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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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栩一大早就没看到陈文汉，组里每个人都自顾自的干着手头工作。倒是周栩凑到正在统计数据的小黄那里看看，溜到正在写实验报告的小红那里摸摸，直到接受到好几个嫌弃的目光，他才笑嘻嘻地开口。
“陈工怎么不在啊？”
小红眼睛都没离开屏幕一下，手指继续啪啪啪地打字：“刚进办公室就被上头叫去开会了。”
“哦，这出去也不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这是有多急阿。”周栩看向大敞开的办公室，一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道。
“又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又没什么外人。”
周栩扯出一丝笑，轻声道：“谁知道呢。”
另一边，陈文汉正坐在长桌的一角淡淡地看着多媒体，上面只有‘论返老还童实验是否该取消’几个大字。
在他旁边的几个研究所负责人正唇枪舌剑地争辩着，反而他这个当事人显得淡定许多。
负责人A：“不是我说，老陈这个项目进行这么久了除了人力物力财力的消耗，有什么收获吗？”
负责人B：“那也不好说，上次老陈提出那个结论不挺好的吗？”
……
……
陈文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转动钢笔，目光却盯着墙上的黑点不动。
直到老大开口叫他，他才将视线看向会议桌上。
“老陈阿，傅老还是没什么好转吗？”
陈文汉垂眼，目光悲怆：“恩。”
老大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道：“别多想了，一切总会好的。”他看向周围的人，“大家的看法我都知道了，我回去再和其他几位讨论一下。”
散会的时候，陈文汉也没跟别人说上一句话，自顾自地走了。
走过七转八拐的走廊，直到空无一人的通道处，陈文汉从兜里拿出烟，滑动滚轮，细长的烟头燃起火星。他看着窗户上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久久未动。
他想，鱼该上钩了。
陈文汉回实验室的时候，周栩已经安分地做工作了。
两人对视一眼，周栩异于往常地没跟他打招呼，反而低下了头继续干事。陈文汉在原地站了很久，周栩放在桌下的手有些略微发抖。他也不知是因为陈工威慑的双眼还是刚刚差点被抓到的心有余悸。
“陈工，站着干嘛呢？”那人拍了拍陈文汉的肩，揶揄道，“做吉祥物啊？”
陈文汉叹了口气，少有的好脾气：“一个个工作期间认真点。”他顿了顿，“也许接下来半年就是我们最后的相处时间了。”
“什么？”众人错愕地抬起头。
陈文汉无奈地摇摇头：“上面的意思还不清楚，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相处了这么久，总会不舍。也怪我多话，大家先工作。下班了再聊。”
说完他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带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环境，陈文汉没有马上坐在位置上，而是走到柜子前，抽出一个深蓝色文件夹。他翻开文件夹，惊讶地发现自己故意夹在之间的头发还在，甚至连位置都没变过。
难道没来碰过？
* * * * * *
温晗离开时，边寻正在看最新一期情感节目重播。他把外卖单连同现金放在桌上，听着电视节目里他爱她、她不爱他的对话，沉默了。
半晌他才开口：“那我先走了。”
边寻扬起手挥了挥：“路上小心。”
温晗到家时已经是中午，站在玄关都能闻到厨房里飘逸来的饭菜香，嗡嗡作响的油烟机时不时夹杂着菜刀与砧板相碰的声音。厨房与客厅间的玻璃是全透明的，他妈妈一见他进门，高兴地扔下锅铲跑了出来。
“可算回来了，妈妈都跟沈姨念叨你一早上了。”
“路上有点堵。”温晗接过他妈妈递来的拖鞋。
“你爸爸也快回来了。”
“恩……”
他跟他妈妈往里走，进屋默默打量起房子。他的确太久没回来了。
鞋柜旁的花叶万年青被换成他不知道的细枝窄叶植物，客厅的墙壁裱上了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书画，角落的大提琴没了踪迹，反倒换上了大提琴，空出来地方摆上了好几株吊兰。
充满了人情味。
也许该在家里贴点东西了。
炙热的阳光透过阳台照亮整个客厅，却被空调拦截了温度。他过去跟沈姨聊了几句，问了下小秋的学习状况。
“对了，小晗，那天在你家的那个女孩之前妈妈是不是见过？”温晗妈妈突然抬头说话，她认真地想了想，“我回去的路上越想越眼熟。”
温晗想他妈妈和边寻上次见面也该是十几年前的匆匆几眼了，记不得长相也正常。
或者该说幸好记不住长相。
“都在一个城市，也许以前去过你的培训班吧。”
温晗接过他妈妈手里的盘子，往餐桌走去。
“妈妈，最近不弹钢琴了吗？”
温妈妈马上被带偏了话题，跟温晗侃侃而谈。沈姨还在厨房里炒菜，温晗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他妈妈说话，偶尔应上几句。
他默默地打量他妈妈，鬓间长出了一两根白发，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她的姿态优雅，看着自己的神情依旧关切。
正如周栩和他说的那样，他妈妈太宠他了，恨不得将他将来的一切都代劳，走得平稳舒坦。
但人生若走得太顺，过得比别人好的同时，也比别人获得的少，无关于金钱权力之物。
他这样想，也这样跟她妈妈说过。
他妈妈的回答却永远是一成不变——‘小晗，这世上只有妈妈爱你，所以我妈妈要做的比所有母亲还多。’
温晗不是他爸爸的亲生骨肉，这事他妈妈也从未瞒过他。
温妈妈和温爸爸是因爱情而结的婚，所以早在之前温妈妈就知道温爸爸身体的问题。早些年还好，后来温妈妈家里一直在催孩子。也是那时候温爸爸提出了借精生子，虽然温爸爸家里不赞同，却总归是理亏。
因为孩子不是老公的，所以怀孕期间温爸爸的对自己的好，温妈妈都感到愧疚。
可十月的孩子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在临产十几个小时被告知孩子可能会因脐带绕颈死亡时，她想就算老公不喜欢又怎样，就算婆婆不喜欢又怎样，这是她的孩子她自己对他好就够了。
所以每次去婆婆家时，她都要告诫温晗不准太过撒野，因为不爱你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会偷偷唾弃你。
她说，就算你爸爸对你再好，可你终究不是他儿子。不是亲生的，总归有疙瘩。
后来温晗稍大些，因为自己的工作莫名多起来，长时间出差，温妈妈果断将他送到自己住镇上的老家。
“小晗，妈妈问你，有没有看上的女孩子？”
温晗想到一个人在家的边寻，他从年少开始喜欢她，走过那么多路，遇过那么人，想的最多的还是她。
思忖片刻，他慢慢地开口了：“妈妈，几年前我看过一首诗，有几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我觉得您应该看过，可我还是想和您分享。”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
“妈妈，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可能她不会让您满意。她甚至有一堆您无法忍受的习惯，可是我喜欢她。虽然她现在不喜欢我，可我会努力让她喜欢上我，所以我希望您也能慢慢接受她。”
门被打开又关上，温爸爸一进门就看到儿子和妻子在沙发正襟危坐地聊天。走近一看，他才发现妻子正生气地喘着气，而儿子一脸无奈。
他将公文包放在沙发，顺势坐在妻子身边。
温晗刚一直竭力跟他妈妈说道理，没看到他爸爸进门。直到他爸爸坐下，他才轻轻叫了声：“爸爸。”
温爸爸点点头，无声地问温晗发生了什么，温晗却是摇摇头。
温妈妈没有回头，温爸爸这看看那看看，最后开口道：“这饭点时间都不饿吗？要不先吃饭？”
饭桌上，温爸爸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晗，陈文汉是你们组老大吗？”
“恩。”
“你们研究材料消耗量很大？”
温晗不懂他意思，老实回答：“不大。”
温爸爸奇怪道：“是吗？我听老张说上次他以自己的名字一次性批购了很多药剂。有些药剂市面上不允许购买的，还是看资格证才给了他几箱。”
温家从事药物原材料这方面工作，所以久而久之跟各个研究所都有工作上的来往。
“恩？”温晗愣了愣，“这应该不用陈工自己购买吧。”
“我也觉得奇怪。”
正在这时，温晗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不断震动，是周栩短信。
——我在你家楼下，快开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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