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里有鬼》步羡

3、啊啊啊

　　05

　　傍晚，大嗓门儿和其他的朋友一起出去吃饭。谭念坐在座位上许久，还是提着冰凉凉的盒饭去了小卖部热饭。

　　闹鬼的传闻令小卖部的人气大打折扣，但却不至于所有人都不敢过来。有人就有底气，谭念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进出小卖部的学生，也便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把五毛钱放到一旁的收钱盒子里，然后将饭放进微波炉。

　　红红的光映着浅蓝的厚校服外套，看起来很温暖。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穿着衣服的人耷拉着脑袋一副毫无生气的面孔。

　　“叮！”

　　三分钟的加热时间转瞬即逝，谭念将饭拿出来，想着心思垂头往外面走，原本不至于撞到人的，那人却像是突然出现在他的路线上，把他撞得一个踉跄。

　　“！”谭念斜着眼向上睨去，看到一张帅气的笑脸。

　　是邱泽。

　　谭念眼神闪动，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邱泽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邱泽的手掌紧紧攥住他的手腕，谭念拧着眉，两人僵持在原地。

　　心跳的声音放大，如同急速加剧的鼓点，谭念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

　　邱泽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清清淡淡地道了句：“小心点，要撞到别人了。”说完，他便放开了手。

　　“……”谭念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既想快速逃跑，又怕逃跑的行为刺激到邱泽让他露出真面目来。不管怎么说，至少邱泽现在看起来与普通人并无两样。

　　邱泽没在意他的异常，如往常般笑道：“我说，怎么总是看不到你的人影。你该不会只有晚饭的时候才会出教室吧？”

　　“……学习。”谭念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间低低的吐出两个字，脚下不着痕迹地向后撤，冷不丁被后面出来的一个男生撞了下。

　　“你出来了就快走啊，一个人在门口絮絮叨叨挡什么路啊。”男生随口抱怨了一句，转身离开。谭念的面色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又紧绷起来，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和邱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

　　“我是邱泽，你……看得见我？”

　　谭念眼神死死盯着面前无比清晰的邱泽，心里除了恐惧，还有荒谬。

　　邱泽若无其事地笑笑，依旧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样极其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别挡路了，走吧，我们去上面吃。”

　　谭念脚步僵硬地被他拉着往旧教学楼里走，邱泽的手和第一次一样，透人心脾的凉。他这才注意到，即使在这人人都穿上了厚外套的夜晚，邱泽依旧是简单的短袖长裤。

　　这是谭念第一次觉得，一成不变的校服夏装是如此的可怕。

　　06

　　两人并排坐在楼梯上，昏暗的光线投射过来，谭念沉默的打开饭盒，拿出筷子开始吃。
　　在这个过程中，邱泽全程一语不发地面带微笑看着他，让他莫名有种“农民带着满足的笑盯着圈里吃粮食的小猪，等着猪肥了吃它鲜美的肉”的感觉。

　　不寒而栗，他打了个冷颤，手里拿着的筷子停留在嘴里，咬得嘎吱作响。

　　“诶？”邱泽突然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谭念歪了歪头，视线从垂下的眼角望出去，却见横向里伸出一只手，将他用来包着盒饭保温的纸抽了出来。——那是一张79分的数学卷子。

　　看着邱泽认真看卷子的神情，谭念突然想到了他的死因，顿觉不妙，生怕那分数刺激到他，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令他狂性大发。于是突然便伸手去抢。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截住，邱泽眸色沉沉看着他，半响，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摇了摇皱巴巴的卷子，笑道：“你不能因为考得差就虐待它啊，还有最后一道大题，你根本没订正，上课没听讲吧？”

　　“……”谭念生平第一次有种想吐槽的冲动。

　　却听邱泽那在男生中少有的柔和声音在耳畔轻笑几声，说道：“你先吃饭吧，我数学还可以，等会儿给你讲讲这种题怎么解，你可不能放弃它啊，最后一道题它会伤心的。”

　　“你在哄小朋友吗？”谭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直咬在嘴里的筷子却终于是被解放了出来。第一次相处的记忆渐渐浮现，他们仿佛回到了普通的相处模式。

　　他想，就算邱泽真的是鬼，那他大概也是个好鬼。

　　谭念重新端起盒饭，饭菜已有些微凉，但并不妨碍他的食欲。他毫无形象的往嘴里扒拉了几大口，一边用没精打采的神情奋力活动着腮帮子，一边看向身旁的邱泽，含混不清的问他：“你不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不饿。”邱泽摇摇头。

　　但这种寂静昏暗的环境里，一个人吃一个人看的模式，哪怕是谭念性格再阴沉冷淡冷淡，也不由得有些不安。他毫无预兆地伸手摸了一下邱泽冰凉的手，想了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给你？”

　　“你是傻的吗，就不怕感冒了？”邱泽无奈，伸手按住了谭念。他抿了抿唇道：“我不用这些的，看着你吃饭就已经觉得很温暖了。”

　　“……”谭念将衣服穿回去，略微下垂的凤眼不带任何暧昧的色彩，直直地看着邱泽的双眼。

　　邱泽心中漏跳了一拍。

　　谭念的眼神不似一般人的灵动，反而总有几分无神。但当他这样一眨不眨地全然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饶是一直占据主动的邱泽，也禁不住先一步撇过了脸，只余下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的不甚清晰的红红的耳尖。

　　见他这样，谭念的胆子反倒大了起来，他试探着握住邱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发出的声音如同有风穿过树丛，撩起人耳际的一缕发丝，“我以后，晚上可以来找你吗。你……教我数学？”

　　“……好。”