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金牛做的金牛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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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言侨人在江陵之时，换姐儿总是从厨房大师傅那里拿好吃的给旺财吃，狗不像猫一般没良心，你喂它一次，它倒是记你一辈子。
旺财围着换姐儿呜咽着，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趴下露出肚皮儿，叫的悲凄。
换姐儿将旺财搂在怀里，心里疼惜它为自己挨的那一拳，再抬眼，见旺财的主人自岸那端远远的跑来，长袍甩在后面，像一阵风。
换姐儿心漏掉一拍，款款起身，有心迎上去又怕被周言侨笑话，咬咬牙，不管了，当下紧挪小脚奔过去。
“是你！是你！真是你啊！”周言侨有些语无伦次，没想到自己这么好运，能在八月十五这天碰见换姐儿。
山下家家户户过节，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很孤独，索性躲了不见人带着旺财到山里打牙祭，他没指望碰上换姐儿，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小期待。
两个人像孩子一般拉着手又笑又跳的转圈圈。
转了好一会儿，换姐儿这才想起礼数的事儿，悄悄放开周言侨的手，尴尬的向后退了两步。
周言侨见换姐儿脸色绯红，知道她又别扭了，可又忍不住逗她，一本正经道：“不是猫儿一切都好吗？来，快让我看看到底好不好？”
周言侨屈膝与换姐儿平视，笑眯眯的像看小朋友一般打量她，这一看不要紧，倒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瘦这么多？”
这不说还好，一说换姐儿的肚子好像配合周言侨一般，大大的响了一声。
“唉呀”换姐儿双手掩面赶忙跑开，心里恨这个肚子真不争气，早上明明喝了一肚子水，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响。
“你在家都没吃东西吗？”
换姐儿眉眼低垂，支支吾吾，见周言侨靠过来，赶忙紧走两步躲开，生怕自己肚子再响丢人。
周言侨知道她是饿了，见旁边的野菜筐，心下明白几分。
他成长在一个食物爆满的年代，饿肚子这种事离他很遥远，以至于他都不理解，为什么换姐儿家里人要让她饿肚子！
“不是给你钱了吗？！”周言侨不觉声高，心里生气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呆，自己饿了都不知道不拿钱买东西吃。
换姐儿一听银子便如梦方醒，急忙将草娃娃从袖子里拿出来，双手奉上：“这个还给你。”
周言侨一愣，什么意思？要跟我绝交？！
换姐儿露出一丝浅笑，带着平日里少有的狡黠，悄悄对周言侨说：“我把钱藏在里面了。”
周言侨顿时觉得自己像街边糖人师傅手中的糖人，狠狠的吹鼓，结果用针一戳又泄气了。
“你呀你，我真是没办法了。”
换姐儿见周言侨没接，又向前推了推，她这辈子没拿过这么多钱，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二娘侵占去，每天换着地方藏着实劳心，如今见了周言侨，巴不得他把钱拿回去呢。
“我不要，我周言侨给出去的东西就不打算往回收。”
换姐儿以为他是爱面子，又推了推道，“这本来就是你的钱啊，快拿着吧。”
没有钱，将来拿什么娶邓夫子的孙女呢。
周言侨不打算再捉迷藏了，这样很累人。
“我喜欢你，把钱交给你存着我乐意，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换姐儿听闻一张脸羞的通红，“你这个疯账房，又说疯话了！”急急忙将草娃娃推给他。
两人拉拉扯扯，结果“哗啦”一声，草娃娃掉在地上摔碎了，白花花的银子露出来。
换姐儿一愣，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念叨着：“碎了，碎了——”
换姐儿曾经多么宝贵这个草娃娃，放在窗台怕猫儿碰了，放在床底怕没阳光，草娃娃是她这辈子仅有的一个少女梦，如今就这么碎了。
换姐儿伸手试图将碎了的瓷片和土拢在一起，开始时只是轻轻呜咽，慢慢的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情况？难道是自己表白惹她生气了？怎么办？女人一哭就慌神儿，大概是男人天生自带的属性，周言侨站在原地张着手彻底傻了。
“那个，你别哭了，坏了再重新给你做一个。”
换姐儿抽泣着道：“那能一样嘛，碎了就没了，就没了啊！”她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绢包。
周言侨一看认识，这手绢包里是那只他以前给她编的手串。
执着又是恋物，周言侨好奇的问：“淼淼，你几月份生的啊？”
换姐儿抽抽搭搭，含糊不清答道：“四月二十八”
周言侨掰着手指算了算，而后一拍大腿，“你是金牛座的啊！难怪这么执着！”
换姐儿一愣，心道，他嫌我倔了，像金牛做的！
不知道是跟自己赌气，还是跟命运赌气，换姐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抓起柳条筐就走。
周言侨长臂一伸，勾住柳条筐的另一端，“哎，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我是倔了，可我没那么金贵，也不是金牛做的，我是寡妇，你懂吗，寡妇！”
“我懂啊，我不但懂，我还会写呢？”
换姐儿停下脚步扯了扯柳条筐，见周言侨没有放下的意思，只好隔着柳条筐说：“我是人家的妾，就算王老爷死了，我还是要守孝三年的。”
“我知道啊，听冷老板说了呀。”
周言侨心里暗笑换姐儿实在，让你守孝三年你就老老实实的守孝？时间那么宝贵还不如拿来干点别的呢。
他自己觉得谈个一两年恋爱然后结婚倒是可以接受，不过三年似乎有点长，转念一想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只要有他在，她想守寡都难，若是将来有了钱，带着换姐儿远走高飞也说不定。
换姐儿彻底没了辙，周言侨那样儿不像在说谎。
难道他都不介意自己的过去吗？
哭一哭，喊一喊，心里的委屈也消了，这会儿后悔的半死，不该在周言侨面前失控。
“是我对不住你，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都愿意，我只是恨我自己没那个福分！没那个命！”换姐儿说完低头便拜。
周言侨心里好笑，这个小呆子每次都是这套话，跟戏文儿一样，一伸手将她拉起。
“淼淼，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我也没想怎么样啊，就是想赚了钱放你这里攒着，然后时不时的见上一面，一起吃个东西聊聊天就好了。”
周言侨明白，他和她虽然面对面站着，可中间却隔了许多个世纪，两个人有着不同的人生价值观，他一时半会儿还强求不来，只能慢慢等，不过他愿意改变她，也愿意花时间去做，他对她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无论将来什么困难，只要她与他同心一切都好克服。
周言侨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想要跟她有那种关系，因此赶紧放开手，并且向后退了两步。
“淼淼，手串和草娃娃没了可以再做，重要的是我人在这里，只要你需要帮助，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周言侨表情认真，一番话说铿锵有力，亦如第一次在山涧中吟诗一般。
换姐儿的心前一刻如掏空了一般，下一刻就被周言侨的柔情融化了，她长到二十岁，又是情窦初开，实在是禁不起这番折腾，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你真是我前世的冤家！看来不但这辈子欠你的，也许连上辈子都欠呢！”
换姐儿做梦都想与周言侨相见，没事发呆的时候甚至演练了见面时说什么，可人算不如天算，那些先前准备的话倒是一句都没用上。
周言侨陪着换姐儿蹲在地上，心里不是滋味，忽然觉得女人就是女人，无论古今，通通都很难懂。
他从怀里拿出锦盒，打开递给换姐儿。
“我在省城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阳光折射在那只顶花带露的豌豆荚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唉哟”换姐儿猛然想起周言侨的银子还在地上呢！急忙提起裙子跑去捡。
周言侨摆着自认为最帅的姿势，刚想酝酿着说几句像样的情话，结果一眨眼的工夫那丫头就跑了，自己被晾在一边又好气又好笑，真想抓过她狠狠的捏两下出气。
换姐儿把银子放在手心里，吹了吹泥土，双手捧到周言侨跟前。
“还是你收着吧，要是被我家二娘发现了，一眨眼就给你侵吞了。”
周言侨心思根本不在银子上，盘算着自己都坦白了，总得要些她的口供吧。
“先别说银子，你先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换姐儿一愣，“答应什么？”
周言侨真想一口咬死她。
“钱先放你这里攒着，时不时见上一面，然后一起吃东西聊聊天，我会继续教你写字打算盘。”
换姐儿忽然对鞋尖感兴趣来。
山风轻轻的吹着，八月正是桂花香的时候。
周言侨安静的享受这片刻的无声，他知道她害羞了，躲在头发里小耳朵红的发亮，他知道她没恋爱经验，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恋爱，因此也不催，只是深情的看着她。
半晌，换姐儿被这暧昧的气氛逼的没办法，只好低低的说：“要是让人知道了怎么办呢。”
周言侨一乐，学着换姐儿的语气道：“那就不让人知道呗。”
他拉起她的袖子，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草棚方向走。
“你说我们每隔几天见一次好呢？”
换姐儿被牵着袖子，一颗心好像自己的袖梢一般忽扇忽扇的荡着，周言侨又开始发光了，这令她有种虚脱的感觉，抬头看看天，已经是正午了。
难怪，一定是饿的。
“喂，问你话呢？”周言侨转过身说。
换姐儿将头低低的，把自己的半大脚缩回裙子里，声若蚊蝇般：“你说什么都好。”
周言侨挑着一条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换姐儿，“真的？”
换姐儿忽然有种上当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金牛做的金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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