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综]长歌襄水上》天泽时若

73、第七十三章

　　莲云阁的梁柱共有六十二道，每一道上都刻满七十二中不同的动物，天花板中心是一个“唐”字，边上则用彩墨绘制了《西游记》的故事图案，正与地面《大闹天宫》的绘画相呼应。

　　所有的图画都雕刻的逼真而精致，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被时间打磨的光华内敛，不露峥嵘。
　　但眼前这幅卧虎图却显得新了些，粗糙了些，可能旁人瞧不出来，但对于文武双全的梁王府世子和长歌门弟子来说，却明显的就像白纸上印下的黑漆漆的墨点一般。

　　朝清徵在梁柱上点了一指，留下寸许深的凹孔，然后又将柱面抹平，再以指为笔，将被她弄花的图案重新绘制出来。

　　果然有些相似。

　　柱子的材质非金非石，坚硬无比，在朝清徵手中，却柔软的仿佛是和了水的泥巴，单论这份功力，整个江湖便寻不出几个。

　　公子襄：“看来是有人曾将柱子上的画毁去，又重新绘制了一副。”

　　朝清徵笑道：“那人这样做，莫非是想在这里藏些东西么？”甩袖在石柱上轻轻一击，嵌在内部的东西受到巨力震动，飞弹出来，在地上跳了两下。

　　——柱子里的东西时一块令牌，在月色下闪着银光，正面刻着“天下英雄令”五个字。

　　朝清徵淡淡的扫了眼，微笑道：“你我今夜无心插柳，居然当真找到了萧大侠留下的东西。”

　　公子襄薄唇拗着，轻轻叹息：“江湖上怕是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朝清徵微微一笑，让公子襄将天下英雄令收好，自己又将莲云阁的梁柱细细检查了遍，发现了同样被嵌在柱子里面的《忘情天书》。朝清徵道：“公子瞧瞧，这可是萧秋水的笔迹？”

　　公子襄给了肯定的答案：“在下曾在家父那里见过萧大侠的书信，字迹与之相同。”

　　朝清徵心念电转，她本打算在唐门旧制故布疑阵，将唐甜等人吸引来此，一网打尽，不料当真发现了萧秋水留下的信物。

　　“在下向服侍过唐老太太的老仆打听过，萧大侠最后露面的地点，并非此处，而是唐门废墟。”公子襄缓缓道，“有唐方姑娘在这里，他们应当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朝清徵微微沉吟，猜测道：“唐门的机关暗器独步江湖，既然能确定这本《忘情天书》是萧大侠亲笔所书，那么很可能唐门废墟有密道通往莲藕小筑，萧大侠随唐老太太离开唐门后，又来到了这里。”

　　她将秘笈匆匆翻过一遍，发现里面除了武功要诀外什么都没写，找不到半句有关决战的记录，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公子襄道：“姑娘所言有理，唐门废墟地上的建筑虽然已被彻底搜寻过，但机关损毁的十分彻底，就算当真建有密道，后来的人也无法发现。”

　　朝清徵走到莲云阁外，立在台阶上，她大概已经猜到当日发生了些什么——萧秋水虽唐老太太离开唐门废墟，来到莲藕小筑后，因为某些原因，唐老太太同意萧秋水将武功与天下英雄令留在梁柱中，随后两人展开决战。

　　“假如这个地道当真存在，那么莲云阁就是地道的一个出口，而且只能从内部开启，否则早该被人发现了才是。”朝清徵默默想着，“如果萧秋水还活着，那为何不打开机关出来，如果唐老太太还活着，又为何不出面昭告江湖自己的战果？”

　　公子襄走过来，与她并肩，柔声安慰道：“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了线索。”

　　朝清徵笑道：“也是，实在不行就将这莲云阁掘地三丈，总是活要见人……”她语音骤顿，望了公子襄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夜空中，一阵禽鸟振翅的声音遥遥传来，雪白的信鸽张开翅膀，顺风滑翔而下，停在朝清徵的小臂上。

　　“相知山庄有消息传来，甜儿寻到唐方姑娘那里，说咱们已寻到了萧大侠，将他扣在手中，逼问《忘情天书》和天下英雄令的下落。”朝清徵笑道，“唐女侠固然不肯相信，可江湖上想得到这两样麻烦的人何其之多，甜儿带着刚极柔至盟的人四处宣扬，十方霸主和龙王庙的人马，都集结起来，准备往襄阳城走一趟，准备向公子问个明白。”

　　公子襄对于武林人士的质疑并不放在心上，淡淡道：“他们若想问，便尽管来问罢。”又道，“依理而论，天下英雄令原是江湖人献给岳将军的信物，应当归岳氏后裔所有。至于《忘情天书》，既然浣花萧氏已无血脉在世，应当交给唐姑娘保管。”

　　朝清徵摇头：“话虽如此，可是江湖中人觊觎着两件宝物已久，当年岳太夫人身怀天下英雄令，非但未能保护自己，反而引来了权力帮和长江水道的觊觎。”看着公子襄，“我不赞成将令牌交给岳氏族人，或者留它在这里陪伴萧大侠，就是最稳妥的安置。”

　　公子襄在江湖中历练已久，深知人心险恶，听了朝清徵的话，不由微微颔首。

　　“至于《忘情天书》。”朝清徵道，“江湖上想得到这本书的人，怕是比想要天下英雄令的人更多。”顿了顿，接着道，“我有个建议，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襄笑道：“姑娘请说。”

　　*

　　江南小镇，无名村落。

　　田里的禾苗抽出嫩绿的秧苗，整齐鲜亮，娇俏喜人，畦边的大桑树下头，一名年轻脑袋盖着草帽的年轻人正懒洋洋的躺着，他的穿着是村中最常见的短衣，裤脚足足挽到膝下，十足的农家青年，可衣服的颜色却非灰非褐，而是柳丝般的淡青。

　　一头黄牛在年轻人身边低头嚼草。

　　这片田地极大，起伏连绵，直抵远处山峦将近之地，风里稻花添香，但肯在周围安居落户的人却不多，不过清清静静的三五人家而已，若想买些什么，距离最近的集市都得翻过两座山去，好在有相熟的货郎，每隔三月都会挑担儿往这里走上一回。

　　“‘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村里倒越发安静的连山歌也没得听。”年轻人叹了两句，仍是懒懒散散的。

　　他话音方落，琤琤琮琮数声清响顺着风隐约吹来，微弱却清晰，年轻人动作微顿，心中只觉熟悉异常。

　　他还未来得及想起到底在何处听闻过这段音律，那琴音已然飘进，本来懒洋洋倒卧于树下的放牛汉子，忽然飘然翻起，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疾速掠出。

　　草编的鞋底轻轻踏过稻花，稻花未动，人已不见。

　　——若非亲眼所见，恐怕谁也不能相信，一个在深山中牧牛的村汉，居然能够身负这等堪称独步天下的绝顶轻功。

　　“居然是你。”穿着农夫布衣的“刀王”兆秋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过眼前怀抱长琴的微笑女子，不由微微叹气。

　　自从权力帮解散后，他就随着李沉舟，赵师容夫妇归隐田园，自此耕作为生，远离江湖上的种种纷扰。

　　朝清徵曾与赵师容并肩作战，事后身负重伤，在权力帮分舵休养，与刀王照过数面，今日重逢，彼此倒还记得对方。

　　“原来是兆刀王。”朝清徵面上微微带笑，甚是端正的敛衽为礼。

　　兆秋息仔细打量她，目光闪动，惆怅之情愈发浓郁：“当日分别时，想不到姑娘会长的这么高。”

　　朝清徵幼受庭训，涵养甚佳，性格又温雅委婉，不至于把“当年我才刚满十六岁”的话直言相驳，长长的睫毛翕动，笼雾含雨的明眸水波般流转：“彼此彼此。”

　　话音方落，兆秋息面孔立刻拉长，又变成不想说话的模样，若是来的仅仅是朝清徵一人，怕是会掉头就走。

　　“一别经年，兆某对江湖上的事情多有不清不楚的地方，实在猜不出，站在朝姑娘身边的朋友，又是何人？”

　　昔日权力帮刀王的声音乍听起来，仿佛懒洋洋的，细察之下，却又藏着根绷紧了的弦，略略加力便会崩断。

　　朝清徵温文的笑：“李帮主隐居之地，我不敢带外人过来，他是……”

　　兆秋息听到不是外人的时候，大为惊起，仔细看了看两人形貌，当真是对名花美玉，立刻了然：“莫非你成了亲，带着相公来瞧帮主与赵姊？”

　　朝清徵看了看兆秋息，表情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刀王远离江湖纷扰，甘于田野耕作，自然也不将旧日规矩放在心上，旁人或许会因为相知山庄的威势，或者她本人的武功而格外谨慎客气，但兆秋息不拿前辈的身份颐指气使，朝清徵更不肯欺负人，只将刚才的话题绕过去，继续介绍公子襄的身份。

　　“这位梁襄梁公子，乃是柳五总管的亲传弟子，特来求见李帮主。”

　　柳五柳随风乃是当世人杰，身故多年，余威犹在，兆秋息乍听到老上司的名号，身子不禁震了震，再次集中精神，仔细打量面前风仪隽雅，俊美出尘的年轻人。

　　这一看就是许久。

　　公子襄执晚辈礼，长揖及地，眉目低敛，任凭兆秋息诸般端详，神色依旧宁定的八风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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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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