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梦》漫舞流沙

17、第十七章

　　“悦儿，我回来了。”九阿哥风尘仆仆的进门，见外厅没有人，便直奔里屋，丫鬟们见怪不怪，转身去沏了茶，奉进里屋，又忙不迭的退了出来，嘴角微带着笑意。
　　悦儿趴在小榻上，懒洋洋的把手里的书放下，翻了翻白眼，正想起身，却直接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放手！我又没答应你。”悦儿有些羞恼，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爬出来。他一身皂袍，身形比半年前更增魁伟，一只手抱着她却丝毫不见吃力。衣上还带着远方尘土的味道。
　　胤禟胸口微微震动，传来压抑的笑声，“让我抱抱，别恼我，我这一趟从山西回来，马不停蹄，昨天夜里才到京师，去八哥府里边应了卯，可是连家都没回就来找你了。一会儿八哥找我还有事情呢。我可是心里很牵挂着你啊，悦儿。”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侧，话里宠溺讨好的味道像是应付小情人使性子。悦儿脸微微的发烫。觉得被他扣着的腰麻麻痒痒，一时失了力气。
　　距离上次十四大婚已经过了快一年时间了，胤禟新开了一条财路，仿钱庄连锁之例，做起了车马行连锁，长途运输的生意。这事儿不比钱庄，银钱往来不那么繁琐，有了八阿哥在地方上的权势开路，利润可比漕运。这一年时间里他全国各地的跑，呆在京城的时间寥寥无几，就是回来，宫里府里的事情也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和悦儿鲜少有见面的机会。悦儿年岁渐长，过了不辨男女的年纪，女扮男装越发的不像。对于生意上的事情能帮到他的地方很少，只是在京师打理着账目。
　　那日胤禟表白以后聚少离多，悦儿无意嫁入皇家。但看他整日在外跑的辛苦，偶尔回来对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倒狠不下心来拒绝了。而且很难相信胤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像是根本听不懂她的拒绝，像个牛皮糖一样赶也赶不走。反正人人都说以她的身份想嫁入皇家很难，看胤禟好像也没什么打算的样子，先拖着吧。
　　“想不想我？”胤禟低低笑着，看着她连耳根都红了。这半年没见，悦儿愈发有了女儿态的柔媚，像朵渐渐吐露芬芳的花儿一样，引得人心神荡漾。胤禟想到这儿，连忙敛了心神，放开挣扎不休的她，从怀里往外掏东西，“我给你带了不少山西特产呢，你看这是木雕，砖雕，还有这个楼船夜雪是在核桃皮上面雕出来的。还有一车的山西乡绣，汾酒，香醋什么的，一会儿就给你运来。”
　　悦儿没看他拿出来的工艺品，正了正神问：“你是因为索额图被抓到宗人府的事情被八阿哥召回来的吧”
　　自从知道索额图倒台，悦儿心里就一直闹的慌，索额图是已故皇后赫舍里氏的哥哥，当今太子胤礽的舅舅，位高权重，曾参与了尼布楚条约的签订，总的来说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是索额图把持朝政多年，若说没做过一点贪赃枉法的事情，也是不可能。此时墙倒众人推，弹劾他的奏章雪片般的飞往京师，他想翻身，是不可能了。
　　他之于太子，相当于之前的明珠之于大阿哥。明珠倒台后大阿哥一蹶不振失了圣眷，现在索额图倒台，太子也是失去了一大臂助。索额图入狱的罪名是“议论国事，结党妄行”，而那结党妄行的罪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指的是太子一党。康熙虽没有因索额图之事重责太子，但是对太子也是诸多不满。
　　当此之际，声势日隆的八爷党怎么会不兴奋难耐？从秋围回来，那几个常来常往的阿哥就不见了踪影，八爷府里每日迎来送往，无比的热闹。
　　索额图一倒台，太子一废就不远了啊。现在已经是康熙四十二年，八阿哥他们还有几年风光呢？
　　悦儿心里面忐忑，但她人微言轻，八阿哥他们护着她也不过是因为九阿哥这层关系，以她的身份，想要劝阻他们收敛，他们又有谁能看的清今日的春风得意明日不过恍然一梦呢？又有谁能相信太子今日就是他们的明日呢？
　　“嗯，没什么事。你别担心。”九阿哥淡淡揭过，朝堂上的事情他们一向不在她面前多说。
　　“悦儿，这趟山西之行，我经过介休绵山十桐水，千回百转，气流激荡，空中有彩虹生起，瀑布下可以容人经过，真是人间仙境。你总是嫌困在京中憋闷，等到我清闲下来，我带你同去游玩好不好？”
　　悦儿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轻轻的嗯了一声，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九爷，八爷府最近车水马龙，如此锋芒毕露，不是好事，你既然回来了，要劝劝他才是。”
　　九阿哥不在意的点了点她俏俏的鼻子，眼底有着隐约的笑意，“你这么关心我和八哥吗？有我在，你怕什么？倒是有件事你得准备准备，明年开春秀女入宫，我已经打点好了。给你抬了籍，入了宫，我再求额娘，也好迎你过门。我知道做侧福晋委屈了你，但进了我的门一切就是我做主了，家里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你，露华浓什么的你也可以自己经营，嫁妆我什么都不要，你可以留给二叔或者其他什么人，你有个安稳的娘家也好。好不好？”
　　胤禟觑着她的神色说的小心翼翼。
　　悦儿一愣，看着九阿哥的神色，心里微微有些柔软。这个人有时候霸道得很，自己说了喜欢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就直接把她看做自己所有，但是有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用心。以他的身份和自小养成的脾性，这样为她着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皇上见过她，京城多数贵族的亲眷们都认识她，都知道她是一介商人之女，抛头露面，不成体统。收了她回去，哪怕做个妾氏对于皇子阿哥来说已经是有失天家颜面了。更何况胤禟还要费尽周折让她参加选秀给她侧福晋的名分？此事千难万难，却可看出他的用心。
　　可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嫁入他的门中，跟一众女子分享他也不是她所愿，她也没办法在这个女人以男人为天的时代罔顾其他女人的幸福，要求专宠。且不说自己心意未定，根本不明白是否喜欢这个人，就是定了，她也未必愿意嫁给他。
　　她对他，辨不清是怎样一种感情，有相互赏识并肩作战的知遇之情，朋友之谊。也有这么多年相互陪伴的亲情。但爱情，是她所不熟悉的。在她想来，她不过十五岁，一切还早。他却又太过强势，不允许她有思考退缩的余地，以她的未婚夫自居。
　　“悦儿，悦儿。”又一个熟门熟路直接闯进来的，十四看见一起坐在小榻上的悦儿还有九阿哥，微微一怔道：“八哥不是约了你去京郊骑马？怎么你在这儿？”
　　悦儿正面对着九阿哥为难，此时看见十四过来，有些头疼。看见十四身后跟着的十三时，才露出个微弱的笑意，总算上天待她不薄，还送来个劝架的。
　　十四大婚以后，进了丰台大营，也不常回来，见了她总是古古怪怪，也不像以前那般亲昵了。悦儿只当是两个人以前年纪相若，两小无猜，现在长大了，他又娶了妻，懂得了男女之防，有些尴尬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自从有一次他跟九阿哥在这碰面，因为一句话吵翻了脸之后，她有些明白这个小子的心意了。但是也没往心里去，不过是十二岁的时候一句小孩子的戏言而已，长大了明白事理了，他又能坚持多久？这些龙子凤孙，都是志在天下的人，儿女情长总是有限度。
　　九阿哥听说了他们十二岁那年居然同床共枕过，当时勃然大怒之后更是把此事引为心病，防十四跟防贼一样，两个人斗鸡一样见面就吵，连八阿哥也镇不住他们。
　　此刻悦儿看见十四跟九阿哥碰了面，虽然希望有个人来打断九阿哥选秀女的提议，还是感觉头疼不已。而十三，算是这段时间她的意外收获，两个人本来就是互相欣赏互有好感，而且悦儿也是有意结交，大半年以来两个人来往越来越勤了。十三为人正派，又有些侠义心肠，虽然九阿哥他们跟他不是一路的，却也没有相互交恶，他在这儿，万一九阿哥跟十四吵了起来，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悦儿脸色的变化落在胤禟眼里，也落在十四眼里。胤禟本来温柔似水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十四本来就有些阴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真的是不在状态啊！
大家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