暗暗得意。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天色不觉的就暗了下来，九阿哥说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吃完饭要和悦儿一起赏雪。悦儿只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晚饭要提前，你赶快下厨去吧！找个有文化的男朋友就是不好。现代的教育制度要是搬到古代来算，初中算是童生，高中算是过了乡试，她一大学毕业生怎么也算是殿试那一个级别的啊。怎么到了九阿哥面前衬得她就像是个火柴妞，整日就想着柴米油盐。
　　悦儿例行公事的去厨房掺一脚。所谓例行公事，就是指别人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了，只在下锅的时候让悦儿拿着锅铲翻两下意思意思。这是经过无数次失败的教训总结之后作出的最为可行的办法。这实在是不能怪她，若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现代化厨房设备也就算了，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不过饶是如此，做完饭出来还是觉得灰头土脸的。太怀念抽油烟机了！有一次她跟九阿哥提抽油烟机的时候他居然问她那是什么鸡，想吃咱买十只八只的养着。真是差距啊。
　　洗干净了手和脸出来，看见九阿哥坐在饭桌前，怔仲的在想着什么，连悦儿走到他身边也没有发觉。
　　“怎么了？”很少看见他这样的神气，悦儿有些奇怪的问他。
　　那样轻的声音，他却似乎是吓了一跳，惊得抬头看悦儿。
　　悦儿也惊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朝中出事了，太子被废了。连忙问：“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九阿哥一愣，回过神来，“没，没什么事情。是府里有些事情。”
　　“那你就赶快回去呗。”悦儿松了口气，漫不经心的说。
　　九阿哥看着她,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恍惚笑了笑，“算了，这边饭都做好了。我刚才已经吩咐小厮回去了。我迟些回去也不妨事。”
　　悦儿本来也没有在意，然而九阿哥这天晚上明显的心不在焉，有心事的样子。
　　悦儿问了好几次，他只是说没事。最后悦儿心里也慌慌的，吃完饭没赏雪，就催着他连忙回去了。
　　外面的雪花仍然是洋洋洒洒，悦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来。
　　他不肯说，悦儿也不指望从他嘴里问出话来，第二天差了人去九爷府打探，却是什么也没有探到，连姐姐雅儿也没有见到。然而看府里的情形，不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样子。
　　九阿哥自那晚以后仍然一切如常，每日闲暇都呆在悦儿这里，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越是平静悦儿心下越是不安。
　　到了第十天，悦儿以为确实是自己多虑，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姐姐雅儿身边的婢女跑了来，神神秘秘的约了她在外面酒楼的包厢见面。
　　悦儿心里狐疑，但在这京城闹市里，对方也的确是熟识的面孔，安全应是不虞。于是按照对方要求的只身赴约。
　　那个小姑娘一见悦儿就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抽抽噎噎的，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囫囵的话。
　　悦儿头疼，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但是瞧这架势确实是出事了，只得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盘问。
　　雅儿小产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悦儿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完全停止了思考。后面那个小姑娘呜呜咽咽说些什么她已经是都听不进去了。
　　游魂一样飘出了酒楼，脸色苍白的在路上走着。到了家门口才倏然惊醒，直觉的抗拒回去面对九阿哥，转过身来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忽然有人赶了上来，叫了一声，“悦儿。”
　　悦儿有些迟钝的回头，看见居然是十三，许久没有见到十三了，自敏妃娘娘忌辰那一天一别，十三就再也没有登过门，也不知道九阿哥是不是为难了他。想到九阿哥，心里的痛慢慢泛了上来。仿佛极锋利的刀子切出的伤口，开始时只是麻木，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来。却是强自咧开嘴笑了笑说：“十三，好长时间没有见。”
　　十三却被她的笑容吓了一跳，也不避嫌，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方才松了口气，问：“你的脸色怎么白的这么吓人？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悦儿回过神来，按着胸口，漆黑的眼睛晶莹的闪着光，极快的摇了摇头，仿佛生怕十三把她送回家一般细细的双手抓着十三的袖子，那样的神情，让人看了顿生怜惜之情。
　　十三一愣，微微迟疑，最终叹了口气，转身吩咐跟在后边的小厮先回府，带着悦儿走向附近的一家饭馆。

作者有话说

　　学校的机子实在是够烂，终于登上来了，呼呼。泪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