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综]长歌襄水上》天泽时若

72、第七十二章

　　梁斗生性恬淡，不以俗务为意，见公子襄安然无恙，又在朝清徵的帮助下化解了与少林派之间的误会，十分欣慰，天未亮时就飘然离去，由小辈们自行处理后面的事情。

　　做老子的放心儿子，公子襄却无法不牵挂朝清徵的安危，当日在得到相知山庄的传讯时，连忙放下府中事务，跟了过来，才能及时出刀，打断了陈见鬼的自戕。

　　仲孙湫对公子襄忠心耿耿，十分记挂他的安慰，将梁王府的人事尽快安排好后，又带着几名弟子前来援手。

　　一只白鸽展开翅膀，顺风滑翔，落在朝清徵的窗前，带来相知山庄的讯息。

　　朝清徵取出信纸，娴熟的浸在水中，数行清浅的有些娟秀的字迹随之浮现。

　　“是莫承欢那边传来的讯息。”朝清徵对崔凌霄笑道，“你还记得江伤阳，辜幸村那几个人么？”

　　比起权力帮，长江水道二分天下的时代，如今的江湖中少有什么出色人物，许多雄踞一方的豪客，论武功，也不过是当年“十九人魔”的水准，比“剑王”屈寒山等人尚有极大的差距，更何况李沉舟和朱大天王。

　　这些江湖豪客自知不足，决定联合在一起，又以各自的方位，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小方位和东，南，西，北，中五大方位划分地盘，号为“十方霸主”。

　　莫承欢得到天南剑派的势力后，又有相知山庄的暗中支持，迅速崛起，在西南一代称雄，而甄厉庆，江伤阳，辜幸村，中叔崩，陆见破，海难递，汪逼威，田堂等人也传信过来，希望能与她联手。

　　崔凌霄问：“庄主可要阻拦他们？”

　　“盛情拳拳，却之未免不恭，就让承欢应下罢。”朝清徵笑道，“他们愿意聚在一起也好，也省的我多费功夫。”

　　崔凌霄依言写好回信，换了另一只鸽子带回。

　　朝清徵站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纸，纸上写着她们刚才提到过的十个人。

　　“田堂。”朝清徵慢慢的，细细的，将提出联合十方霸主主意的人名轻声念了一遍，微微笑道，“凌霄，你可了解过这人的底细。”

　　崔凌霄略略回忆，斟酌道：“这人在武林中崛起不过两年，据说十分工于心计，连中叔崩，汪逼威等桀骜不驯之辈也肯服他号令，加上武功驳杂，仿佛各门各派的武功都会上一些。”

　　朝清徵望了崔凌霄一眼，唇角微翘：“两年前，正是萧大侠自唐门失踪的时间。”

　　崔凌霄心中悚然：“庄主的意思是……”

　　“你不妨将这个名字倒着念一遍。”

　　“堂田……唐甜！”崔凌霄反应过来，面色发白，目光惊疑不定，“难道当真是她？”

　　朝清徵轻笑：“虽无十分证据，但看行事手段，也有八九分笃定。”素白的指尖在纸上敲了敲，“敢用这等化名，自是觉得旁人难以识破她真实身份。”

　　崔凌霄忍不住轻叹：“‘刚极柔至盟’加上‘十方霸主’，看来甜姑娘的势力，还远在属下预想之上。”

　　朝清徵眸光微动，似乎难得的感到了一些趣味，柔声问道：“除此之外呢？”

　　崔凌霄认真的想了想，沉吟：“除了萧七那些年轻人，还有江伤阳这些枭雄外，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还有九脸龙王慕容不是和血河派欧阳掌门。”

　　朝清徵淡淡道：“慕容不是的野心不比唐甜小，他们有可能暂时合作，但长此以往，谁也不会服谁。”

　　崔凌霄继续：“欧阳掌门虽然孤傲，但不是坏人，更瞧不上甜姑娘这种黄毛丫头。”又唉了一声，“只可恨甜姑娘那张嘴，太能哄人，就算老江湖，也未必不会受她的骗。”

　　朝清徵微笑：“欧阳掌门瞧不上，血河派其他人未必也会如此，但至少现在，‘黄河欧阳’并非我们的敌人。”接着道，“可你莫要忘了，她姓唐，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唐老奶奶失踪，唐门剩下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这些人马里面，甜儿纵然掌握不了全部，但只要控制一小部分，就足够外人头疼。”

　　崔凌霄面色难看：“若是唐门的势力也听甜姑娘的调派，那少林五老出马，也难保不会上当受骗。”

　　朝清徵漫不经心道：“他们不是已经上过当了么。”又道，“甜儿这般能耐，说不得，只好将她身后所有势力连根拔起，免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崔凌霄笑道：“莫非庄主已有了主意？”

　　朝清徵微笑道：“甜儿对唐方女侠极为在意，她既然一心一意想要取代唐女侠，那就决计不愿意看到萧秋水大侠重回人世。”

　　崔凌霄蹙眉：“可咱们还没有萧大侠的踪迹。”

　　朝清徵道：“假如神州结义与梁王府齐赴唐家废墟，焉由得她不动心？”笑道，“蜀地的早梅怕已开了，凌霄，你去问梁公子一声，可愿随我走上一遭？”

　　*

　　桃红初绽，杏花惹露。

　　春步迟迟，花香是浓的，风是浓的，连阳光也是浓的，一只白鸟俯冲下来，在碧澄澄的河面上印下自己的影子，然后清鸣一声，振翅高飞，翩然没入近岸的花树丛中。

　　河水的流向由西走向东，一条竹筏逆流而上，像一把剪刀将绿绸从中裁剪开，波纹自然的被推向两侧，温柔的起起伏伏。

　　朝清徵跽坐在筏子上，长篙就横放在膝前，她持篙向水下一点，将筏子停住，与公子襄两人轻飘飘的掠上岸。

　　他们离唐门废墟还有一天的路程，暂且到附近的莲藕山庄来歇脚。

　　莲藕山庄又名莲藕小筑，曾是唐门弟子的一处居所，也有过热闹喧妍的时光，可惜在唐老奶奶和萧秋水一道失踪后，就迅速落寞，成了江湖中谁都能来瞧瞧的地方。

　　山林僻静，鸟雀啾啾的鸣唱，东起西落，忽远忽近，除了他们以外，周围没有半个行人。

　　公子襄看着身侧的年轻女子，发现朝清徵的发鬓上沾了一瓣花，他以为自己只是偶尔望去一眼，实际却不曾有片刻将注意力移开——他们有过许多并肩同行的时光，但大多都在发生在其他世界，周围没有熟悉的人和事，而并非像现在这样，故意将梁王府与相知山庄的人马远远甩在身后，跋山涉水的相伴远行。

　　临行前，仲孙湫原本担心他的安危，不愿意让自家公子爷谁都不带的跑出门去，但晓得朝清徵也一块走后，就笑眯眯的摸着胡子不再说话。

　　某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公子襄心里静静涌动。

　　“姑娘累不累？”

　　这话问的实在傻气。

　　朝清徵的武功，在江湖上足以跻身绝顶高手的行列，莫说只是走了会山路，就算不眠不休的翻山越岭上十日十夜，也不见得多么疲惫。

　　“的确有些辛苦。”朝清徵微笑，将手指轻轻搭在公子襄的小臂上，“劳烦公子带我一程。”

　　天晴未晚，公子襄的神态还是那么温文清雅，脸色却依稀是被晚霞不经意间照过般柔和。

　　“全怪在下思虑不周，方才应当走的慢一些才是。”

　　莲藕小筑离河不算太远，可两人走的实在仔细，等到了目的地，时间已经从下午变成了傍晚。

　　陈旧泛黄的灯笼伶仃的挂在半掩的门扉外，底部沾着烛泪，瞧起来很久都不曾有人收拾过，石阶上沾着零落的淡红花瓣，数只虫蚁簌簌的爬行着，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朝清徵目光微动。

　　公子襄道：“萧大侠刚失踪不久，还有很多江湖人到这里来寻找线索，如今过来的也少了。”举步上前将门推开，一只受惊的蜘蛛从网上震落，还没坠地，就被一股柔劲重新托了回去。

　　小筑内部，亭台楼榭一应俱全，中间的大厅叫莲云阁，是唐门弟子练习暗器的所在，莲云阁边上有几处厢房，梁王府的人在这里休息过，还留下了齐备的起居用品。

　　今夜月色清明。

　　公子襄刚点燃火折子，边上就蓦地扬起一阵掌风，将火光扑灭。

　　朝清徵望了他一眼，又将目光垂下：“太吵了些。”

　　——可火折子又不会发出声音呀，为什么会吵？

　　月光白霜般镀在小路上，公子襄声音格外轻缓：“姑娘说的是。”

　　莲云阁中空间极大，地面是用炼制暗器的碎屑打造而成，比结了冰的湖面还要滑脚，下盘功夫不够的人，连在上面站一会都不可，朝清徵顺着大厅边沿慢慢走，似乎对支撑大厅的柱子上的花纹突然感兴趣了起来，公子襄微微笑着，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后。

　　他们将大厅转过半圈，朝清徵忽然无故的停下了脚，公子襄又向前走了一步才止住——两人间的距离近的已然有些微妙。

　　月照如霰，空雾流霜，地上两个影子紧密的重叠在一起，没有半点间隙，朝清徵能感到公子襄的袍袖在轻轻碰着自己。

　　“梁公子。”朝清徵过了许久才出声，“你看这柱子上的花纹是否有些不对。”

　　公子襄心下一凛，暗自道了声惭愧，顺着朝清徵示意的位置看去，很快便发现了异样之处。

---

作者有话要说：　　在B站看《re creators》，弹幕全程刷老虚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