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因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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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栩算好了时辰，打算孤身一个人去前面再看看。
燕秋尘和姜楌翊都不肯。
“栩儿，这天象极端诡异，谁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至少带几个小队吧，路上好有个照应。”姜楌翊心知儿子这是要去破阵了，他知道的不多，大多还是从前阿黎在时讲与他的，很多阵，破解时会有危险。
何况，他还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
“爹，孩儿心里有数，我真的不需要，也许他们去了，我反而放不开手脚，”平栩简单安抚了几句，看向一旁似乎有话要说的燕秋尘：“燕大哥，”
燕秋尘还以为平栩会说有燕大哥保护我就行，蹿出一股莫名的欣喜，只听下一句平栩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就是了，此举，我一个人。”
燕秋尘：......
“不行，”燕秋尘难得顺着平栩的意见，“我要一起去，不然，你也不要去。”态度很坚定。
眼见三个人这里僵持不下，刚刚有些妥协的姜楌翊态度也微微变了，后方有人悠悠然叹出来一口气，平一笑气不打一处来：“他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也就是在你们跟前跟个没手没脚的少爷似的，再不去，时辰可就错过了，下一个好时辰可得再等八个时辰，你们自己看。”
“栩儿，就让秋尘跟着吧......”姜楌翊做最后的要求。
平栩仍然是摇头，有些抱歉地看着燕秋尘：“有些事不应该让你们看见，至少现在还不方便，等时机稳定了，我自会跟你们细说。”
“让他一个人去吧，我小师侄特别厉害的，”石零也过来安抚他们，还挺着自己的胸脯拍了拍作为保证，不过......其他人没眼敢看的。
平栩带好自己的小包袱就骑上马走了，姜楌翊和燕秋尘都不放心地远远望着他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了才堪堪收回来，只是一颗心还是吊着，甚至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犹豫要不要偷偷跟上去？
算了，还是不要了，栩儿知道，他俩一准得完蛋。
“他不想让你们知道，就代表他还没准备好让你们看到他的另一面，因为有些事，或许寻常人都无法理解却又曾经听说过，就像书里的旧传说，可大概都认为是杜撰出来的，而很多常理无法解释得清的事，在玄术的世界里却比比皆是。”平一笑歪着头，此刻睁着的眼里没有光，只是安安静静地让其他人安心。
余伯除了照顾他二人的生活起居，其他都不问，他只知道他们都在做好事就够了。
石零捧着脑袋半跪在一张旧席子上，眼睛弯着，嘴角弯着，深情款款地看着平一笑。
平一笑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小师妹，矜持些，矜持些。”
石零笑嘻嘻地：“师兄，你眼神都那么不好使了，你怎么知道我再看你啊？是不是我们真的有心灵感应啊？”
“我们自小一同跟师姐生活在一起，早就是一家人，我了解你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这点不用想的太复杂。”
“我们是一家人吗？”石零嘴里格外将“家人”两个字咬重，是故意要曲解平一笑的意思。
姜楌翊微微蹙了下眉头，什么也没说地走开了，剩下燕秋尘一个，本来还想继续听七空大师说些别的，说些书上有的，栩儿没有说过的，他还不够了解的。
但显然的......
“始祖早就告诫过你，有些事不要执念太深，因果太重你放不下，就没办法成为你本该既定的角色。”
“可那个角色并不是我想要的，”石零的声音带了些委屈。
平一笑一愣，复又淡淡道：“与生俱来的，便是不可违抗的。”
平一笑说完，便再没有了声音，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他屏息了一会儿，心里也有些觉得这些话可能会伤了石零的心，但是没办法，毕竟，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就在平一笑以为石零已经离开，想要叫一声余伯问问时，突然耳旁又传来石零的娇笑声：“师兄，你自从生了这场大病后，人就格外喜欢讲大道理，哦对了，刚才大将军走了，”
顿了两下：“好像就是在师兄你提起师姐的时候吧，”
平一笑：......
然后石零悄无声息凑到平一笑的耳边，“师兄，你的命运也是不可违抗的，我放弃那个既定的角色，你也放下那个人，我们做一家人不好吗？”
“你有你的路，你的使命，就像栩儿......”平一笑说了一半停下来，“重要的是，我不想害别人，更不想害你。”
“如果我愿意呢，”石零急切道。
平一笑这下真的说不出话来了，他能感受到，这次石零的出现，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强硬。
到了地方，平栩看了看满眼的乱石巨阵，摇摇头，一撩衣袍从马背上跳下来。打开小包袱，先用汗巾擦擦手，然后恭敬地取出灰色的袍子套在身上，手中只有一个八卦盘。
站定某个方向，含胸低头三鞠躬，拜罢，从衣袖里掏出先前逗那老道的柳树条，谁成想居然还是嫩绿鲜活的，甚至，平栩手指轻轻碰碰它，仿佛它还在欢欣摇摆。
平栩罗盘放在左手里，上下翻转，上行逆行画圈，下行顺行为八，目光清澈如水直视着前方，看到起了阵，顺势将右手伸直与左手平齐，右掌上翻，露出那一小节柳树条来。
“起——”
平栩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了，他脸上笑容清浅，解决得不费吹灰之力，又过了半个时辰，闷热感散去，加上日头不高，似乎一下子凉爽了很多。
所有兵士无不欢欣雀跃，有种鬼门关里转了一圈的错觉。
又歇了半个时辰，大军照着原路继续前进，而囚车里的人在经历过心情几番起起落落之后，一张脸气的由青发紫。
大军的速度逐渐加快，在此之后的第七日黄昏到达谷河城，获得全城百姓的欢呼迎送，刚到将军府，宫里来的使者已经等候多时，平栩盯着人家年轻的小公公看了很久，在对方战战兢兢的眼神里笑着说：“小公公是个好人，我也是个好人，你别怕我。”
小公公是这两年才进宫的，今年的大旱闹的太厉害了，眼瞅着今年要血本无归，而大家子还要吃饭，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也是为了全家人的生计，今年宫里要人，他就来了。
凭着自己任劳任怨还带着些机灵劲儿，在宫里没什么地位，但是能不得罪人安生过着就很好了。
今天他被派来传信让定平侯入宫，教他规矩的老公公提醒他自己多个心眼儿，若是请不着也要想办法带些话回来，不然惹怒了皇上就小命不保了。
近些年，都说皇帝和他兄弟嫌隙颇大。
小公公见与自己说话的这位小少年样貌出众，举止不凡，一看便就是个大富大贵的少爷公子，却没想到一开口竟是这般......意外归意外，打心眼里感激这位小少爷。
姜楌翊本意是今天就不去宫里了，但见儿子都开口为这小公公说话了，他也就没再推脱什么，让下人先给公公些差点饭菜吃上，他去换件衣服简单用些膳食就出发。
平栩让人给小公公在主桌上安排了位置，小公公深知自己身份卑微，拱手牵动拂尘，一番推脱。
其他人也只当平栩是客套话，做不得真，燕秋尘望着平栩，见他目光闪动几下。
“小公公你莫要客气，你有所不知，我本就是个江湖术士，做事凭的几分缘分，我瞧着公公面善，与我有些许薄缘。”
子时三刻，姜檐翊在后堂院中沐浴更衣，下人将热气腾腾的沐汤端进去前，平一笑叫了停，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旁边那个惯爱叽叽喳喳的漂亮姑娘从他手里接过什么东西，走过来，笑嘻嘻地伸手将一个锦袋扔进了汤里，“我师兄给的，给你家主子赐福的。”
再说前厅里大桌上的菜一样样端上来，平栩也不急着吃，哄了那小公公由着自己替他看了相。
手相。
燕秋尘从旁观察着，表情认真，先是考究性地观察手法，盯着平栩的表情，眼神，慢慢地看到两人挨在一起的手，目光紧锁了一阵，忽然眉头一松就又放开了。
平栩此时可无暇顾及到他燕大哥的情绪变化。
目光停留在那小公公拘谨的一张秀气分明的脸上，怕他多想，勾着嘴角朝他笑笑，本想缓解他的紧张，结果明显感觉自己手指下面的肌肤绷得更紧了。
“莫紧张，”平栩开口安抚对方，目光移开，“我说与小公公有缘，你我果真缘分不浅，我这一趟出门别的不说，在路上遇到许多逃荒的人，其中有一对夫妻底下跟着一双儿女的……”
小公公张了张口，眼角就泛了微红，衬得一张小脸清瘦，眼睛微凸，微微颔首，等着平栩继续往下说。
“男孩大一些吧，看着六七岁的样子，女孩子小一点由娘抱着一直哭，我们落脚客栈的时候，一家四口只是在客栈短暂休息还要继续赶路，我当他们只是钱不够，提出要帮忙，被拒绝了。”
“那妇人红着眼说他们有钱只是不愿意花钱，我看着一个哭一个红着眼的孩子，想不明白，妇人告诉我，那钱是大儿子进宫官家给的偿奉，一听到大儿子，小儿子和那小女儿就哭喊到一块去了，一个劲儿叫唤‘哥哥’”
有些话你说了开始，点明要点，不用多说，听的人就完全懂了，这位小公公可不就是人家刚进宫的大儿子，双亲两个即是无奈也没有选择，可也跨不过那个坎儿，不忍心花大儿子卖身得来的钱。
小公公垂着头，看得出很伤心，从平栩的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肩膀小幅度地抖动，让人动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吧，若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远离亲人到了那皇屋深院的牢笼，有的只是人情的稀薄和异样的目光。
平栩等他心情平静了一些，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从袖口中掏出来一封信，“你爹识的字不多，这封信你还在家时他便想交与你，一直没拿出来，后来请我又添了一些话上去，说是有机会一定交给你。”
“我爹娘……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会遇到我？”虽然感恩，但小公公还是有些疑惑，却在目光触及到封面上不怎么规整甚至有些扭曲的“我儿林生启”时，眼里再次续满了汹涌。
……是爹的字没错，犹记得老爹识字不多，写的最好的就是他这个大儿子的名字。
“你或许觉得我只是个比你还要小些的孩子，但我师傅七空大师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平栩眉开眼笑，丝毫不介意被人怀疑了去。
“原来是这样，是咱们孤陋寡闻了，”小公公拱手致歉。
“好了好了，”看见姜檐翊被人簇拥着进了厅，平栩推着小公公坐下来，见他一看见将军就要起身，“别起了，早些吃完饭进宫，别耽误了。”
平栩说这话的功夫，姜檐翊已经坐下来，见儿子似乎对这个小公公青睐有加，“将军府不比宫里那些规矩，难得今天人多，坐下一起吃吧。”
姜檐翊说着抬头扫了眼正进门口的三人，视线转了一圈，“咦，书容呢，吃饭了，这人跑哪儿去了？”
平栩捂着嘴笑了笑，看了眼满心围着平一笑的人，没有揭穿。
从小师姑到来那日开始，书容都尽可能远远地躲开，他从小跟着少爷待在燕南侯府的院落里，虽然跟府里的几位小姐也时有来往，但小师姑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她比她们更漂亮、更有灵气，但是脾气也更大，准确地说，是喜怒无常。
虽然远远多开了些，但书容闲暇时总会无端端想一些无聊的事，燕南侯府里最有声望的现在是少爷，而少爷总是对平小少爷宠爱有加，平小少爷又和他师傅不对盘，而大将军俨然对平小少爷和七孔大师都带着讨好，但是......
他们现在似乎都奈何不了那位小师姑。
书容理了半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大盘乱麻似的关系网，大概也只是应了一句：一物降一物吧？
不过很快，他又发现，他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因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