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夜色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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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实木的香榻案几，场上一共就是两桌，另外一桌，在平栩背后的高台另一侧，只可惜他背对着，因此没看见姜元帝到来时，第一眼看到姜楌翊这一桌的三个孩子时，那种掩饰不住地震惊。
他以为皇弟说跟这个孩子投机只是为了噎他，他五年前没能护好弟媳和侄儿，阿翊当时杀气腾腾的出现，一把揪住了他这个新帝的领子，那个时候姜元帝真的以为阿翊会果断出手杀了自己，可他赤红了双目早已看穿自己，只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是你，做不到血刃至亲这种事。”
再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边关外不断传来捷报，文武百官也都挂念在外征战的定平侯爷，问过几次何时归朝，姜元帝虽然有些忌惮姜楌翊的归来，但还是象征性地派人送信回去，说起这件事，本来还以为会和以前一样，阿翊对置之不闻，没想到，他却回来了……
文武百官行了大礼后，姜元帝就在对面落了座，“大家勿要拘谨，今日难得有闲暇，还多亏了皇弟。”
百官就举杯朝着姜楌翊的方向，“多谢侯爷！”
姜楌翊也举杯回敬众位，只不过喝的有些猛，酒水从一侧漏撒出来，打湿了衣衫，他却跟不在意似的，又喝了好几杯，平栩蹙了下小眉头，显然不赞同他这样的攻势，只怕一会儿筵席还未过半，他就该醉了。
“小栩儿是在担心我吗？”姜楌翊搁下杯盏，超对面看了过来，唇角浅浅地勾起来，真好，看到平栩这张脸他心里就觉得开心，“放心，我心里有底，不碍事的。”
他如此说，燕秋尘还是趁平栩心意，倒了杯热茶推给姜楌翊，“侯爷海量，晚辈佩服。”
比起这两位，姜闵的存在感就很低了，期间一直低头喝自己的茶，姜楌翊笑着看了几个孩子，推了几盘爽口的点心到几个孩子面前，“饭菜还未上齐，恐要等表演后了，你们就先吃些点心垫吧肚子吧，”看了低着头的姜闵一眼，“闵儿，也别光喝茶，当心一会儿出恭。”
平栩也笑，“就是，郡主姐姐位置偏里，一会儿出恭可是不方便。”
燕秋尘也笑，拿了块点心喂平栩，才喂到一半，厅上传来奏乐的声响，表演就已经开始了，平栩生了好奇心，他这么大，只在戏园子里看过一回戏，不知道这宫宴上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花样，不过他位置没挑好，如此背对着，扭头扭得脖子都要断了。
心里想着这个位置其实不好，却看到对面姜元帝那里，却只有一个人而已。
“小栩儿，要不你坐我这里吧？”燕秋尘有些心疼他的脖子，伸手给他捏了捏。
“不用了，燕大哥也要看的，没关系，我就是有些好奇，”平栩说完朝几个人笑了下，“我还没怎么看过表演，只看过一回戏，演的还是狐妖里的一出，我其实一直想看的，师傅偏要说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姜闵眼睑抖了抖，真没想到，平栩的生活看起来也不尽如人意，“你师傅当是真的关心你，才说这些话。”
燕秋尘是知道平栩的那双眼睛，的确有些特殊的，也见过七空大师因为平栩乱看而敲了他三下脑袋，不过从大师离开后，平栩已经很少乱看，也不似从前容易瞌睡精神不济，他现在觉都不够睡，当然不敢到处胡乱看了。
“才不是呢，”平栩才不承认自己因为乱看看戏看到一半就睡了过去，“师傅就是心疼他的银子，他说养我已经废了不少事，在培养这些附庸风雅的爱好，他的棺材本都得折进去。”
这话像是七空大师说的，燕秋尘给平栩换了杯茶，喂给他，平栩就忘了方才的义愤填膺，兴趣又被拉到了表演上。
“我还以为小栩儿跟你一起长大的，怎么，原来还有位师傅？”姜楌翊侧头问燕秋尘，显然想从他这里再知道些平栩的过往。
“小栩儿是孤儿，却是被他师傅带大的，后来才来了燕府，”燕秋尘不能说太多，只能简单概括道。
姜楌翊也就没再多问，等平栩又来回扭了几次身子后，他问平栩，“小栩儿，你不如到我这里来坐着，你个子小，也挡不到我，来吧，到我怀里来。”
平栩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看了眼燕秋尘，见他也点头，就站起来走到对面，姜楌翊身子往后让了让，空出了前面的位置，平栩被他一抱，就稳当当坐在了他的腿上。
眼前就是高台上的表演，平栩看了一会儿，也不用来回扭脖子，觉得姜楌翊这个办法极好，“谢谢侯爷！”
姜楌翊接过燕秋尘递过来的平栩的杯盏，眯着眼睛笑起来。
对面的姜元帝自然将这一幕都收入了眼底，看着阿翊对那个孩子是真的喜爱，心里却似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亲生的，他喜欢就喜欢吧，又有什么关系？
这顿饭是平栩吃得最省心省力的一次，喂饭的人变成了三个，他只动动眼睛，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就这样在姜楌翊腿上坐到了散席，才想起来问这双腿的主人，“侯爷，你累不累？表演都结束了，我坐回去吧？”
姜楌翊及时制止了他已经开始有所动作的身子，大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微微鼓起来，才放了心，“你才多重啊，能有什么累的，知不知道我打仗时候穿的铁甲还有武器，都能抵上好几个你了。”
一直都知道他是大将军，平栩一听就来了兴致，仰起小脸问他，“那是不是很威风啊？”他想象着骑在大马上的姜楌翊，身着坚硬霸气的盔甲，长枪一扫定是十分威武的。
“小栩儿，打仗其实是很危险的，侯爷是因为武艺谋略超群，才能屡战不败的，”燕秋尘怕平栩的童言无忌触到了姜楌翊的底线，虽然看得出姜楌翊对平栩有些宠爱，却不知究竟是何目的，他还是得谨慎一点。
“秋尘果然聪明，当年我拜师的时候，就问你爹要不要学个防身什么的，他却告诉我，家里仨闺女想他想的不行，非要回去给闺女换尿布，他没同你说过我俩的交情吗？”
原来燕伯伯和姜伯伯是旧友啊，平栩眯了两下眼睛，看着燕秋尘。
“有提到过一些，不过那时我还尚小，只依稀有些印象，却想不起到底说了些什么……”
年纪不大，行事作风就如此谨慎，姜楌翊低头看着平栩的头顶，心底却很高兴，平栩忽然也仰头来看他，跟他目光对个正着，“侯爷认识燕伯父啊，真看不出来，你比他年轻了许多呢，”看着不像是一个辈分的人。
姜楌翊不觉得这话失礼，笑着点了下平栩的脑瓜，没用多少气力，小东西就立马抱住自己的脑袋，防的跟什么似的，“这里充满了智慧，请不要轻易戳它，它会痛的。”
燕秋尘伸过一只手来替他揉了揉，对姜楌翊解释道，“小栩儿怕疼，加上他师傅喜欢弹他脑门，所以才会这样说。”
姜楌翊抿了下唇，微微摇头道：“小栩儿的这个师傅，心委实忒狠了些，这么可爱的小栩儿，都忍心出手，”又看了眼等着自己说话的平栩，捏了下他的小脸，“你燕伯父面上看跟我皇兄是平辈，我跟皇兄是兄弟，自然跟燕伯父也是平辈，可对？”
平栩听后恍然，点头，“还真是这样，我师父也是，师傅是我师傅，跟燕伯父平辈，但看着也年轻许多。”
可不是吗？见过平一笑的燕秋尘深深赞同这一点，这却让姜楌翊生出几分奇怪，方才小栩儿说到棺材本，他就先入为主以为他师傅应当年纪不小了，现在听来却又不是，“小栩儿，燕子胥有四十又七，那你师傅当有三十岁了吧？”
三十岁的师傅，已经考虑到棺材本的师傅，未免太过未雨绸缪了些。
“不啊，”平栩掰了姜楌翊的大手出来，两个手都比了个二，“师傅今年虚岁二十二呢……”
那确实是年轻的师傅。
这一晚，文武百官难得见了定平侯爷铁汉柔情的一幕，也不知道哪家的孩子这般福泽深厚，养出来这么一个深讨侯爷喜欢的小公子出来，私下打听了下，只知道是燕府的沾亲，无父无母的孩子，可惜了……不然一家子怕是都要有了平步青云的机会。
平栩除了想找到亲爹之外并不知道哪里可惜了，散了席，姜楌翊抱着平栩送三个孩子回南宫休息，先送了郡主回去，再回到和燕秋尘同住的院子，燕秋尘看着眼里有不舍的侯爷，率先进到房里去收拾床褥了。
“侯爷，不早了，你不出宫吗？”看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平栩好奇地问。
“不是侯爷……”
“诶？”
“我只是一个旅人，游走在最孤独的荒漠，除了打仗带兵，我什么都没有……”
“你还有天下人的景仰，你孤独，是因为把心给闭上了，”平栩伸手摸到他的心上，听着和自己一样平稳的心跳，“小栩儿也很喜欢侯爷，侯爷别怕。”
这颗心已经有多久，不曾这么安稳，像垫着无数片羽毛，让姜楌翊只想安眠于此。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夜色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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