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劫》一条千年鸭腿

2、第一章

　　相传楚国北边有座神山，常年白雪皑皑，名曰昆仑。

　　相传昆仑山有位仙者，法力无边，世人尊称一声昆仑仙者。

　　昆仑仙者一日外出时，遇到一只六尾狐。

　　相传上古时有九尾狐修炼成仙，造福一方，而狐在人间一直视为瑞兽，加之狐族女性特别钟情于人类，常有狐族女子喜欢上人间书生的传说在人间广为流传。

　　人们对于妖都是惧怕的，对于神都是敬仰的，唯独对于狐，无论是仙是妖，都是亲切的。这便隐隐埋下了隐患。

　　于是在一个雨夜，竟有一名狐族女子不惜违反天理，诞下与人类结合的孩子。这逆天行为甚至惊动九天之上的天帝，天帝一声令下，处死了那违反天理的狐妖，也让那人类男子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轮回。

　　剩下的那狐子该怎么办？天帝原本也想处死，但却见这明明是很普通的狐子，眉间隐隐竟有些神性。而此事甚至惊动了太上老君。老君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看着狐子一声声叹息。

　　这子竟有青丘九尾血脉，不可除之。

　　就算是世间稀有的九尾神狐后代，人与妖的产物，怎可留之？高高在上的天帝问道。一双眼不带任何情感。

　　老君道，“狐修百年而得一尾，每修炼百年，便受一道九天神雷。是去是留，全交上天安排，天帝可满意？”

　　高高在上的天帝冷哼一声，甩袖离去，权当默认。

　　身后有人冷冷的开口，“九天神雷？老君可真护着这妖孽，我看他定活不过百年。”

　　老君轻叹一声，却没理会那人，抱着年幼的狐子转身下凡。

　　昆仑仙人遇见已经有六尾的狐，便是那狐子。

　　六尾狐历经六道九天神雷才有此成就。期间的艰难不言而喻。仙人感叹他修炼不易，动了恻隐之心，便收为弟子，赐名离祈然。

　　离祈然在昆仑山一呆，便是四百年。期间，已从六尾狐变成了九尾狐。

　　相传狐得九尾可成仙。虽修炼千年，但离祈然却迟迟无法渡劫成仙。

　　这是为何？一下淡然的九尾竟面带着急的询问昆仑仙人。

　　为何？昆仑仙者看向九尾，九尾自幼便受尽各种曲折，心性执拗且性情傲直，这性格对于修仙本应是好事，若不是这份意念支持，早在九天神雷下灰飞烟灭。但无奈心里执念太深，正是这执念阻碍了修仙之路。

　　执念？在这昆仑山几百年，终年触目可及的只有皑皑白雪，哪还有什么执念？九尾反驳。

　　仙人道，你这是自欺欺人。

　　回答他的只有昆仑山万年白雪落下的声音。

　　两人竟一时间双双沉默起来。但不多时，昆仑仙人突然看向远方，掐指一算，九尾命中自有一番劫数，直指楚国奕安城的方向。

　　为什么会是那位人物？昆仑仙者不由皱起眉。

　　自女娃补天后，上古神族便渐渐神力不再。九天之上的众神也免不了下届一番经受轮回转世之苦，而楚国太子姬千懿的身份，便是天帝一族的亲族，原身是麒麟神兽一族的转世。

　　听闻这个消息，九尾一向淡然如水的脸上却浮上一丝讥笑，不冷不热的说道“好个天帝亲族，麒麟神族，师尊意欲我合为？”

　　昆仑仙者叹了口气，说道，“你和我去楚国一趟。”

　　却见九尾冷哼一声，“不去。”

　　昆仑仙者却笑道，像个骗小孩子的怪爷爷一样：“你想不想成仙了？”

　　公元前228年，有楚国的史书记载，在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楚国存亡之际，决战前夜，有人看到一道仙光从昆仑山来，降临奕安。

　　是夜。

　　此时的姬千懿正看着呆在自己的寝宫，心里飘忽不定。身边有四人，分别是楚国的长公主姬如练，子承父业的楚国大将军秦潇，还有丞相楚章和他的独子楚执澜。

　　值得在意的事，除了丞相楚章与楚执澜，另外三人都穿着孝服。在这空旷宫殿里，更添一份肃然与悲切。
　　皇宫里灯火熠熠，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苍白的脸上更显诡异。

　　空气里蔓延着压抑的气息，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最终还是秦潇打破了沉默，这个还穿着孝服的年轻将军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级的成熟，半是安慰，半是坚定的说道“陛下，只要我军能拖住敌人一时半刻，我便绕后偷袭那齐国大将。敌人将领一死，我们大楚还有一线生机。”

　　“让我去吧。”长公主姬缓缓开口。

　　姬千懿抬起眼，打量着她的皇姐，与自己一样穿着孝服，外面套着戎装，一张倾国的脸却不施粉黛，如墨般的发随意扎成马尾，别有一番英姿。

　　姬如练虽为女子，但自小不爱琴棋书画，师从大将军秦挚，在十三岁以前与秦潇交手，从未输过。可以说，要不是身为公主又是女子，大将军之位说不定便是她的。

　　对于这个皇姐，姬千懿一直是尊重且敬佩。但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姬千懿摇摇头，多日的疲惫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沙哑，“我亲自迎敌。”

　　“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啊！”

　　意料之中的反对声音，扶千懿却没放在心上，紧紧盯着她的皇姐，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姐，国家存亡之际，你让我躲在皇宫里面苟且偷生？”

　　“我可以死，但楚国不能没有你。”姬如练也是不甘示弱，一双眼眶却微微泛红，“阿懿，我只求你这次，你是楚国的希望，不能出事。”

　　年轻的楚国天子却没再出声，把视线转向地上被灯火吹得轻轻晃动的影子，一眼不发。只是一双眼越发阴森，隐含着无尽的怒气与不甘。

　　空气里又恢复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姬千懿与秦潇从不会打没把握的战，但这场，却是不得不打。

　　皇宫里的五个人又各怀心思的思考着，沉默着。

　　好在沉默没持续多久，白衣偏偏，仙风道骨的昆仑仙者带着九尾就突然凭空出现在年轻的天子面前。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但还没等他人发问，昆仑仙者却不紧不慢，一脸悠闲，说道“贫道从昆仑山而来，特来祝陛下一臂之力。”

　　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又有点不可思议。饶是这里年龄最大的楚章，一时间也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但年轻的天子却没惊讶太久，连忙起身相迎，连声音都带着克制不住的兴奋，“仙者如何相助？”

　　“明日午时，自有天时相助。”昆仑仙者说道。

　　“如若度此难关，仙者任何要求，我定当全力满足。”姬千懿对着昆仑仙人行礼。“亦代楚国千万百姓谢过仙者。”

　　“要求吗，老朽自然是有。我出现之事，千万不可与他人提起。也不要在任何书籍上记录。”

　　“这是自然。”

　　“还有一件。”昆仑仙人转身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九尾，“劳烦陛下能好生照顾我这徒弟。”

　　徒弟？

　　姬如懿看过去，入眼的一张好看的有些过分的脸。简单的白衣，用银线刺着简单的花纹。及腰的发，白皙的脸。但令人最在意的却是那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却仿佛藏着着昆仑山上那万年不化的千年积雪，冰冷刺骨。

　　而那双眼现在正惊讶的看着昆仑仙者，然后迎上姬如懿的眼睛，却是不着痕迹的移开。无忧无喜，不卑不亢。

　　姬如懿没有时间去领悟那双眼睛装着什么样的情感，看着窗外渐渐亮起了的天空，他知道，一场血战就要开始了。

　　而他不允许输。

　　“我们还剩多少兵力？”

　　“举国只剩十万。”

　　“全部出征迎敌。”

　　次日午时，楚国的少年天子带着十万大军，正面出击。

　　昆仑仙人带着九尾站在城墙上，高高在上的看着城下的千军万马，仙人苍老的脸上半是悲悯半是说不清的情绪。随后捏起法诀，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布满乌云，宽广的战场竟升起迷雾。

　　然后便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城下的喊杀声一阵盖过一阵。然后便慢慢被惨叫声代替。

　　没有人比楚国人更熟悉奕安城外的地形，此一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即使兵力悬殊，但胜负已定。

　　“师尊此举，有违天理。”九尾站在昆仑仙人的身后，声音不带悲喜。

　　“天理？”昆仑仙者竟有点好奇的看向九尾，问道，“你何时信天理了？”

　　九尾一时竟无言以对，抿着唇，一言不发。

　　“而且什么是天理天命？天下一统，福泽万民，便是天命。”昆仑仙者捋了捋发白的胡子。

　　“只是因为姬千懿是神族转世，自有九方神灵庇护，这场战争便强制按上个天命被强制逆转，这场战争中死去千万士兵，真可谓是可悲。”九尾垂眼，语气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无奈。“不过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人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蝼蚁。”

　　“你这番话就不对了，战争总有死亡，总有胜利与失败。”昆仑仙者看向远方，语气飘忽不定，“祈然，你这孩子，就是太过执拗，有些事，为师也不知该和你怎么说，毕竟你自幼孤苦，又常年孤身在昆仑山修行。”

　　你不懂人，不懂这尘世，亦不懂何为情，不懂何为爱。在这这人间好好体会一番，昆仑山还是先别回去了。

　　这是仙人化云离去的最后一句话。只留九尾一人站在城墙上，眼里全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