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世界不对》糙南瓜

10、第十章

　　女人按下按钮的瞬间，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子被看得透彻。天花板上只有一只孤零零的灯泡，暗淡的橙光照亮这个房子。

　　水泥地上的裂缝，仿佛将房子生生划为两块。家徒四壁，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一张破旧的四方桌和长板凳。阴暗的环境使墙壁潮湿得到处都有发霉的小黑点，犹如布满一只只黑虫。

　　墙上贴着几张年岁久远的奖状，边寻凑近了看奖状，发黄的印记模糊了纸上的字，让人辨认不出。

　　“陆……圆圆？”她有些不确定。

　　“陈圆圆。”女人站在她身后轻声道，“我的名字。”

　　边寻应了声，问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你老公呢？”

　　“我没结婚。”说完，陈圆圆突然用鼻子发出一声冷笑，短促却很不屑，“都是被陆六那杂种害的。”

　　闻到了浓郁的八卦味，边寻配合地接了一声：“哦？”

　　陈圆圆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是否含有悲伤或是怨恨：“我被强|奸过，所有人都知道。”

　　“让一群混混，陆六以为救了我自己就是圣人了？他凭什么自作主张报警？本来只要不说出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都怪那个杂种，报警不就是想我被□□这件事人尽皆知吗？他害的我被整个村的人笑话，我让他娶我又有什么问题？他明明有他爸留下的一堆财产可以当彩礼钱，却非说自己没钱。到最后没一个人肯娶我。说我恨他，我恨不得他去死！”

　　边寻：“……”

　　温晗：“……”

　　如果陈圆圆说的第一句让边寻不再嬉皮笑脸是出于尊重，那么之后的内容完全是因为无FUCK说。

　　场面一度安静，边寻觉得自己再听下去三观就要碎成渣了，她忍不住开口：“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陈圆圆有些不满边寻的毫无反应：“逃出去，快报警。”

　　你仿佛在逗我？这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吗！

　　边寻越发后悔自己跟过来的做法：“出口都被他们看守住了，大姐，你让我怎么逃出去？”

　　“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出去。”

　　“哦，那你干嘛不自己出去报警？”

　　陈圆圆一时结舌：“因为……因为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有点，危险。”

　　“危险你让我去？！”

　　“你不去，留这也活不下去，还不如去试试。”

　　你说的吼有道理。

　　陈圆圆看边寻没有再反驳，于是继续说道：“往南边走，有个被抛弃的待建造楼，是他们的基地。住在周围的村民都被赶出去了，那一块都是他们的地盘。可是只要走过那个地方，翻过后面那山，就可以到另一个城市了。”

　　“……”您对我的战斗力可能有点误解。

　　虽然觉得很不靠谱，边寻最后还是接受了陈圆圆拙劣的出逃计划。

　　住进二楼的卧室，边寻打开窗，往外头张望了下，一眼就看到陈圆圆所谓的基地。月亮被云朵遮住，黑灯瞎火，整个村子像是被黑暗湮灭一般，只有远处的基地灯火通明。

　　村子毗邻群山，晚上时总会有清风袭来，不同于冬天时的冷冽，它更多的是吹去浮躁。

　　边寻在窗边站了会，才回到床上。她盘起腿，看向坐在床尾的温晗，叹了口气：“兄弟给句话啊，怎么办？”

　　温晗的拇指不自觉地摩挲起中指，开口道：“监控我可以暂时挡住，就怕到时候会遇上带武器的人。”

　　想了想，他又说：“先撇开我们对那里不熟悉这一点，晚上应该是最好逃脱的时候，但在夜晚翻山太危险了。”

　　毋庸置疑，这个方案面临的危险太多了，难免让人怯步，只是……

　　“那群人没找到我，只会一天比一天谨慎，越拖越不利。”边寻提议道，“明天去侦查一下再讨论吧。”

　　然而夏季的天，说变就变，没想到第二天下起了磅礴大雨。雨滴连绵不断，如珠帘垂在眼前。这样的天气别说侦查，连出行都有些困难。

　　风雨撞击得窗户吱吱响，边寻倚在窗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突然她瞳孔一缩，额头猛地抵在窗上，盯着从下方驶来的车。

　　她转头叫来温晗：“这男的是不是绑架我的那个？”

　　车子停在隔壁家门口，男人穿着件雨衣站在车门口。他往四周张望了一番，在看到旁边房子二楼漆黑一片时愣了愣。

　　他想，也许里面贴了黑纸。很快，他移开了视线，没发现什么异样后，他动身走向后备箱。

　　在他走开后，隔壁房子刚刚一片黑暗的二楼窗口突然露出一个角。

　　边寻扒着继续偷窥，在心里给变成黑影的温晗点了个赞：“兄弟，多亏你反应迅速。”

　　男人从后备箱拖出一个袋子，链子开了一个口，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张人脸。

　　不知是雨的缘故还是窗户模糊的缘故，边寻越看那个人的脸越觉得面目全非。

　　比起边寻，温晗的反应大多了。他甚至整个身体都到了窗外，一半贴着窗户，另一半已经贴上墙壁了。

　　操，刚给你点了赞，你就打我脸了。

　　边寻吓得赶紧开窗扯回温晗：“兄弟！你在干啥呢！”

　　“我……”

　　温晗才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可即使只有一个字，边寻还是听出了温晗颤抖的语气。
　　* * * * * *
　　陆六走出酒店，冷凛的寒风直面刮在脸上，让人生疼。他跺跺脚，跟一起打工的胖子挥手作别，快步走去停放自行车的角落。

　　老旧的自行车，缺了一角的车筐里只有几张被塞进去的传单，车架大面积脱漆，右手边的车铃已完全生锈。陆六跨上车，猛地一蹬，不灵活的链条转动，与齿轮发出嘟噜声。

　　骑了没几步路，快经过一个小巷口时，他清楚地听到了闷哼声，那种压抑着疼痛，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嫩。除此之外还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似乎还不只一个。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巷子里在发生什么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也不怕□□冻疮？大冬天在外面干这个？

　　陆六想着，经过时不由往里面瞥了好几眼。最先看到的是被压在地上挣扎的女孩，她表情极其痛苦，凌乱的头发黏在脏兮兮的脸上，嘴巴被身上的男人紧紧地捂着，以及她看向自己哀求的眼神。

　　车子骑出好几米才堪堪停下，陆六一脚踩在地上，撑着车把用力地呼吸。

　　那是陈圆圆，村长的女儿。

　　在救与不救抉择到来之前，他脑子里最先出现的是村长说的那句“老陆那个废物可总算死了”。

　　可也只是几秒钟，理智回来的瞬间，陆六马上拨打了110。他扔下自行车，一下子冲上去扯开压在陈圆圆身上的人。

　　虽然有些寡不敌众，但幸亏警车来得快。

　　几天后，以为这件事早已息事宁人的陆六，在某个早上醒来时，发现家门口布满了人，叽叽喳喳。

　　一群人看到他出来，突然鸦雀无声。

　　他还没出声，就见村长从人群里走出来，拉着眼圈仍然通红的陈圆圆。

　　陆六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村长带来的人压制在地了。

　　村长的语气愤愤：“圆圆你说是不是陆六□□了你？”

　　陆六吃力地抬起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村长和陈圆圆。然后他看到陈圆圆在接收到村长的一个眼神后，点了点头。

　　世界轰的一声崩塌，村民的指指点点都听不真切了。

　　“臭小子！”

　　村长生气地冲上来，狠狠地往陆六肚子上踢几脚。村长的拳头如雨滴般落下，陆六整个人难受得想吐，可更多的是被怨恨笼罩的心。

　　活该，活该你多管闲事。

　　他被打得头开始眩晕，意识却依旧强烈。

　　最后被村民拉住时，村长的右脚还踩在他脸上。

　　重重地，用力地，碾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仅存的良心。
　　* * * * * *
　　男人把袋子拖进隔壁那屋，随意地把他扔到门口，然后不耐烦地敲敲门。也不等房子的主人出来，就转身离开了。

　　他坐在驾驶座上，抬头又看了眼旁边那间房子的二楼窗口，依旧是漆黑一片。他多看了一眼，没发现任何异样。

　　男人开动车子，暗骂了句神经病。

　　车子驶向远处，直到再也看不到它，温晗才变回人形。

　　“走了？”

　　“恩。”

　　边寻心想，语气正常，看来已经恢复好了。

　　“那我们等雨停了行动？”

　　“恩。”

　　雨停时，正好是晚上。到了晚上的村子更像是无人村，没有房子里衍射出的灯火，没有沿街的路灯，空中不见月亮，一条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边寻打着手电走在街上，除了微弱的灯光照出的咫尺之地，周围黑漆一团。万籁俱寂，只有萧萧的风声在耳边不断地打转。

　　余光似乎看到一点火光，边寻猛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扔着一根还没燃尽的香烟。

　　她将灯光打向那处，那里是一个被烧毁的房子，如鬼屋般突兀地驻扎在那，阴森而又恐怖。

　　房子前面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