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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寻龙点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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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二白和黑瞎子一伙清点了明器便要返程,天真塞了很多土特产给他二叔和他师傅。伙计们听说雨仔参都是小哥种的,腆着脸要了些去,说是沾沾斗王的仙气。我也不忍心告诉丫们,那养参的有机肥还是胖爷贡献的呢。
我们把吴二白一行送到市区,就算完事。他们一走,天真愣是擦了把汗,笑道:“瞧见没,吴家最厉害的主儿,被咱搞定了。”
小哥没说话。我从后视镜一瞟,好家伙,俩二货的手又搭一块儿了。我默默的掏出瞎子兄留下的墨镜,识相的戴上。
回到雨村时,天已经黑了。我把车停在村口,三人往村屋走去。走到大槐树下,忽然看见村长和雷家寡妇匆匆往巷子里拐。
我冲天真挤眉弄眼,说:“这黑灯瞎火的,村长和寡妇着急办事呢?”
天真笑道:“就你丫嘴贱。”
小哥幽幽道:“村里死人了。”
我和天真面面相觑,小哥在这种事上,绝不会开玩笑,也很少看错。没啥不服气的,如果我们也能活他那么长,生死之事总归会见惯。
小哥拐进了村长刚进的巷子,我们忙跟上,最后在一个残破的土屋前停下。我心说,难道要站墙根儿听村长和那小寡妇办事?
小哥径自走进土屋,我和天真只好尾随他。村长和寡妇站在狭小的房内,杂乱的床上躺着个身形瘦小的老人。看样子,才死不久。
村长对我们的到来有点奇怪,又有点欣慰。他跟我们说,这老汉姓杨,无儿无女,是个孤寡老人。今天下午,雷寡妇的小儿子把球踢进了杨老头家,雷寡妇趁捡球的空儿便跟杨老头聊了几句,见他似乎不太对劲,一直咳嗽,咳得脸都黑了。她这会得了空,便叫了村长过来瞅瞅,不想那老人已经去了。
天真说:“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
村长似乎就等这句话,这小村子青壮年劳动力基本都去城里打工了,留守的都是老弱妇孺,按照村里的规矩,人死之后必须土葬,刨坑凿坟什么的少不了人帮衬。我和天真小哥在村子里属于大熊猫级别的劳动力,在互助互爱的雨村,这种生老病死的大场面,我们很乐意搭把手。
村长握住我的手说:“王老板,麻烦你个事儿,能不能连夜到邻村董家把董八仙请来?”
“董八仙是谁?”我问。
“董八仙董老先生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师,择地看阴宅的行家,附近老了人都会请他。说实在的,像杨老汉这种无人送终的孤寡老人很麻烦,一旦怨气送不走,整村人都要遭殃……你们城里来的可能不信这些,但在乡下旧事旧办,也请你们多体谅。”村长叹了口气。
我心说,快别介,咱北派行里行外奉的规矩多了去了。小哥就更别说了,封建大家族的遗脉。这里就属天真最唯物,但这些年粽子、禁婆、阴兵什么的一见识,他的三观自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总之,有些规矩,说不清有什么道理,但规矩就是规矩,必须遵守。
村长又讲起60年代村里发生的一件事,当时有个老乞丐,好像是外地逃难来的,暴雨时躲在老樟树下睡觉,被雷劈死了。当时村里在闹饥荒,没人管他,随便挖了个坑把他埋了。说来也怪,自从那乞丐死后,村里一直不消停。山体塌方、水库决堤、瘟疫,一年里死了好多人,连邻村也被连累了。当时镇上有个德高望重的风水先生,人称徐爷,他来村里看了看,说是老樟树下沉积的怨气太重,影响方圆百里的风水。后来,村民把那樟树砍了,又将老乞丐好好安葬了,邪门事儿总算平息。
听完故事,天真赶紧催我开车接了那董八仙来,他凑我耳边笑道:“快去,迟了的话,怨气散不走,该起尸了。”
我心说,有小哥在,不管千年老粽子还是刚出炉的新粽子,都得磕头喊爷爷。
说归说,还是按照村长给的地址,把董八仙接到了雨村。一路上,我把情况简单的跟董八仙说了。他见我面生,又不是本地人,心存怀疑,也不说话,只闭上眼睛装睡。我也懒得搭理他,把他带到杨老汉家就算交了差。
小哥和天真还在,我们仨其实都没吃晚饭,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我从车里拿了面包和水,三人就跟尸体旁吃起来。雷寡妇和村长都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瞅我们。得,一群没见识的。
董八仙年近七十,身子骨硬朗得很,两眼忒有神。一进屋也不说话,直接拿了床单把杨老汉从头到脚盖上。他从布包里取出一个铜炉,一沓黄色纸钱,将铜炉摆在地上,点着纸钱往炉里扔。又取出两根蜡烛,点燃后插在门外,左右各一根。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满屋子乱转起来。似乎还嫌我和天真、小哥挡着道了,挥挥手,让我们仨站屋子外头去。
我们只好在门外看着,董八仙似乎拿了几个铜钱往尸体上摆,摆的有型有状,应该是用来压尸的铜钱阵。他翻出黄历,指着一个日子,对村长说:“这天落葬。”顿了顿又说:“他死的时辰大凶,落葬时得找几个阳气重的压棺。明天一早我替他找个阴宅,还有些要办的事,明天再告诉你。”
村长自然千恩万谢的,请他到家中暂住一宿。村长又跟我们说,三天后麻烦我们把杨老汉送到下葬的地方,村里壮年男丁太少了,务必请我们帮忙。
我们答应了。
三日后,哥仨一大早就到了杨老汉家。村长请了四个脚力抬棺,董八仙在前撒纸钱带路,一行人来到山上。那几个脚力也上了年纪,累得气喘吁吁,坐在泥地里喝水。董八仙指着一块空地,意思是葬这儿。
小哥忽然脚尖点地,借着几块岩石弹跳,迅速跃上一棵大树,随即攀爬至树冠。底下一干人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惊恐。他们哪儿知道,小哥这是登高“寻龙”。天真也学着小哥的样子远眺,估计他看不出甚么。小哥跳下树来,走到董八仙所指的位置,用黄金二指往泥土里一插,带出地底泥土,他捏了捏,又闻了闻,这是在判断“龙砂”。
“这后生也懂这个?”董八仙对小哥的表现异常惊讶。
小哥摇摇头。
众人都看向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天真上前勾住小哥肩膀,轻声道:“小哥,你有发现?”
小哥淡淡说:“这里不行。”
董八仙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可能又觉得跟一个后生小辈理论有失身份,冷哼一声,背转身去对村长说:“可以动土了,莫错过时辰。”
我心说,动你妈/逼土,小哥说不行,你丫还动,到时候跳出个血尸来,看你们怎么办。
天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拦住那几个脚力,说:“慢着,别冲动!实不相瞒,我这朋友对风水很有研究,他说不行,肯定有他的道理。”
董八仙冷笑道:“年轻人学了点皮毛就敢指手画脚了,我董八仙自八岁入行,钻研阴阳学已有一甲子的光阴,如果连寻龙的基本功都不会,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嘿嘿笑道:“六十年的功夫,听着还挺厉害。”但是,能跟人老神仙小哥比吗?
小哥开口道:“这里曾经是块风水宝地,但五十年前这一带出现大面积塌方,原有风水已被破坏。你看到的‘龙砂’只是表层土壤,更深处的地壳断裂已经破坏了土质。另外,这带有不少古墓,塌方后古墓也被破坏,地下河将尸骸冲得四处都是,如果随意动土挖穴,可能会惊动古尸骸。”
董八仙没有理会小哥,挥手让脚力只管挖。村长自然不敢相信一个毛头小伙,只好讪讪打了个圆场,还是按照董八仙的意思掘坑。
天真开了一瓶水递给小哥,拉了他在附近树荫下坐下。小哥脸色不太好看,我预感要出事,果然,他们没挖多久,便看到了旧骸骨。开新坟碰上了旧坟,这在风水上属于大忌。董八仙这下傻了眼,喃喃道:“我做这行几十年,从来没有失过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董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没事,在他面前,不丢人。”我指了指小哥,开玩笑,斗界一哥,他的话能错么?
董八仙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小哥来,看到他那两根修长的手指,面色一凝,又带着些不可思议,走上前对小哥拱手道:“看来今天是遇上高人了,还请指点一二。”
村长这下也懵了,怎么期货大师又变成风水大师了?小张同志真是深藏不露,浑身是宝啊!
小哥起身,指了指对面的山头,说:“那里可以。”
董八仙拿出罗盘,寻思片刻,颔首道:“不错,不错。”
村长又让脚力把挖的坑填了,再把棺材抬对面山头去。脚力说要加钱,村长咬咬牙应了。天真见我磨磨蹭蹭不肯走,回头问道:“胖子,你干嘛呢?”
我指着那被挖了又被填的坟坑,笑道:“小哥,这里再挖深一点,有明器吧?”
小哥“嗯”了一声。
天真扯着我的胳膊就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骂:“死胖子,你想都别想!”
我挣开他的手臂,笑道:“想想咋啦,又不犯/法!”
小哥回头看了我一眼,开口道:“这里的都不值钱。”
哎哟卧槽,还是小哥会“安慰”人,彻底让我断了回来刨坑的念头。
天真对小哥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特么在坟山上,特么光天化日的,特么还当着我的面,吧唧一下就亲了小哥脸。哎哟我去,出门忘带墨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