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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轻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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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栩伸手指着房顶:“换了!”
李福半信半疑:“换了……就真能转运?”
平栩翻了个白眼,一副我给你指好了路你还在问我路在哪里的无奈表情,李福又看看旁边的燕秋尘和书容。
都是不好惹的角色,算了,信一回,权当死马当火马医吧。
“那我何时换?”李福又问,不是说转运都讲究个良辰吉日,一旦选错了日子动土,说不好会大难临头呢。
平栩伸出一只手,手指间摩挲盘算,收了手挺直了背脊,“我掐指一算,不需要吉日,越快越好。”
“这……”李福觉得你这架势都摆出来了,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跟闹着玩一样?
燕秋尘和书容还是那个态度。
李福心里一个接一个的叹气,面上有苦难言,也只能哈着腰同意。
“那我,明日一早就请人来换屋顶,那三位爷,这天色不早了,我叫府上备点薄酒?”
平栩点点头,“是不早了,至于薄酒还是免了吧。”
“哎——”一听终于要走了,李福用袖子将就着抹了把脸上的汗,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平栩回头环顾了一圈这间屋子,走了几步,在正对着门口的香案上拿了一个很小的玉雕,模样古怪,像龙又不是空的模样,可身上却有龙角和麟甲,说它是龙吧,它又没有爪子。
“这个东西,在商人这里除了铜臭味没有别的,李老爷慷慨的话,借我一用?”平栩已经拿了东西在手里,这话说出来也压根不是商量的语气。
书容轻轻扭过头去笑个不停,这李福栽平小少爷手上,这不掉一层皮怕是过不了这个坎儿了。
李福犹豫不决,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小龙身的玩意值多少钱,本来他是看不上这玩意儿的,但是,若这个东西真不值钱,这位公子能稀罕了?
他心里盘算着不能这么就平白借出去了,万一他不还回来了呢?
正想着,平栩已经悠哉悠哉把东西收入囊中,“这个东西太贵气,不是我说话难听,李老爷家里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承受他的去处了。”
李福:……说好的借呢?
李福:早知道刚才就答应了!
“走吧,李老爷,”平栩拿到东西,接下来才是正儿八经的大事了。
李福:“嗯?我?去哪儿?”
“你这大半辈子大约没少做什么亏心事儿,光靠风水还不能彻底使你脱困,你同我们去一个地方,按我说的做,我才能帮你。”
李福看看旁边的一主一仆,心生绝望,可以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吗?
……
李福别无选择地跟在三人后面往门口走,穿过小院门,就遇见了半路消失不见的掌事,和一个十来岁的瘦弱少年。
少年坐在装了轮子的木椅上,由掌事推着,看着这陌生的三人。
李福往前走了走,停在少年面前,“爹有事儿出门一趟,你吃了饭别看太久书,早点休息,爹回来的早就去看你。”
少年“嗯”了一声,目光越过他爹,又看了眼后面三人,这次不带什么血色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书容觉得有些难受,他从来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但是刚才那个孩子,他身上的病态绝非短短几年养出来的,而他的那个干干净净的眼神就让人更加替他委屈。
虽然有些伤人,路上,书容还是忍不住问了李福,那孩子的病。
“娘胎里就带的,生下来身体一直不好,两三岁了还只会爬,他亲娘就卷了我一些财产跟人跑了。”
后来想着趁孩子小,李福赶紧又续了弦,但是发现那女的对孩子特别不好,最后也休离了,他就索性自己带孩子。
他现在身边跟着的,是没有名分的填房丫头,跟在身边不知道多少年了。
书容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原来谁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好像再坏的人心里也有一块净土,再好的人也会有一段不堪。
他们要去的地方路并不好走,在马上颠簸了大半个时辰,平栩说他们必须步行上去。
我滴天!书容看了看那半高不高的山顶,有点难以淡定,尤其李福那张老脸,吓得惨白惨白的。
“这……”
平栩拍拍李福的肩膀,安抚他,“别怕,不会让你爬到山顶的,”
书容刚缓了一口气,就听见“就算要爬,我肯定不会折腾你这身老骨头,不如让书容背你?”
书容:……那我离老骨头也没有很远了。
最后也只是绕着山脚下的一条小路,穿过了一段很浅的溪流,然后这山上居然有一面很奇特的景象,在风象很明显的地方,一半是人高的树丛,一半是浅青色的草地,天然形成了一条分界线。
书容、李福:……
平栩很快换上了自己的战袍,香炉就摆在天然的书案上——几缕稍矮的树丛,香一点着,风向骤然一变,书容下意识伸手挡了下脸,他居然隐约听到了龙的嘶吼声。
而平栩站的那块地方,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异样,只见他双手合十着,那香出来的烟都还是直直往上走着。
!!怪哉!
过了一会儿,风还是不见有减弱的迹象,平栩把兜里的小龙身的玉插进香炉里,然后招手让李福过来。
“李老爷,你闭着眼悔过,你觉得今生做错过哪些事,便在心里说出来,切忌只有你的心诚了,你的事才好办。”
李福就站在平栩身边,但平栩丝毫没有被风吹的狼狈,好像那些风吹过来绕了个弯就走了。
他现在是平栩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完头就学着平栩双手合十,心里慢慢开始回忆,做得第一件错事……
风最开始越来越大,吹的李福的衣摆使劲儿摆动,但他反而觉得人很平静,整颗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在干什么?”书容问。
“忏悔。”
“我怎么感觉风更大了,而且……而且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书容对平栩和燕秋尘说,老人都说有一些形容不清的事情,跟阴阳道有关,书容害怕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是龙吟,”平栩解释说。
?!居然是真的!
“那为什么越来越大啊?”
“因为神明在生气,龙神本就是掌控雨水的,结果遭到了镇压就觉得收到了欺骗和伤害,我要把它放出来下雨,但又不能让它气的暴雨,肯定会淹了整个谷河,所以,得先让它消消气。”
那岂不是说,现在,因为李老爷的忏悔,触怒了龙神?那怎么还不拦着他?!
平栩先拦着书容,“你别急,我说了心要诚。”
书容急:“那他万一不诚呢?”大姜朝子民的命运怎么能放在一个市侩的商人手里?
“他必须诚。”
这话根本起不到安抚作用,吓得书容一颗颤抖的心都瑟缩起来,连忙也开始双手合十:“神啊,他诚不诚心我不知道,您来看看我的诚心吧!”
又过了很久,风和龙吟都小了很多,慢慢地终于趋于平静。
书容松口气,整个人差点瘫在地上。
李福还在双手合十,燕秋尘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只是默默静观着这一切,他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李福眼角淌出来的眼泪,指给平栩看。
平栩点点头:“这是神明愿意原谅了,这就好了,我可以把它放出来了。”
上前去叫了一声李福,平栩把香炉里的灰装在了一个小袋子里,最后躬身鞠了三个躬,掏出来符纸。
最后结束他们下山的时候,平栩把装香灰的袋子拿出来,“李老爷,”
李福一看见袋子里露出来的那个龙尾巴,连忙摆手,“小公子,这神龙我可不敢承受。”
平栩满意地把龙身拿了出来,收紧装灰的袋子,递给李福。
“拿回去泡在水里给你儿子洗澡,按半个月的剂量自己算,半个月后再找我。”
李福还要问,平栩看了看天上乌漆墨黑迅速聚集起来的云朵,催了几个人:“要下大雨了,赶紧回去,李老爷,这里就别过吧。”
李福:“好。”
书容飞快地驾着马,对今天平栩轻饶了李福有些想不通:“小少爷,你就这么便宜了他,他之前肯定做了不少坏事。”
要不然那龙吟声能那么大声吗?
平栩:“但他忏悔的心是真的。”
而且,他在神明面前许的愿景也不是之前所说的转运求财,而是希望他的儿子可以平安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