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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福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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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胤王朝最为喜庆的一年。天子立后,丞相娶妻,王侯嫁女。
开国元勋安武侯膝下双女,长女嫁天子,幺女嫁丞相。
新帝立后,自是应举国同庆,为此,我与君止的婚事延后了三个月。
待到嫁娶之日,我披凤冠霞帔,铺十里红妆,满心欢喜地坐上软木红轿,去往心系之人的所在之处。他穿锦衣华服,策高头大马,眉目含笑地带我踏入喜堂,行高堂天地交拜之礼,结为伉俪。
红烛摇曳,芙蓉帐暖。那个夜里月凉如水。
婚后半载,我时常听闻我那皇后姐姐与陛下琴瑟和谐。自立后以来,盛宠不衰,后宫三千更是形同虚设。
常言帝王无情,深宫寂寞,姐姐能觅得良人,我自是欣慰。
君止也一直待我极好,他常与我策马游山水,花间谈音律,剪烛共夜话,如此细水长流,相伴甚欢。
寒冬腊月之初,君止被派为使臣,出使柔然,我送他至阳关。
临行前,我折柳赠他,盼他早去早归。
他像老头子似的反复叮嘱我:“为夫此行至少也需三个月,你一人在家,要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
“注意防寒。”
我忍笑一一应允。
“还有……”
君止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温声道:“……勿忘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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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雪初霁,云破天开。
皇后召我入宫赏梅,我奉旨前往,见到却不是我那皇后姐姐,而是大胤的天子——齐砚。
“臣妇参见陛下。”
齐砚长身玉立,眉目含笑地凝视我:“如若,你可还记得我?”
我微感讶异,稍作抬眸。
这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
是了,我记得他。
去岁的中元节庙会,我曾在般若寺里救过一个玄衣蒙面的男子,他身负箭伤,血流不止。
我发现了他,可他对我的戒心极强,一直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情急之下,我便咬了他一口。
为表不满,我还私下报复,故意在替他包扎伤口时加重力道。
那时的他尚未登基,还只是皇子,我并不认得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他竟成了大胤的天子。
我惊出一身冷汗,跪伏在地:“臣妇愚昧,那日竟不知是陛下,如有犯上之举,还望陛下饶恕。”
“无妨。”他含笑上前扶起我:“你可是朕的救命恩人。”
我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退了一退:“……陛下,皇后娘娘不在这里吗?”
他略一垂眸,似笑非笑地把玩起拇指上的玉扳指:“皇后之位,原本应是你的。”
他说……什么?
我觉得有些惊惶,低下头来不敢看他:“臣妇愚钝……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他再度上前,抓着我的手腕,低下头,在我耳边吐息:“我是说,如若,你本该是我的。”
我惊雷似的抽回自己的手,一连退了几步,害怕得有些语无伦次:“臣妇,臣妇已嫁,乃是有夫之人……陛下,还请自重。”
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与我说:“你可知道,朕之前是找过你的。原本已经找到了,但当时却未敢确定。后来,朕把此事说与君相听,朕告诉他,朕看上了朕的救命恩人,且此人应是安武侯的二千金。”
他邪肆地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不妨猜一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说,那时君止告诉他,去岁中元节那晚,我一直和他在别处私会,而在佛庙里救了齐砚的那个人,应是我孪生姐姐如霜。
我本就觉得君止的求亲似乎有些仓促,竟是源于如此……
我心里五味杂陈,既是感动又觉得害怕。君止,你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我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朝那人微微福身:“能得陛下错爱,实乃臣妇三生修来的福气。奈何臣妇天命福薄,早已嫁为人妇,无缘伴在君王侧,陛下……便忘了我吧。”
齐砚却是一副毫不介怀的模样,他上前执起我的手,满怀深情地与我说:“如若大可放心,朕既喜欢你,便也不介意你是二嫁。”
我听他说这番话,只觉得如雷贯耳,脊背发凉,我当即跪下恳求:“陛下,一女不侍二夫……陛下,万万不可啊。”
他顿了顿,低头看我狼狈的模样,眉头深锁,长叹一声,似是于心不忍。
却又一手抬起我的下巴,轻笑着说出最残忍的话:“君止欺君犯上,夺朕所爱,你该不会以为,朕还能容他?”
“陛下……”
我猛然一怔,前所未有的恐惧油然而生,如千斤巨石,压在心头,直教人喘不过气来,几欲窒息。
莫非,让君止出使柔然是假,斩草除根……才是真?
“怪就怪在他自作聪明,妄图欺君罔上,也不想想,这世间哪有包得住的火?他死以后,你便可改嫁于我,你说,这主意是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