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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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了他们的消息，就连九阿哥身边的管家也有好几日不露面了。小院里开始乱了，我以前从不过问柴米油盐，只是这么浑浑僵僵的活着，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可三天后，我不得不跨出那道门，因为我的药断了。
我只知道皇上过寿的时候十四没有回来，只是派人呈上贺礼。我只是在院里坐着静静等着，坐了一天一夜，总以为十四会像小时候那样突然就出现在我眼前，可睁开眼睛，却是一场梦。我突然开始害怕，我这快要死的人总梦见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再深想下去。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是不再睡觉，甚至不再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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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那扇门开启的声音，心里隐隐不安，抬头便望见一辆马车静静候在那里，九阿哥府里的管家看着我出来，先是一愣，然后低头“九阿哥吩咐，姑娘自由了，这辆马车可以送姑娘去任何地方。" 我看着管家伸出的手，恍惚间竟有一丝迷茫，我该去哪，我的家又在哪，我究竟是谁？
回神间，另一辆马车急急驶来，从前面马上下来一个人，陌生又熟悉。我的泪竟控制不住，下意识的抚过脸颊，原来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我抬头迎向来人，止住欲护在我前面的管家，平静的开口“十三阿哥是来抓我的吗？”
来人脚步一缓，然后开口"四，不，皇上要我接溆澊姑娘回宫。”
我一愣，皇上，原来，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下意识的开口"我想离开，可以吗？"
沉默许久，十三艰难的开口“你额娘病重。”
我突然就笑了“我知道，我跟你走。”转头向着管家，悄悄递了张纸去，然后，望望我栖身的小院，踏上十三的马车，望着十三伸出的手，我心里什么都没有想，避开他的手，吃力的坐上去。
前途是福是祸，我早已不在意，可我最爱的人还陷在宫里。突然觉得很累，也许是太久没睡的缘故，也许是没有吃药的关系，总之我闭上了眼睛，沉默。
许久才重新睁开，马车似乎缓了下来，我下意识的掀开车帘，望着眼前那座华丽冰冷的城，突然很怕这里会是我的终结之地。刚才似乎睡了很久，却没有做梦，我抬起手，感受梦里残存的温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下了马车，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白，堵的我心口几乎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突然一片空白，我的药没有了，只能静静的用手帕拭过嘴角，默默跟上十三匆忙的脚步，将手帕藏在手心。
十三一次也没有回过头，一次也没有。
还好，他没有回头，还好，天阴了，所以，没有看见我的脚步虚浮，没有看见那条带血的手帕。
总觉得，我眼前的十三只是一副躯壳，好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仿佛从前的十三从那扇门关起的那刻起就被囚禁在了别处，如同我们逝去的年华，再也找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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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送回我的屋子，推开门，淡淡的烟尘仿若多年的回忆，在风里飞舞，然后静静落下，四散，消失。我坐在窗前许久，有人推门而入，我下意识的回头，一个小宫女怯怯打量我许久，才迟疑的望着我“姑姑。。”
我望着她竟愣了，再次坐在这里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宫女，曾经的种种不过就是场噩梦，可这个年轻的生命的出现残忍的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岁月真的已经无声无息的流逝，谁都留不住。
我许久才开口"是来带我去看额娘还是德妃娘娘唤我？”
那小宫女愣了一下，“皇上有旨，让姑姑就住在这里，不要走动。”许久才想起福了一福"姑姑，如今该称皇太后了。”
我下意识的答应着，然后推开窗，坐在床头，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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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熙熙攘攘再也不见，满目的惨白，仿佛命运在向我狞笑。宫里的气氛压抑且沉闷。
我吐血越来越频繁了，绣的手帕几乎要用尽了。没有人来看过我，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坐在这里看着窗外那片狭小的天空。这世界静的让人心慌，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孤独而寒冷。只是身边的宫女嘀咕着大将军王回来了，在灵前大闹。皇太后不肯搬到慈宁宫。。。。
我只是听着，什么也没有想。
我本来想着，等到十四回来我就消失，我本来想着，最后看他一眼，结束这一世的痴缠。
可我却一天天拖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迟疑着，手帕快要用尽了，我的生命也快要到尽头了，可我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着坐在窗前，看风起雨落。
也许我下意识不想离开，毕竟，我头一次离希望这么近，离幸福这么近，近的几乎触手可及。
可那天清晨我从梦里惊醒，突然意识到那不过是我的错觉。这一世的我，没有希望，没有幸福。那根属于我的烛火就要燃尽了。
我笑着合上额娘的双眼，额娘，我们都解脱了。再等等，我带你离开，我们不会困在这里。
可那次突然的昏倒打乱了我的步伐。我闭上眼睛失去知觉前脑海里只回响着宫女的话“皇太后去世了。"
我很累了，突然不想挣扎了，如果不是梦里的温暖，我真想就这么睡下去。可我还是费力的睁开双眼，看来，命运不愿我就这么轻松的离去。我慢慢坐起，那个模糊的身影的站在阳光里，难以辨认。
“去见见四哥吧，他需要你。”沉默了许久，十三缓缓的开口。我不说话，只是望着眼前这个人沉默，十三感觉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直视着他，努力想要从他沧桑的面容中辨认中一丝我熟悉的记忆。那张熟悉的面孔如同多少年回忆里一滴心酸的泪，面孔后的人却早已不再，生疏难辨。
良久，我平静的开口“我想见见皇上。”然后，转过身去，望着窗外，不再说话。再次回头，屋里空空的又只剩我一个人。我抚摸着腰间的荷包，良久，走向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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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窗前，这么多年，永远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仰望。我望着他那身龙袍，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想要什么？”他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
“我想跟着十四阿哥。”我低着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听懂。
他突然回头望向我，没有一丝感情。我抬起头，第一次勇敢的望向他。我想把这一刻记住，把这个人刻在回忆里，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我的梦。
看着那身亮的有些耀眼的龙袍，那座冷的有些孤寂的陌生殿宇，那个人也让我陌生的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当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看着那冰冷的眼眸，竟不由自主的跪下了，跪下了，这么多年的隐忍，等待，努力都在这一刻碎裂，原来，不管我怎么努力，我怎么想要逃开那命运的怪圈，最终，我还是躲不开命运的捉弄，想到这，心里，竟是释然，于是，我用同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望着他。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看着我，却没有任何感情的问到。
我只是沉默，这沉默在这一刻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但他却从这沉默中领悟到了什么，他生来的敏感与骄傲让他与我对峙着，许久，久到我以为我已经坠入梦境的时候他开口了
“不要别的选择？”他突然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看似漫不经心。
对，他是帝王，我，也许有别的选择，但我需要的是别的出路吗，不是，绝对不是。
“不，没有必要”我很平静，这一刻，这句话，真的，很平静。
“好，我成全”他仍旧看着窗外，始终没有回头。
我静静礼了一礼，退出那座冰冷的殿阁，假装没有看见他攥紧的拳头，假装没有看见他眼里的恨，他心里的孤寂，假装没有看见那个看着窗外的身影拉的很长，一动不动，在夕阳下，似乎一眼就是永恒。眼泪还是在眼眶打转，却在看见紫禁城一隅天空中飞鸟，还是没有流出来，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飞不出的天空又再次出现在了眼前。自由，我渴望的自由，我原以为我会将心留在那里，却发现他承载的太多，那沉重的未来早已没有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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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什么时候失去了呢，是他大婚的时候，是他一次次无视我折磨我错过我的时候，是在这曲终人散的时候，或者，更早，是在那年他放掉我的手的时候，我们就与幸福擦肩而过，错过了一生。原来，我只是没有听到命运的叹息。
我等到了渴望的挽留，却是在这曲终的人散的时候。物是人非，我好像他生命的过客，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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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走的时候，他亲自来送，却看见十四握着我的手，然后静静离开。
十四突然哀伤的望着我，眼里全是愧疚。我释然一笑，我们，不过都是任性的孩子，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我将额娘葬在木兰树下，烟花三月的江南，湿润着人的心，潮潮的，最适合伤怀悲秋，感念往事。
我想真的快要到尽头了，每日只是坐在院中，捧着清茶发呆，努力的回忆着渐渐模糊的往事，有时会笑，有时会落泪。
日子就这么过着，每一天回忆着过往，就好像他还在身旁，就好像还听得到自己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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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想到，这一世，我的生命里只有两个字，等待。
禛儿，我总是在想，在跨过奈何桥的时候，我要不要接过那碗斩断前世今生的汤呢。
迟疑了许久，在最后的时刻，我有了答案。
你是恨我的，既然这样，我会笑着接过那碗汤，一饮而尽。
原谅你，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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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物是人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