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杜江南不难 ...
-
杜江南的私渡今天第一天开航。
他今天穿了一身儿新衣裳，脚上换了双新草鞋，不光他一个，船上三当家老徐，还有几个伙计也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就连青瓜蛋子的脸都干净了许多。
不仅如此，杜江南还把自己那一展大旗挂在桅杆上，上了帆之后随风飞扬好不威风。
周言侨今天回青崖山，早早在渡口观望，老远就看见一杆大旗迎风乱舞，上面明晃晃一个杜字。
周言侨扶额，唉，搞的跟海盗船一样，谁敢坐嘛。
长桥渡口旁边就是官渡船，男女老幼都在排队，赶上八月十五之后人比较多，大多都是走亲戚回青崖山的，这个跑了鸡那个跑了鸭，一时间好不热闹。
可等杜江南的开着船到岸边的时候，长石桥上就没人说话了。
周言侨纳闷，人不说话容易，可杜江南是怎么让这些小鸡小鸭也闭嘴的呢？
“各位老少爷们！”
咳咳咳
周言侨在旁边使劲咳嗽几声儿。
“对！还有大妈大娘大嫂大姐们。”
杜江南提气纵身一跃，“砰”地一声跳下了船。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周言侨暗自竖起大拇指。
嗯，弹跳力不错，比那个什么翔强。
“在下杜江南，在桃花坳落草为寇多年了，今天决定洗心革面做摆渡生意，请大家捧个场！”
众人听完眨眨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长石桥瞬间恢复了喧闹，连小鸡小鸭都活络起来。
杜江南尴尬的瞅了瞅周言侨道：“你看，我说不行吧。”
“你喊不要钱肯定有人来坐。”
杜江南撇撇嘴，“行，横竖你是老板。”
他清了清的嗓子又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杜江南初试摆渡生意，请大家无论如何捧场，今天摆渡一律不要钱！”
长桥渡口又安静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没有一个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三当家老徐是个矮胖的男人，可能脾气有点急躁，听自己的老大如此放低姿态为了几个摆渡钱，心有不甘，“大当家的，咱们有船有人，干嘛不去抢他一番，在这里磨破嘴皮子也赚不几个子儿啊。”
周言侨生怕杜江南被手下一撺掇真的做起鸡鸣狗盗之事，急忙拦在老徐身前，“别着急，今天官渡人多，排在队伍后面的人肯定坐不上船，到时候咱们在揽生意也不迟。”
老徐个子矮小，被周言侨一挤也说不上话，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官渡满了，可队伍还有一少半人没上去呢。
杜江南一下子来了精神，“小的们，打起精神来准备干活了！”
周言侨今日本来就是当托儿的，自然戏份做足。
“咳咳咳，各位父老乡亲，在下是青崖山王员外家的账房先生，被东家小二爷派来省城巡店，如今实在是赶时间回去，在下就搭乘杜江南的私渡，如果将来周某有什么不测，请诸位做个见证。”
搭乘官渡的百姓有人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疯账房，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周言侨大摇大摆的上船了，杜江南还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
最先站出来的是个老太太，白发苍苍的领着自己的小孙子，她实在没多余的钱贿赂摆渡人，她的女儿住在青崖山，前些日子刚刚添了个大胖小子，老太太只是为了给女儿送一篮子红皮鸡蛋。
有其一就有其二，大家都是互相壮着胆子往前走。
杜江南一看奏效了，手指放嘴里打了一声响哨，三当家的老徐立刻大吼了一声：“扬帆咧！”
周言侨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鸭梨啃了一口，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唉，总算是首航了。
王员外家的大船本来就有模有样，杜江南这些天按照周言侨的吩咐把船隔成几个区域，并且在甲板的座位上放了草垫子，又在船尾单独隔出一个红布间方便女眷如厕。
杜江南站在船头看着乘客们一个个进来，心中有些得意，“都给我听好了，男的坐左边，女的坐右边，不行乱了，船尾有出红布的隔间，哪个汉子敢去偷看，我杜江南打断他的腿！”
周言侨一口鸭梨没咽下，差点噎死。
看来硬件设施做好还不成，上岗培训不能少啊。
“喂！”周言侨小声儿叫了下杜江南。
两人早有协议，人前要装不认识，所以杜江南假装巡查就溜达到周言侨这里。
“你怎么说话老是打劫的调调啊？”
杜江南咧咧嘴，“好几年没正经说话了，我得适应一下。”
周言侨偷偷摸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梨子分给杜江南，一边吃一边传授心得：“你看，这帮人上船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这么好的船摆渡他们肯定没见过，要想留住客人，你得走心啊。”
杜江南啃着梨子，眨眨眼，“什么是走心啊。”
周言侨盯了他半天道：“你明天把胡子刮刮好不好。”胡子太长看着就像土匪。
“知道知道了。”杜江南不耐烦的摆摆手。
当着外人两人不能聚在一起聊太多，只能匆匆说两句分开。
官船载人多，帆又老，自然行的慢，倒是让杜江南的船给狠狠的超了。
早上出发，晌午日头刚摆正杜江南的船就到青崖山。
船停靠岸边后，众人互相看看没人敢下船。
周言侨一看，自己表演的时候又到了，起身装模作样的上去朝着杜江南拱了拱手，“请问杜壮士可否说话算话？”
杜江南也装模作样的抱拳：“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不收钱就不收钱。”
周言侨转身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众人见周言侨下了船，赶紧牵着孩子领着老人跟在他后面走，生怕走晚了被留下来。
最后离开的是第一个上船的老太太，她颤颤巍巍的走到杜江南面前，从柳条筐里拿出两个红皮鸡蛋。
“杜大爷，给你两个鸡蛋沾沾喜气。”
忙着收帆的三当家老徐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当场愣了。
好在杜江南有胡子，看不出脸红，支支吾吾道：“大娘，你几日回去？”
老太太回答：“我半个月后回省城。”
杜江南哈哈一笑：“那我就一直免费摆渡等你回来。”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好！好！”
周言侨下船转了一圈，见乘客都走了又爬了上去，见杜江南和老徐都蹲在那里，脑袋挤在一起，也不知道两人在干嘛。
周言侨走进了才发现，杜江南和老徐两个人正盯着手里的红皮鸡蛋发呆。
老徐见是周言侨来了，一改刚刚的态度，站起来点头哈腰，“周大哥你回来了。”
周言侨一愣：“老徐大叔，你多大年纪啊？”
青瓜蛋子等小字辈的孩子们正收帆，听到周言侨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老徐青涩的马屁显然没拍到位，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杜江南站起身来，往周言侨手里塞了一个红皮鸡蛋。
周言侨道：“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人的心底是渴望被人尊重的，即便是山贼也是如此。
杜江南脸色涨红，赶紧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桃花坳啊？这次怎么如此着急回青崖山？”
周言侨被鸡蛋噎得直瞪眼，能不着急嘛，我女朋友在那挨饿呢。
周言侨等鸡蛋落了下去才说：“王二少在家奔丧，只好派我来这边看账，我青崖山也有事。”
他有心把自己的事跟人掏掏，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杜江南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免得被他笑话。
杜江南摆摆手，“我妹妹说给你带好。”
“嗯，谢谢她了。”
周言侨忽然想到杜嫣然渐渐长大，继续住在风火大寨肯定不方便，若是将来赚了钱，在陵州买个宅子把换姐儿接过来，再让她陪换姐儿作伴，那丫头那么凶倒是能挺起门户，省的换姐儿将来被邻居欺负。
甚好！甚好！
杜江南一见周言侨乐得跟什么似的，以为他误会了，“别想别的，我妹妹还小呢。”
周言侨咧嘴一笑，“少臭美了，你妹妹毛儿都没长全呢，我可不惦记。”
嘿！找打是吧！
杜江南冷不防抬腿就是一脚，没想到周言侨灵巧一跳给躲了，这倒是把杜江南吓一跳。
这小子难道也练过？
“白白”周言侨挥挥手跑了。
旁边老徐盯着周言侨背影道：“人倒是挺好，就是有点奇怪，唉。”
杜江南信守诺言摆渡不收钱，总之私渡的生意借着那老太太的嘴倒是传了个美名。
周言侨如约返回青崖山，明天就是九月初八了，他心里惦记和换姐儿的约定，也怕冷老板把事情搞砸。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在冷香居。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杜江南不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