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香水有点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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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琢磨了一晚上周媛媛也愣是没想明白。
隔天遇上堵车，她抵达公司比平常迟了大半个小时。临近八点进办公室，组内十来人基本到齐，没工作，做着开班前的杂事，三三两两聚在空调边上休息。
一排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三台空调呼呼地吹着。
办公室萦绕起一股特别的味道。空气闷，不流通，异常黏稠。
脚一踏进办公室，周媛媛就甚觉呼吸不畅。
眼看一室人安居其中，悠然自得。她不另作声，屏住呼吸，若无其事地步入隔间。
与外面迥乎不同，她这小天地里几十盆绿植一起“清新静气”，有如天然氧吧一般惬意。进门时憋得再惨，凑过去猛吸几口，人定如死里逃生。
碍于今日味道有点太过浓郁。周媛媛在角落里待了会儿，撸起袖口，挑了两盆，抱到了桌面上，挡着空调方向。
放包落座，她心满意足，喝着带来的黑咖啡，半是悠闲地往办公室里瞄了一眼——
不到开班的时间，李总却早已在里头坐着，正打着电话。
这个位置格外敏感。
她随意一瞥，对方却也能即刻察觉，立马抬起头来同她对视。
面面相觑时，她一脸被抓包的尴尬，李赫更尴尬，突然侧过头，猛打了个喷嚏。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表情不受把控地狰狞。
周媛媛：“……”
大概是不能说人坏话的意思，她不敢再看，丢了杯子，老老实实坐好，认真工作。
正到开班时间，客户部经理宋明哲神色复杂地来了。
昨天正要下班，周媛媛突然找上门来一通转述，说得宋明哲彻底傻了眼，忧心忡忡，彻夜未眠。
李总来了两周，至今都没给王牌组安排项目不说，居然还取消他们每个月的例行工作——这一来，整个组彻底放空，只剩下手头的两个项目在跟进。他不知道李总怎么在办事？周媛媛让找李总，宋明哲特来找他理论。
二人在办公室里交头接耳，八点半，宋明哲阴沉着脸出来。
办公室的门一开，一阵响亮的喷嚏声当即传出。没人注意宋经理，整个办公室的目光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
只见里头李总起了身，人站在饮水机边取水，高高瘦瘦的身板被连绵不断的喷嚏搞得踉跄又难堪……
“看什么看！工作做完了吗！”
被无视的宋明哲突然呵斥了一句，呵得办公室纷纷收回眼，他反而眼波游走，看着最里面隔间埋头不语的周媛媛，腹非心谤。
——真不知道这组长是怎么在当？手下人不工作，看热闹，她不管！项目没了，她也不急！
再一窜动，流转到办公室里高大的身影，人更是愤懑不平。
——新来的李总也是，冥顽不灵！做决策莫名其妙，他好心前来相劝，却碰了一鼻子灰！
他一秒也不愿在这里多呆。八点半，宋明哲沉着脸走了。
八点四十，高跟鞋跺地的窸窣声远远从走道里传来，小杜总的秘书翩翩而至。
今日她打扮地分外妖娆，没穿正装，穿了条仿旗袍款式的紧身裙，比平常包裹得更加凹凸有致，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摇曳生姿的倩影从策划部经过，不论男女，目光难免追随她惹火的腰身去了——这一早上客人来得太多，谁也无心工作，纷纷围观秘书扭着腰肢，漫步向总监办公室。
她所过之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纵是隔着十米开外，也扑鼻，缠绕着不肯断绝。
“李总，说听您找我呀？”门推开，她娇声喊着。
里头没应，来了一声喷嚏。
久之抬头看她，他丝毫不客气：“你喷香水了？”
“恩？”她不明白。步伐却往里迈，人已经踩进了办公室，转身要关上办公室门。
味道渐浓。
不必她明白，李赫连着两个喷嚏出去，厉声警告：“你别进来。”
秘书：“……”
门半开，对话清晰传出，八卦的目光愈发收不回。
只听办公室里喷嚏连天，李总拧着眉，捂着鼻，纵是今日的秘书小姐美若天仙，他也对人家避如虎蛇，张口闭口，明令禁止：“别过来！”
秘书卡在门口左右为难：“可是李总……”
是宋经理宋明哲通知她，李总找她。她特意一通收拾，补了三次妆，人才肯过来。一来，李总却又让她走——
她着实委屈！
但人方才对他有迈步的趋势，“阿切”，办公室里立马就是一个经不住的喷嚏。
不是作假。他真受不了，早上一来，就察觉过敏性鼻炎犯了。
一早上喷嚏不断，纵是平常一身整洁、分外讲究的李总，此刻也身心俱疲，模样狼狈，不好看。
叫她走，却不见她走，李赫愈发拧眉：“出去——”
“这……”
她还不走，他语气赫然沉下去：“我说话不管用？”
秘书一个哆嗦：“……”
她摇曳生姿地来，话都没说上两句，被老板厉声赶走。好笑，但没人敢笑，秘书站在走道上不肯离开，远远眺望着办公室里高大的男人，一脸的哀怨。
里头对她视若无睹，缓了好一阵子，终于推开门来，迎面撞见她，又迅速沉了眉，脸上没太多表情，眼神像漫过大雪一般阴冷。
她不敢吭声。
李赫也不问她，目光偏转，问整个办公室：“有不喷香水的吗？男女都行。”
全场鸦雀无声。
盛创广告公司里女生多不胜数，用杜盛的话说“美女如云”，然而他小小一个不喷香水的要求出来，连同在场这么多男人在内，居然都石沉大海，无所回应。
李赫管不了这么多。出来一瞬间，又连打三个喷嚏。
“——有吗？”
缓过神来再问一次，依旧无人应答。
“……一个都没有？”李赫拧着眉。这下不仅鼻子难受，连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偌大一个办公室，居然一个能上的都没有。
他站在空气稀薄的走道里，神情凝重。目光一一打量在座各位，看谁都不合适；头习惯性往里面偏，去找周媛媛——
她一声不吭，埋着头，在工作。
李赫垂眸暗忖，不叫她，走过去。
转身时经不住刺激，又打了两个喷嚏。等彻底走上通往她的小径，异物感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敏锐地察觉到转变，瞧见转角处一片茂盛的绿植，若有所思——昨天周媛媛吊他胃口，晚上发给他照片，说这是“宝贝”……当时他不以为然，眼下才承认，的确如她所说，是“宝贝”。
多亏她这些“宝贝”，单是靠近她，人都禁不住地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他沉重了一早上的神色就在这片刻里恢复如常，唇边也终归于带上笑意。
周媛媛还不知道。
她习惯埋头工作，一早上办公室闹得天翻地覆，愣有本事一无所知，就连边上站着人，也久久没有反应。
李赫早摸透她的习性，不着急，诧异之余，先被她惹笑。
他小等了片刻，等不到周媛媛抬起头，看了眼腕表，伸手敲她桌面，“咚咚咚”地唤醒她：“周媛媛——”
周媛媛应声起立，吓了一跳：“呃……李总！”
“呵……中午有约吗？”李赫问。
“没。”周媛媛摇了摇头。
“下午有吗？”
周媛媛还是摇头。
他满意抿唇：“行了，你把东西带上，跟我走——”
周媛媛：“呃……好！”
去哪儿，他不说，干什么，也不讲。下达命令，扭头就走，迅速离开办公室。外出的一路上都在打喷嚏，打到泪眼婆娑，一直到电梯间门口，站到了风口上，方才稍稍缓和了些。
周媛媛站在他边上，瞧他这架势，莫名所以。
她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电梯的片刻静默里，小杜总的女秘书从办公室里追出来。
“李总——”
走道里远远飘荡着她甜美可人的呼唤。人未至，哪怕只是染着香水味道的声音传来，李赫迎着风口也是一个喷嚏出去。
周媛媛偷看他一眼，只见他一脸的烦闷……人都被折腾坏了。
“李总——”那头还在喊，不知趣似的。
人将至，“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不必他另作暗示，场面该如何处置，周媛媛已心领神会。
门方才渐开，她当即一步迈入了电梯。李赫在她之后进去，一进就反手按亮了要抵达的一楼标志，同一时间，周媛媛在更里一点的另一个控制面板把门给关上了。
无需言语，二人配合默契。
电梯门异常迅速地闭拢，把特意追来的秘书和群魔乱舞的味道通通隔离在门户之外。
眼看电梯下行，与十八楼渐行渐远，李赫心有余悸地默叹了一声。
周媛媛站在他边上，埋着头，不去看他的囧样，又听他咳嗽，连忙从包里拿了湿纸巾，轻轻拍他胳膊：“李总。”
手上递给他东西，迫不得已面对面。她抬头垂眸，看着他整洁的领口，不看他狼狈不堪的脸。
李赫转过身，看尽她体贴入微的小动作，不禁哑然失笑。
“恩，多谢。”他接过东西，抿唇道，“不好意思，今天恐怕要麻烦你当一天秘书了。”
“秘书？”周媛媛呼吸一滞。
他听出端倪，半是好笑地问：“怎么，不合适？”
“……”周媛媛闭口不言。心想当然不合适！她这衬衣西裤的钢铁形象，当秘书？
这种事她可没干过！
印象里的女秘书，个个面容姣好，前凸后翘，女人味十足……她看看反光镜里自己一马平川的身材，实在自惭形秽，不得不思考，放着那么多好看的女同事不带，偏偏带上她——李总好好一个人，为什么想不开啊？
周媛媛认定他想不开，这件事上却没法同他直抒胸臆。
他看她久久不答，挑眉道：“有什么问题？”
她哪敢有问题？周媛媛摇头：“没有，李总！”
“没有就好。”他若无其事地笑笑。
至于究竟有没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电梯“叮咚”到站。李赫不再过问，车钥匙给她，叫她先上车，自己去了趟大厅的洗手间，稍作整顿。
十分钟后他过来，瞧见周媛媛人在副驾驶坐得端端正正，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偏偏不系安全带。
有没有，立见分晓。
李赫盯着她笑：“安全带。”
“……喔！”她紧张过头，忘记了，经他提醒连忙去拉带子，后知后觉的样子怎么瞧怎么傻。
李赫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愈发带笑，确认她拴好了安全带，方才起火开车，边打方向盘边说：“没关系，小场面，不要紧张。”
周媛媛点头，听他说小场面，微微舒了口气：“好的，李总。”
车缓缓驶出办公大楼，从小路驶入主路，龟速向前移动。
车里保持缄默。
周媛媛同老板没什么好说的，坐在副驾驶一脸平静。李赫看了她好几次，她均是目不转睛地的关注前方路况，呆呼呼的，没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反应。
他在驾驶室几次暗笑，一直到路口红灯前，不得不停车，才明着开口：“周媛媛。”
“恩？”她一怔，“怎么了李总？”
李赫轻轻提唇：“呵，昨天中午的咖啡——”
他说着，手别扭地伸进后排的公文包里，摸索了一阵子，拿出一只手机来，当着她的面解了锁……
眼看他翻起了短信界面，周媛媛隐约猜到点什么，心往下一沉，主动开口：“李总，那家咖啡厅是吗？”
“恩？”李赫回眸瞧她。
她解释：“那家咖啡厅的话，我事后咨询了下，他们是入会九折，累计冲销，方式得当，最高能到五折。我想之后或许还会有订餐的情况，所以上周自作主张，借您名义办了下……”
主要是上周李总非要给的那一笔钱，周媛媛不太想收，不可能当面还给他，借着机会正好办张卡，全给他充到卡里。一次就预存出个至尊VIP的五折待遇。虽然“自作主张”，不过还挺划算。两次买下来，至今卡上还有剩。
但这事，他不应该知道。
办卡时，她明明留了两个人的手机号，李总的用于注册，她的用于接受垃圾消息。店长先受了李总一通笑而不语的不待见，周媛媛一提这方案，她应得老泪纵横……不应该在这事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被他知道，周媛媛猜，或许卡上余额不多，系统自动给他发短信了？
话都说到这里，周媛媛把卡包里的会员卡掏出来：“密码是您手机号后六位，倒着来！”
李赫没接，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粉色小猪的卡包，眸里含笑：“给我做什么？”
“啊？”周媛媛微微瞪眼，不明白。
他只笑不答，拿手机回了条短信，便把手机丢开，又去包里摸索。少顷，拿了钱包出来，抽了张信用卡给她。
他唇边勾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我是问……算了，密码一样，拿着。”
“……”周媛媛一时无解，下意识地心生推辞。
恍惚间，绿灯亮起。
李赫忙着开车，手往前送，手指碰到她的。叫她一愣，触电般收回了手，不仅遗落了自己手里的会员卡，还将他指间轻夹着的信用卡打落——
两张卡双双坠在她笔挺的西装裤上。
李赫当然不去捡，余光一瞥她很酷的西装裤，总是忍俊不禁。
静谧的车厢里飘荡起他若有似无的哼笑声，零星几点，温柔而撩拨。
周媛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人有点尴尬，悻悻地捡起腿上两张烫手山芋。想还，对方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全神贯注。
导航女声，高声提示“前方路况复杂”。
她瘪了瘪嘴，没有开口，把两张卡一并攥在手心。不收。却也不是第一次不收了。
李赫看在眼里，久之启口：“你中午都会去买咖啡吗？”
车里没别人，周媛媛自然而然地回应：“恩，没特殊情况的话，是这样。”
“公司附近很熟？”
她点点头：“恩，很熟。”
李赫也点头，把笑意藏在眼底，诚恳道：“我中午一般都在公司里。刚来这边工作，还不太熟悉附近情况——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买的时候也同我带一份？”
这个理由周媛媛接受，心安理得地把卡揣进了包里：“好的，李总。”
“恩，谢谢，”他微微一笑，看她揣了才说，“那就麻烦了。除了咖啡，别的也行——”
周媛媛回过味来：“午餐吗？”
“恩，”他不否认，“不会太麻烦吧？”
“喔，不会，”周媛媛说，“举手之劳。”
李赫笑笑：“那行，说定了，老样子，一式两份。”
周媛媛猛地回头，神色都不像跟他说定的样子：“……”
“有问题吗？”李赫问。
“呃……没，”她摇摇头。不说，不好说。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香水有点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