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没有选择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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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的日子平淡，安静。
在外人看来，我是个尽心尽力服侍主子的好奴才，我不怕苦累，我什么都愿意做。
其实，只有我知道，我没有选择，要不就默默无闻，把自己藏在一堆人中间，要不就做拔尖的，得到皇上的信赖和宠爱。
其实，不是我的选择，从我被调到养心殿那天开始，我就已经身不由己。我告诉自己，这是我的选择，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的未来能够有那么一点点的确定性，有那么一点点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告诉自己，不是为了他，不是，我，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要攀上高枝。
可为什么，当皇上问我要什么赏赐的时候，我会说我只是想在皇上御前伺候呢。
为了可以在他来的时候，向他福一福，道一声“四阿哥”或是“四阿哥吉祥”
为了可以在殿内大声的对皇上说“皇上，四阿哥在殿外候着呢”
为了可以帮忙放阿哥们的窗课本子的时候，偷偷看他的笔迹，抚摸着，想像着他写时的样子，一定跟阿哥所时一样，在烛光下奋笔疾书，不同的是，他的身边一定站着个她，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等他，等他回头，对他微微一笑，拉住他的手。。。。。。。
于是，我只能站在这冷冷的大殿里，等待。
多少年后，我回头看我的人生，外人看来繁花似锦，原来，不过是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两个字，等待。
我不再是那个五岁的孩子，贪恋外面的美丽。
我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笔一划，认真的像书房里师傅留下的功课。
一张一张，我小心的存着，慢慢的，竟堆了半屋子之多。她们笑我，什么宝贝还藏那么久。
我只是不停的写着，像我成长的那五年，打转的陀螺，我停不下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不下来。
慢慢的，终于有了眉目，可能我学字学得太过疯狂，太过招摇，连皇上都知道了。
那天，我是故意的，可我不后悔。
我急急忙忙来到养心殿，皇上的召唤太过匆忙，我几乎一路小跑。
刚进到殿内，我就愣住了，他，就在那里。
我真想在他面前驻足，好好的看看他，他的身影高大，挺拔，恍惚间，那个四岁，五岁，八岁的他全都模糊，消失，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请安的。
皇上笑着说“学字的小疯子，最近练的怎么样了”
我笑着低头：“奴婢愚笨，一点眉目都没有，姐姐们都笑我实实在在是在吃墨，不是用墨。”
“哦，那干嘛还学啊”
“奴婢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能一字不识呢？"我笑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虚假。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好像自己不存在。
我在等，等他开口，好奇的开口，问我在学谁的字，临谁的贴。
我在等，我练了这么久，等得就是这一天，等着他兴致勃勃的问我，等着皇上给我个机会来展示，等着我练了那么久的字在他面前，亲手写在纸上那一天。
我还记得，在我练得胳膊酸疼的时候，我还是傻傻的笑着，想着有一天，在养心殿里，我亲手写下那句诗，他会懂，会对我微笑，而皇上，会看懂我的心思。
可那一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跪下说“儿臣已向皇阿玛问过安，该去给额娘请安了，儿臣先告退了。”
皇上抬头笑道“你媳妇在你母妃那里吧，去吧。”
他就那么走过我身边，走过去，我只是愣在那里，听见帘子落下的声音，就像我的心落下的声音。
那一天，是他们大婚的第二天，他们手牵手进宫来问安。
所有人都说，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那天晚上，我写了一夜，然后，我把我自己锁起来，将所有的纸张洒向空中，它们飞不高，然后静静落下，如同纷纷洋洋的雪花，孤独而寒冷。
我突然想起那个踏过脚印的手帕，想起我的心。
然后，我把所有的纸都烧掉，把笔墨纸砚都藏在箱底。
所有的纸上，只有两行字。
一行是一句佛谒。
另一行，只有两个字。
那两个只能藏在心里的字。
他的名字。
多少年后，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打开那个箱子，突然，泪就涌了出来，怎么都忍不住。
原来，我并没有烧掉所有的字。
原来，我还是舍不得。
在我烧掉的那个夜里，原来我早就把它们藏起来了。
我借口是皇上赏的文房四宝，将它们留了下来。
它们在我手中颤抖，然后终于落下。。
两张白纸，一张是我多年前的笔迹。
另一张，是很陌生的笔迹，我忘了为什么要留着了。
我真的忘了。。。。。。
其实，把两张纸放在一起，就知道，两张笔迹相似，甚至是相同的。
一张是他的名字和佛谒
另一张是他临的帖子，我特意去求打扫的小苏拉，捡回的他扔掉的纸。
他十四岁那年写下的。
那句佛谒很简单，却从没机会在他面前写下。
任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曾经梦想过，在他府里的书房，他握着我的手，写下他的名字。
可是多少年了，只有微弱的烛火陪着我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
留下的，只有残烛，还有他的名字。
我只记得，我第一次写成功他的名字，与他的笔迹几可混淆。
那张纸，我放在哪里了呢、我忘了，真的忘了。
跟那个荷包一起，跟那个球一起，留在那个小小的箱子里，留在紫禁城了吧。
可是，我忘了，我是不是把心也放在那个箱子里了，放在紫禁城了。
我忘了，真的忘了。
第二天，我向皇上请求，调到德妃娘娘那里去伺候。
我第一眼看到那个人时，他扬起小小的笑脸，好奇的从德妃娘娘怀里望着我，恍惚间，我又回到四岁那年，好像看到了小小的我在微笑。
命运在那瞬间，翻转，轮回。好像跟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只是在当时，握住了那伸向我的小手。
却握住了另一个人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